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白痴啊,难道看不出他已经很累了吗?眼睛都熬红了,哪里还有精神留意这些小事?
可还是忍不住有一瞬间的失神,她膝盖上的伤口,真是只是“小事”吗?
等她收拾好了厨房和餐厅,返回房间时,翟兆轩已经洗了澡,躺在床上了。她犹豫了下,还是觉得应该把那件值得庆祝的事告诉他。她调整好情绪,把刚刚浮现起的那点失落和难过都挥到九霄云外去,像下午给习少寒打电话时一样,兴高采烈地爬到床上去。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习雨浓愣了下,随即又马上兴奋起来,“兆轩,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哦。”
翟兆轩没什么反应。
她继续往下说,“有个杂志社哦,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厉风杂志社,他们今天下午给我打电话,说是要用我的漫画,后来我有去那间杂志社啦,见到了编辑,还约定了一些连载的事宜,签约书也看过了,基本上从下一季开始就要连载了哦。是不是很开心的事?”她很高兴地把这一通话都说完,见翟兆轩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忍不住探了探脖子朝他脸上看去。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她顿时意兴阑珊了,默默地起身关了灯,躺在床边,心里刚刚挥走的失落和难过,又一股脑地重新跑了回来。
或许是前一天太累了,隔天习雨浓醒来的时候,翟兆轩已经去公司了。没能给他准备好早餐,让她有些歉疚。起来洗漱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膝盖似乎比昨天还要疼,就俯身撩起睡裤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原来昨天一直没好好照料受伤的地方,现在已经有些发炎了。她急急忙忙地收拾了一下,就打算要去医院看看。听管家说,老张一早就开车送老爷和太太出去了,她只好又打了出租公司的电话,让他们派车过来。
去了医院,果然被年轻的医生一通责备,“你这膝盖还要不要了?虽说是小伤口,也没见像你这么粗心大意的,又是泡水,又不包扎,你看看,本来只是擦点药就能好的事,让你弄得这么严重。”
她只是“嗯”,也不敢说什么。
拿了医生开的药,又去护理室包扎了伤口。那个凶巴巴的医生还在不依不饶,“记得不准碰水,三天过来换一次药。”
她又急忙点头,生怕那个医生把她按在椅子上狠狠地教训一顿。
因为去的是爷爷住的那间医院,她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可还是想去看看他老人家,所以就一瘸一拐地去医院外面买了鱼丸卤肉,又偷偷地走去住院部那边,一路都在祈祷千万别再遇上刚刚那个热心过头的年轻医生。
翟启泰最近的精神比上次习雨浓来见他的时候又好了许多。已经可以谈笑风生在休息室里和其他病人一起下象棋了。习雨浓去病房没看见他,就被护士带到休息室去了。
翟启泰正要下完这一局,见习雨浓来了,就站起身来,笑呵呵地向她打招呼。和他下棋的人以为他不玩了,急得脸红耳赤,“嘿,我说这棋还没下完呢,你往哪儿去啊?”
习雨浓掩嘴笑,“爷爷,我在旁边看你下棋。”
翟启泰也笑,“这老东西刚刚输给我一局,指望这把赢我呢,死都不肯让我走。”
那人忙一叠声地说,“呸呸呸,在医院里头说什么死不死的,赶紧了,你这马要是再不动,我这炮可就过来了。”
习雨浓在旁边看着两位老人下象棋,越看越觉得有趣。明明两个人都是八十多岁,可下棋的时候却都像小孩子似的,总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就想赖棋。
下了好一会儿,爷爷还是输了这一局。
翟启泰说,“明儿再跟你下,今儿我孙媳妇在这儿呢,我可没功夫跟你耗神,白输给你了。”
那人一掀眉毛,“嘿,你这老家伙,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哪儿来什么白输不白输的?”
习雨浓扶着爷爷的手臂,回了病房,又伺候他躺下。先前拿来的鱼丸卤肉已经凉了,还好爷爷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就嘱咐给一旁的护工,晚一些的时候再给他热了吃。
祖孙俩闲话了一会儿,爷爷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突然问道,“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细雨浓笑了笑,“没有的事,爷爷多心了,我只是昨天没睡好,所以有些累。”
翟启泰看了看她的膝盖,她刚刚一直是一瘸一拐的,“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昨天摔了一跤,我没留心,结果发炎了。”她刻意避重就轻,不想说昨天在公司摔伤的事实。
翟启泰皱了皱眉头,“你今天是怎么过来的?轩儿呢?”
“他去公司了,最近很多事,他很忙的。老张早上去送爸妈了,我自己打车过来的。”
“你腿都摔成这样了,他还去公司?”翟启泰有些生气了。“这孩子太过分了。”
习雨浓忙解释,“不是的,他有关心我啊,只是今天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本来他是要跟我来医院的,不过真的走不开,再说不是很严重的伤,就只是小伤口罢了。”
翟启泰说,“孩子,你别替他说话。轩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比谁都了解他。你站起来走走让爷爷看看。”
习雨浓忙站起来,认真地走了几步。她怕翟启泰生气,硬是忍着疼走,可膝盖的伤口不时牵动,才走了几步,额头已渗出汗水来。
翟启泰摆摆手,“好了好了,赶紧坐下吧,别走了。你这一头汗,还说不疼,真当爷爷是傻了吗?”这一动气,声调越发地高昂起来,“你说要是你爸妈看见你这样,那得心疼成什么样子啊?打电话,现在就给翟兆轩打电话。”
习雨浓为难地看着他,“爷爷……”
“还等什么?电话给我!”
习雨浓没办法,只好把手机掏出来递给爷爷。
电话拨过去,响了很多声,才有人应答。那边的翟兆轩大概以为是习雨浓打的,语调有些生冷,“什么事?”
翟启泰的声音惊雷般地爆发起来,“你说什么事?你老婆的腿都伤成这样德行了,你怎么还能冷冰冰地坐在办公室里?翟氏是已经到了一天没你在公司就运转不下去的地步了吗?你这个总裁是去当长工的还是当杂役的?到底有多少事非得你一个人亲力亲为不可?几千员工领着工资是去那边睡大觉的?你马上给我到医院来!”
翟兆轩刚刚开完会,正心烦意乱着,“爷爷,我手上还有些事……”
“你现在给我立刻到医院来!不然一会儿我就带着雨浓去公司,我替你处理你搞不定的事,你好好地给我过来照顾你的太太,她嫁给你不是来让你这么欺负的!”
方特助推门进来,正好看见翟兆轩脸色铁青地放下手机,起身拿了外套。
“总裁,十分钟后开会。”
翟兆轩头也不回地往出走,“取消,统统取消!”
到了医院,自然是一番腥风血雨。翟启泰气得险些把桌上的杯子砸到翟兆轩的脑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