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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林鸿

林鸿(生卒年不详),字子羽,福清(今属福建)人。洪武初,以人才荐,授将乐县儒学训导。居七年,授礼部精膳司员外郎。性脱落,不善为官,年未四十,自弃职归。他的《谪居寄冶城同志》诗,首二句云:“远别悠悠泣路歧,丹心虽在鬓毛衰。”则他在中年后也曾获谴遭谪。他的《留别蔡秀才原》的“别离无远近,暂去亦伤神。正是千山雪,谁悲独往人”,当亦为谪居时作。有《鸣盛集》。

他是闽诗派之冠,但后人对他的诗的评议却很纷歧。李东阳《麓堂诗话》,说林鸿专意学唐,“开卷骤视,宛若旧本。然细味之,求其流出肺腑,卓尔有立者,指不能一再屈也”。这与沈德潜《明诗别裁集》中的“宗法唐人,绳趋尺步,众论以唐临晋帖少之,然终是正派”之说相类似。王士禛《带经堂诗话》卷二,斥为“鸿之为盛唐,赝鼎耳”。屠隆在《白榆集·与马用昭书》中则为林鸿鸣不平:“寥寥天壤,乃有此人有此作,而流播未远,何居?”他以为原因在于林鸿不像李攀龙、宗臣那样自为标诩之故。朱彝尊《静志居诗话》卷三,说林诗“循行矩步,无鹰扬虎视之姿。此犹翡翠兰苕,方塘曲渚,非不美观,未足与量江海之大”,说林诗较平稳。

综合诸家论点,林诗的缺点在于“循行矩步”的模拟上,而为人所称者则大都为律诗。胡应麟《诗薮》续编卷一,举了“珠林积雪明山殿,玉涧飞流带苑墙”、“衲经雁宕千峰雪,定入峨嵋半夜钟”等句后,说:“皆气色高华,风骨遒爽。而诸选诸家,例取其‘堤柳欲眠莺唤起,宫花乍落鸟衔来’等句,乃其下者耳。”颇有识力。

鸿诗五绝很少,有一首《流沙江夜泛》云:“登舻日向夕,出浦云已平。月黑渡江处,北风芦苇鸣。”末两句颇见神韵。

夕阳

抹野衔山影欲收,光浮鸦背去悠悠①。

高城半落催鸣角②,远浦初沉促系舟③。

几处闺中关绣户,何人江上倚朱楼?

凄凉独有咸阳陌,芳草相连万古愁④。

【注释】

①鸦背,温庭筠《春日野行》:“鸦背夕阳多。”②角,吹乐器,多用做军号。③浦,水边。④凄凉二句,咸阳陌,即咸阳原上之道路。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题中的古原即指咸阳原,诗中的“离离原上草”的“离离”,汪立名本作“咸阳”。咸阳,秦的都城,故云古原。李白(?)《忆秦娥》所谓“咸阳古道音尘绝”。何景明《咸阳原》亦云:“奈有咸阳草,风吹岁岁生。”

【说明】

前四句都是紧扣诗题。五六两句则有人在,而且渐渐转出离愁。这是夕阳时分最易感受的况味,万古以来就使人愁闷。

明殷奎《春草》云:“东风到咸阳,吹起原上草。偶然出门去,迷却平陵道。此处断人肠,得似江南好?”谓咸阳原上之草令人断肠,与本诗尾联的感想相同。

咏草

闭门春雨后,芳草上阶生。

讵知严霜月①,聊复一时荣。

【注释】

①讵,岂。

【说明】

历代诗词中,以春草为题材的很多,而取譬各异。这一篇字面上是咏物,却显示了诗人在春天的怅失心情。

枇杷山鸟

沉香烟暖碧窗纱①,绿柳阴分夏日斜。

梦觉只闻铃索响②,不知山鸟啄枇杷。

【注释】

①沉香,香木,树脂可做薰香之料,脂膏凝结为块,入水能沉,故名。这里泛指房中所薰之香。②觉,醒。铃索,古人以金铃缀挂于长绳上,置于花树间,用以惊走啄食花果的雀鸟。高启《惜花词》:“树树长悬铃索护。”

【说明】

这是题画诗,却远写到画面之外的闺情,魅力则在一“觉”字:女主人午梦醒来,远闻窗外铃响,蒙眬之间不及辨察,却不知道只是山鸟在啄枇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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