今晚来紫华楼的客人大都扫兴而归,秋紫萑因身体不适,闭门谢客。闺房里,秋紫萑摆弄着她的斫琴,沉香木为料,琴中珍品。指尖轻拨琴弦,散音若钟鸣,琴声让紫萑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经过那场可怕的祭礼,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魔,是妖还是怪?她无法忘记,十年前,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信任的人,亲手将她送到了那场祭礼,改变了她的命运。
“邪术,”紫萑低声自嘲的笑了:
“哼呵,终将谁都逃脱不了。”
紫萑玉指挑弦,琴音悠然,随着琴声,紫萑开始吟唱符咒:
“荏苒光阴,悠悠念;相望红颜,渺渺期。兰芷沉香,瑟瑟音;断肠相思,丝丝牵。。”
苏杰趁着黑夜摸回了苑儿的闺房。
“苑儿,苑儿,”苏杰不敢高声。
不在?啊!一定在密室里。苏杰打开暗阁,果然,看到密室里有亮光。
“苑儿,我就知道。”眼前的景象让苏杰瞬间收了声,只见苑儿侧倒在密室的墙角,耳朵、鼻孔,嘴巴里,一股股的鲜血正在涌出。
止血!必须赶紧止血!苏杰立刻开始施救!怎么会这样?苑儿怎么会七窍窜血?中毒?生病?苏杰想在混乱是思绪中找到头绪,可是,他找不到合理的原因,现在要先想办法止住血。苏杰在密室里翻找,希望能够找到可以有用的东西。苏杰找到了一些止血纱布,塞苑儿的耳朵里,一会纱布由白变红。看来这样不行,药,需要止血的药!
“仙鹤草!仙鹤草!紫珠!。”苏杰一面默念药名,一面在密室的药柜里翻动。“啊!有了!”发现了需要的药,苏杰马上开始炮制。别看他平时贪财好利,趋炎附势的嘴脸,药师的身份却不掺假。娴熟的将炮制好的止血药给苑儿喂下,药效发作,血慢慢止住了。冷静下来的苏杰,将苑儿抱回到房间的床上休息。看着昏迷不醒的她,苏杰知道这样下去苑儿有性命之忧。必须离开这里,只能带她先回去,否则没法救她。有了主意后,苏杰悄悄的买通了小厮,雇了辆马车,趁夜色,从后院将苑儿带出了紫华楼。
腾地一声,白若辉从床上立身坐起,惊了坐在床侧的佟飒柯一个惊颤。
“言沐兄!言沐兄!”在佟飒柯的呼叫声中,言沐走了进来。只见床上白若辉呼吸急促,额头青筋暴起,大滴大滴的汗珠从脸颊上滚落,双唇慢慢皲裂起泡,十个指甲布满了血点。巨大的灼烧感让白若辉有了微弱的意识,从他的喉咙里艰难的发出细微的求救:
“水。。给。。我。水。。”
佟飒柯正预取水,被言沐制止了。
“不能给他水。”
“可是,他看上去很渴,很痛苦。”
“水会加快元蛊的反噬。”
“这又是什么情形啊?”
“我不是和你说过,他身体里有两种蛊,一个肉体的蛊虫,一个元神蛊也就是元蛊。他会身中两种蛊,恐怕是有人一开始是想施救,想用元蛊遏止住肉蛊,压制原来中的蛊咒。可是因为有邪术从旁作梗,现在元蛊无法与蛊师共鸣,没有蛊师的意志,元蛊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变化,有一种就是反噬。现在这个少年的情况正是反噬,元蛊在灼烧自己,中蛊者会饥渴难忍,一旦饮水,元蛊即溶,这时候,元蛊就消散殆尽,那么肉蛊的蛊眼会很快睁开,蛊虫一现,蛊毒会应验在操纵元蛊的蛊师身上。”
“这。这么不可思议,那就说,不只是眼前这个中蛊的,还有个施蛊的,两个人有危险?!这。这怎么。。言沐兄,你有办法的话就快点办啊,这个少年现在很痛苦啊。”
“按道理,元蛊现在如此激烈的蛊动,蛊师不可能感受不到。不知道是不是邪气束缚的原因,总之,现在的情形,那个施蛊者反而更危险。”
“先不要说什么施蛊的了,眼前这个中蛊的怎么办?你有主意没啊?”
