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洞
阿吕斯坦看着男女老少从那三角形的洞口,在黑暗里消失不见,祈祷道:“胡大保佑,也许魔鬼是真的没有!”
阳光透过树林,静悄悄的在草丛里一点点铺展开来。地湿漉漉的,花朵顶着这个季节最美丽的容颜,暗自开放。
阿吕斯坦觉得树林一下子安静了,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他独自一人生起火,坐在帐篷边上沉沉的睡了。阿吕斯坦没有发现,此刻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监视的对象。
此时一路跟随而来的那两个乌克兰雇佣兵趴在一片草丛里,脸上做了伪装,身上覆盖着杂草,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盯着沉沉睡去的阿吕斯坦。
其中一人说:“看来这老家伙是睡着了!他们进去了,我们跟不跟进去?”
“我们跟进去做什么?”另外一个人显得非常疑惑。
“索夫,那怎么知道他们的情况?”
索夫摇了摇头说:“你忘记了,咱们在他们中间有自己人,你还怕什么?咱们就悄悄的在这里等着他们拿出来东西,不能打草惊蛇,老板还要留着他们有大用处呢。”
“你是说杨小姐?”
索夫点头:“阿狼,有她比我们强多了。我们要的是图,并不是把他们所有的活动都记录下来,你明白吗?况且那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我们遇到什么情况,暴露了自己,打乱了老板的计划,所以还是安心在这里等着吧,他们会出来的!”
被称为阿狼的小伙子点了点头,望向那山洞。阿狼还没有摆脱一个年轻人对新事物的好奇心,成为真正的职业军人。
“可是老板真的对杨小姐放心吗?”阿狼问。
索夫也很疑惑,但是他知道作为雇佣军给钱最多的就是老板,老板的话就是命令,严格的执行命令这是雇佣军第一准则。
索夫说:“行了,别多想!咱们执行完这个任务,找机会去莫斯科找妞乐乐。”
阿狼眼睛发光一般的笑了笑。
此时吴卫国一行,早已站在三角形洞口之内。通过一截有五十米的通道,众人来到一个平台。所有人的眼睛望向前方,瞪得极大,脸上惊讶无比,似乎什么东西让他们做出了如此的表情。
在手电光的照耀下,眼前豁然开朗,一览无余。先是一个篮球场大小的长方形洞,这里石头被雕刻成六只三青鸟的模样,两边各三只,每只鸟爪子上抓着夸张的人头,人头雕刻的活灵活现,有的笑,有的哭,有的恼!这些被雕刻的鸟,此时早已没了原本的形象,唯有那踩在脚下的人头还依稀可见的在石壁上,可见那时的人们对这种鸟的崇拜。
孟宪明一直想不明白,这种鸟到底能带来什么,到底会有什么可怕之处,让祖先们这么痴迷,以至于以活人祭祀。
吴卫国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免一惊!正如他所想象的那样,地震对这些雕刻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原本经历了时间摧残的雕刻,加上地震,如今成了一堆石头,遍布在眼前这个洞穴里。不知道是从外面长进来的还是本身就生长在这里的乱草,统治了这里。看这些草的长势,似乎很茂盛。
原本震撼无比的入口,现在成了一大片杂乱的石头堆。而在众人脚下所踩的正是这三角形洞口的门,门也四分五裂,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吴卫国脸色从惊讶转为哀叹:“果然不出所料,这些都是我们国家的瑰宝啊,这……这让我怎么说呢!”
