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
“你好自为之吧!你也知道大难以后,咱们这个妹妹有多爱惜陛下的名声!可是看在爹的面子上,让陛下给你官做!没想到你竟然……现在又求情救你的命!”对于这个不争气的三哥,无忌也是很恼。
“妹妹她……皇后她……我对不起她……对不起爹啊……”安业抑制不住羞愧,大声哭了——对于监门将军,对于皇后的厚遇,心虚的他始终不能坦然接受,李孝常等人更是利用这个弱点在他耳边煽风点火:天下初定,皇后现在的恩遇都是做给别人看,她真的会放过你?长孙无忌会真的放过你?陛下一直对你的作为不耻,迫于皇后的请求才给你官做的吧……
但是长孙安业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免于一死,只是被流放到巂州……
有人密告右丞魏征私其亲戚,李世民让御史大夫温彦博调查,却什么也没发现。温彦博向他报告,“魏征虽然无私心,但刻意远避嫌疑,常常不循君臣上下之礼节,却也有可责之处。”他便让温彦博转告魏征,“身为大臣,以后应该遵循礼法、注意规矩!”
丽正殿。
当世民随口把这件事告诉昭儿,她却略有所思,“人欲自见其形,必资明镜;君欲自知其过,必待忠臣。如果大臣们均是拘泥于礼规,只会阿谀顺旨,陛下岂能明得失?”
听昭儿这么一说,世民也觉得在理,却又见她菀尔笑道,“陛下一向不拘小节,赞赏直谏之臣,今天怎么突然计较起礼数来?”
世民哑然失笑,“哈哈,李世民身边最大的明镜就是长孙昭儿!”
第二天,显德殿。
魏征特求进见,“臣听说君臣同体,应当坦诚相待。如果上上下下拘泥于礼法,不敢直言,则国之兴丧未可知,臣不敢奉诏!”
听魏征字字铮铮,李世民已有愧色,“我已经后悔那样做了!”
看到皇上很是真诚,魏征再次行礼说道,“臣幸得奉事陛下,愿陛下成全臣为良臣,而不是忠臣。”
“忠臣、良臣有何不同?”李世民有些讶异。
“稷、契、皋陶等人,君臣协心,俱享尊荣,所谓良臣。龙逄、比干等人,面折廷争,身诛国亡,所谓忠臣!”
所谓良臣,所谓忠臣,关键还是要看侍奉的是什么样的君主帝王!李世民一听,很是赞同,立刻赐魏征绢五百匹,并告诫群臣,“众卿宜以此为戒,事有得失,务必尽言!”
丽正殿是从东宫正门进来以后的第二重院落的主殿,整个院落里,东面为崇仁殿西面为崇文殿。其中崇文殿原是太子的“书房”,存放皇家书籍,长期由东宫崇文馆学士值班。这种半是处理政事半是寝居之地,对自己来说肯定是方便,但本非长远之计,但是太上皇李渊短期也无意离开太极宫,所以世民想再营造一殿,让昭儿和孩子们住进去,却遭到了她的反对……
“咱们住这里就挺好的,陛下不用大费周张兴土木!”
“可不能委屈了你和孩子们啊!”
“服御用度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还要建新的呢?父皇当年在披香殿设宴,被苏世长故意探问‘这个大殿是炀帝盖的吗’,陛下难道忘了?”
“可是材用都已准备好了!”世民还是不甘心,也许他早已想到昭儿会反对,所以准备好了材用才告诉她。
却见昭儿笑道,“我们襄城不是要嫁到萧家去吗?这孩子一向孝顺懂事,为妹妹们做了表率,不如为她营造别第,算是嫁妆?”
“唉,那好吧!”世民看说服不了昭儿,只好作罢……
襄城公主是李世民最大的孩子,虽是庶出却很是乖巧懂事,颇受皇后的喜爱,但当告知她此事时,听说那本是父皇和母后为自己营造宫殿的材用,便不肯接受,“媳妇事奉公婆当如父母,儿臣不敢身处异宫而居!”只是将旧房子修葺一番而已……
对于妻子和女儿的做法,李世民感慨良多,后来对群臣叹道,“大禹治水,民无怨言,是因与民共利;秦始皇营宫室而民怨叛者,是因谋一己之利。靡丽珍奇之物,人之所欲,若纵欲不已,则危亡立至。朕本来欲营一殿,材用已具,鉴秦之戒而止。王公以下,宜体朕此意。”
自上而下的克己自律,使得贞观二十年间,风俗素朴,衣无锦绣,公私富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