“办法是有的,不过。”
“啊?有办法?!有办法就快点救人啊,还不过什么?!”
“不过,我为何要救他?”
言沐的这一问,佟飒柯倒吸一口冷气。对啊,这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救他的理由?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人是你掳来的,怎能袖手傍观,见死不救?”佟飒柯突然表情严肃起来。虽然是陌生人,可是却是你特意带回来的,既然是你的地脉丝探查到的,那就应该救他。这样想着,佟飒柯睁大了眼睛盯着言沐。
“你别瞪了,救他是要耗费真气的。本就是因为感到奇怪的蛊动,好奇才要一探究竟的。现在我已经知道他体内的元蛊和肉蛊的情形了,我与他素不相识,为何要为一个陌生人浪费真气?”
“你!”佟飒柯有些气愤,细想和这个人说道理是没有用的,压下怒气,佟飒柯开口道:
“难道你不好奇谁给他施的蛊?不救他,就断了线索,那谁给他施的邪术?谁给他下的蛊?就不得而知了,那。你是怎么中蛊被困在墨玉山的,你们这些会巫蛊术的。。
“别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说的对,要找我的记忆我需要找到和我同类的巫蛊术师。我救他。”
言沐说完,点了白若辉的印堂、内关、神阙穴。白若辉稍稍平静一些,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他体内的元蛊是只蜒蚰螺,被蜒蚰螺吞噬的肉蛊是青腰虫。但是现在肉蛊并没有被元蛊完全同化,唉,味道一定不好。”言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埋怨佟飒柯。
“味道不好?什么意思?”
“你不是让我救他嘛。那我就要吃了他体内的蛊虫才能救他。”
“吃。吃了!!??”佟飒柯愕然。
只见言沐将手掌贴近白若辉的胸口,慢慢的压向他的天突穴。
“巫蛊吸附咒!毒邪蛊,戾气出,蛊动开,行于外。顺我者往生净土,逆我者施残枯灭。蜒蚰螺,蛊出!”一束白光随言沐的咒语慢慢在白若辉的天突穴上亮起。白若辉感到胸口一丝凉意入体,颈口处的肌肉凸起,像是有东西在皮肤下蠕动。凸起越来越大,这时言沐变换了手势,手指尖对准白若辉的天突穴,狠狠的抓了下去。白若辉一声痛苦的惨叫,倒在床上。佟飒柯看见言沐的手上抓着一直巴掌大的蜗牛,和普通的蜗牛不一样,这只蜗牛不但个头大而且通体透明,可以清楚的看见蜗牛的体内有一团红色血一样的物体。言沐转身对佟飒柯吩咐道:
“帮他止血,我打穿了他的天突穴。”
“哦!好!”佟飒柯赶紧上前用毛巾捂住白若辉出血的颈口。还好,只是皮外伤,包扎一下就没事了。佟飒柯取来药箱,给白若辉包扎。他看见一旁的言沐,将手中的蜗牛放进嘴巴里,吞了下去。
“言沐兄,你。还真的吃了这个。?”佟飒柯觉得不可置信。
“你不都看到了么。”言沐有些冷淡。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吃了?”
“中蛊是没法医治的,一旦蛊虫入体,是除不掉的。不是每个蛊师都能用吸附咒的,因为吸出来蛊虫会释放巫瘴,这巫瘴可以让人立刻窒息而死,无药可救。”
“吃下去就不会有事了?就不会释放巫瘴了?”
“是的。不是每个蛊师都有能力办到的,要很高的修为。”
“那。这么说你可以办到,你的蛊术应该很厉害啊!你的修为很高啊,你是哪里修炼的啊?”
“哪里修炼的?”言沐静默了。不记得,都不记得啊。自己是如何练成这般境界的?跟谁学的?有师父么?为什么只记得自己是蛊师,记得巫蛊术,记得那些符咒,可是,自己是谁?家在哪里?不对,自己,会有家么?那家人呢?这个世上有认识自己的人么?
见言沐不语,佟飒柯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忙打个安慰:
“言沐兄,你别多想了,我说错话了。会想起来的,你别心急。”
“好了,别说了,饿了,我去找点吃的。”
“你不是刚吃了只蜗牛。。”在言沐的厉色下佟飒柯收了声。
言沐出了房间,佟飒柯看了看躺着的白若辉,他还没有苏醒,但是面色红润了起来。
“少年,你要快点好起来啊。”佟飒柯默默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