只要是从事考古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痛心不已,更何况是一个对这次考古充满无限期待的老教授呢。
孟宪明看着眼前的石堆对吴卫国说:“导师,现在悲伤也没有用,我们还是继续往里面走吧。也许在那里能发现一些有用的东西。”
“哎!宪明,这里怎么会成这样啊,地震,这地震太可怕了。恐怕这次我们要空手而归啦。”吴卫国说。
旻斌拾起一块石头说:“我说吴老哥,你太悲观了吧!咱们是来找东西的,又不是非要求这地方保存完整,你多虑了。况且这里都是石头,又不是木头、纸片片,你怕什么啊?石头掉地上咱们还是能看见的。”
吴卫国明白旻斌的意思,缓过来说:“旻斌,但愿你说得对。咱们继续往里面走吧。”
刘学军在这个洞口发现了以前的火堆,看来是阿吕斯坦所说的之前打狼队躲避三青鸟袭击时所待的地方。
众人从洞口一直往里面走,头顶也有一些树根的根须,看着很瘆人。
往里面走,眼前出现一条自然形成的通道,布满碎石。
这条通道呈现不规则状,看不到头。通道刚好容得下一个人走,里面黑洞洞的像一条蜿蜒的毒蛇。众人在这通道前停了下来。
启超的腿虽然已经上了药,但还隐隐有些疼。他抬头看着那个洞,无边的黑暗似乎是这里独有的,一股霉味从那洞里传出来。
启超问孟宪明:“孟夫子,这里面咱们不会又遇到那种该死的蝙蝠吧?”
孟宪明似乎也在担忧,听到启超的话说:“不知道啊!这就看咱们的运气了。”
队伍里的空气一下子凝重了,周围沉静了下来。只有风从外面传进来,呼呼的,带着雨后的湿气。
吴卫国必须作出判断,是继续前进,还是怎么办?前进,意味着要接受更大的考验,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退出,那就只能放弃,也就放弃了自己最大的梦想。
吴卫国觉得这事情必须和队员一起商量,他把人召集一起,开了一个战前会议。
吴卫国说:“现在放在我们眼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是退出去,因为这里有未知的危险,还有有可能地震造成影响,让我们找不到。第二继续前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所有人凝神听着,这位老人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话语中流露出无限的伤感,岁月催人老,不管你的知识多么渊博。
吴卫国见队员们没有说话,都等着他接着往下说。“好!我现在要说的是,如果愿意往里面走的,咱们继续,不愿意的可以现在退出去,和阿吕斯坦会合,等待我们。如果15天之内我们没有任何消息,那就让他和阿吕斯坦将我们的死讯带回去。”
启超这时才明白过来,吴卫国那么快答应阿吕斯坦不进来的原因是这样的。原来在进来之前,吴卫国已经告诉阿吕斯坦,如果15天还没有见到有人出来,那就意味着这支队伍已经全部死在了里面,让他带回死讯。
“导师!我跟着你进去,不管如何,不管前面有什么危险。”孟宪明坚定地说。
叶尔兰和刘学军跟着说要进去。
启超看着这一帮子不要命的人啊,先是摇了摇头,然后从严肃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对着孟宪明说:“妈的!我不跟进去,我也会被噩梦给折磨死,怕什么啊!”
启超使劲握了握孟宪明的手,然后说:“好哥们儿,一起走。”
旻斌对着吴卫国说:“我说吴老哥,你这是把我往外面推啊,我被你从老家骗过来,可不是为了玩票的!我相信你。”
吴卫国点点头,不说话。
剩下杨可馨一人,她根本没有话,因为她的老师和同行已经替她选择了,她无须做选择题。
吴卫国再一次看了看众人说:“好,咱们走。”
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刘学军在前,叶尔兰押后,消失在黑暗中。
“小刘,走慢点!队伍里还有受伤的同志!”启超在刘学军后面说。
“嗯!”
这个通道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前人在此基础之上,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完全是按照修旧如旧,这也是吴卫国初步的判断。
洞内一成不变的都是石头,除了小蜘蛛以外,也没有其他生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里才被发现。
吴卫国紧绷的心一刻也没有放松,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种危险,让他心中有一块放不下的石头。
吴卫国总觉得在隐秘的地方,有一双双眼睛盯着这支队伍,仿佛是这个洞里的孤魂野鬼般。
突然之间,空气中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好像是对众人的警告。刘学军在这声音的刺激下,赶紧停下脚步。
刘学军说:“教授,那鸟看来就在这里面!”
“是的!看来它的使命就是守护这里啊,我们务必小心,它现在不会进攻的,因为这通道太小了。”吴卫国分析。
简单的对话和那声尖叫,并没有影响这支队伍的前进。
走了半天,这条通道还是看不到头,孟宪明问吴卫国:“导师,这通道似乎很深,也不知道最终是通向哪里?”
吴卫国说:“能够发现这里,并在这里建造这么一个地方的人很不简单。”
“导师,这通道开始往下走了。”孟宪明说话间,通道开始以缓坡的形状向下面而去。
这时众人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周围温暖开始上升,少了之前的寒意,这也让人疑惑不已。
刘学军在前面走了一会儿对启超说:“启超你不觉得咱们这路越走越窄了吗?”
启超经过刘学军这么一点拨,才发现,一开始离自己两臂有两个拳头长短的石壁,这时已经快靠上自己了。
这种变化出现的极其缓慢,尤其是在这么黑暗的环境里,单靠手电是很难发现的,唯有刘学军这样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才能很注重身边的变化。
“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难道是地震的影响?”启超问。
“这不可能。地震对山体的影响不会是一片一片的。”杨可馨说。
“这是连环洞。”吴卫国提醒道,然后说,“在一个洞内部再套一个洞,尤其是这种特别紧迫感的洞,让你从心理上害怕,挤压你体内的孤独。不必担心。”
跟随刘学军的脚步,一行人举步维艰,因为两边石头凹凸不平,杨可馨的手和衣服被划烂了好几块。
地下阴河
杨可馨看着两边的石壁不断地挤压自己,行走越来越沉重,她心中不免害怕起来,但是这也只是她心底里的想法,因为作为一个专业考古队员,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况且此时,队伍里每个人都在沉默着。
刘学军一人在前,虽然眼前这石洞已经窄到只容一个人贴着墙壁走,但是前面依旧是有路。路通向无尽的黑暗中,不知道有多远。行走对他这样的人已经成为一种奢侈,举步维艰非常合适此情此景。
作为特种兵的刘学军自然是经受过各种考验,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平静得很,但是在后面的启超等人就不一样了。
启超这些年是胖了,此时脸憋得通红,如螃蟹一般贴着墙壁向前挪着。
孟宪明看了半天启超的模样,硬是憋出一句话:“让你每次吃那么多,现在知道胖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吧!“启超并不说话,他要保持体力。
洞穴狭小,后面是黑暗,前面是黑暗,两边的石壁让人压抑的难受,瞬间就能合上,将这些弱小的人压成肉饼,而且不容得你发出一声。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呼吸声,冲锋衣与石头的摩擦声。这是一段考验人的精神的旅程。压抑、未知……这一切都充斥着这支以精神信仰作为支柱的考古队伍,这个精神支柱就是吴卫国口中的那个中华文明的发源地——昆仑国。
众人眼前一阵阵的泛着金花,胸口似有千斤重压,刘学军强忍着这一切依旧在往里面走。汗水在脸颊上引起的痒,根本不允许你用手去挠,他默默的向前,再向前。
突然,说时迟那时快,刘学军第一个感觉就是这种挤压感消失了一些,两边的石壁也慢慢的退向两边,所有的环境似乎一下子又恢复了。
启超喘了口气说:“这地方真的是奇了怪了!”
孟宪明在一边拿着手电筒也不知道是找着什么,他查看了一下对吴卫国说:“导师,这地方跟咱们刚才进来的那个洞不一样了!这洞是开凿出来的。”
吴卫国出来之后就已经发现了这个情况:“这应该是有人在原先自然洞穴的基础上,重新修补过的。”
众人休息了一下,如今这一帮子人可以用牛鬼蛇神形容反倒恰到好处。如果晚上谁遇见这么一帮子人不吓死才怪。
先看衣服上除了灰尘,多少年没见过人的蜘蛛网,还有大小不一,各种造型的口子,长方形的、三角形的、多边形的。身体暴露在外面的部位,有的是渗着血的伤痕,有些则是大包,红一块紫一块,让人都不忍心再看。
吴卫国对着众人笑了一下说:“实在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精神上受了这么大的苦,肉体上受这么大的疼,我也过意不去。”
大家心里都知道,要说受累最多的还是这个老教授,都这个年龄了长途跋涉,跑到这深山里受这苦。
孟宪明见大家都不说话,然后说:“导师,你就不要说这些了。你也明白我们大家来也就不怕吃这点苦。”
吴卫国也再没有说什么话。
刘学军觉得大家休息的差不多了,起身继续沿着眼前的人工洞前进。这洞内此时平坦了许多,也并无什么异常,只是众人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有升高的迹象,倒也不明显。
这洞呈现的是一个不太明显的斜坡状,缓缓地向下面通去。这次走了大约四十多分钟,倒也不觉得累。
刘学军走着走着耳际边传来流水和滴答声。他赶紧停步对吴卫国说:“教授,前面好像有水。”
吴卫国也听见了这声音,说:“没错!看来我们走的路是对的,这水声是‘地下阴河’传来的。”
“什么‘地下阴河’啊?”启超听着这个邪恶的名字说。
“导师,这个名字没听你说过!”孟宪明也显得有些不解。
吴卫国看着所有人脸上的疑惑说:“其实这个众地之台之所以有名,也是因为这条‘地下阴河’。据说这地下阴河最终会注入众地之台所在的一个湖泊里。”
“那倒也没什么可怕的。”启超说。
“那你就错了。这地下阴河据我的老师王老认为,应该是古人用来祭祀的河流,河水冰冷刺骨,怨念甚重,让人不寒而栗。这倒也不是我在这里危言耸听,或者是不尊重历史,因为我也没见过,只是作为一个故事听听,没想到这里真的有条河。”吴卫国说。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能让吴卫国心存怀疑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连这位泰斗级人物都才研究的传说,可见其有多么让人不解了。
刘学军问吴卫国:“教授,我们走还是不走?”
吴卫国想了想说:“走!”
所有人也继续跟着向前走,那水流的哗哗声也是越来越大,在这巨大的山体内引起极强的回声,一股股的带着潮湿味的空气向这帮子不速之客袭来,空气中的味道是一种霉变之后特有的那种味道,这味道对身体来说倒也没有多少不舒服。
走出洞穴,眼前出现一个目测达到百米的巨大洞穴,考察队就站在这巨大洞穴的底部,一条河流沿着一条人工开凿出来的水渠泛着黑色的水花远远的流去。
刘学军对着空旷的山体内部,发射了一枚照明弹,在照明弹的光芒之下,所有人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没错,是震惊,因为眼前的景象确实是那样的独一无二,那样的超越人的想象力。
照明弹并没有让人看到那洞穴的顶部,然而在洞穴一边的石壁之上现出了四条龙头。孟宪明揉了揉眼睛,他显然还是不太相信眼前的这一幕,没错确实是四条龙头的模样。除了这龙头以外,这黑暗而有些湿漉漉的四壁之上,布满了数不清的洞穴,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看年月这些洞穴应该是存在已久。
这龙头不知为何材料所造,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如今龙头依旧光鲜无比,可见古人制作技艺有多么巧妙。四条龙头吐出水流,飞流直下三千尺,四股激荡着黑色的水流从龙嘴中喷射而出,潇洒地跌落在百米之外的一个大水潭里。
这水潭四周用类似华表一般的柱子围拢起来,孟宪明数了数有八十一根之多,每个柱子上面都雕刻着一只仰天长啸的三青鸟,让人叹为观止。这些柱子围绕这水潭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由于离的太远,众人并没有前去查看。
旻斌不断的在嘴中说着:“震撼!太震撼了,这……”
吴卫国拍了拍旻斌的肩膀,笑着说:“小老弟,这跟你家老爷子那些年遇到的事情比应该不算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