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田燕青都坐在一楼酒吧里,静等吴胖子来大发雷霆,他倒是不怕胖子和他硬来,打架什么他最拿手——这犊子还以为这是在王家沟子,谁拳头硬谁下手狠谁就能笑到最后,毕竟还是太年轻。
他能这么气定神闲也是有底气——铁牛也该松松筋骨了,在秦岭时一天撞树练习筋力的大个子在城市里一定憋得慌。田铁牛那样充满爆发性视觉冲击力的魁梧身材,丢在维景国际停车场当个摆设是不是太屈才了?现在他这个‘将’有孙狗子这个狗头军师当‘士’,还差个指哪打哪的‘炮’,要不把铁牛挖过来?
风尚由于地处仙林大学城,环境比较简单,来的客人大都是大学生,没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因此没有专门的保安。这一直是田燕青的心病,王家沟子里平日和和气气的老乡村民还讲究把家伙放在顺手的炕头或者门后,就是为了出事掐架了能第一时间抄家伙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要是真有失心疯喝醉闹事砸场子,难不成还让穿着精致小礼服的服务生顶上去?
看似保安是养了一群闲人,可真出事了还得靠他们,这件事在扳倒吴胖子后也刻不容缓必须搞定。
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么气派一座酒吧餐厅,就跟守着小媳妇儿一样,一定得搞得毫无差池,他才能睡得安心。
就像在秦岭山中,好不容易背石头垒出一块平坦菜园子,种上蔬果瓜菜,他恨不得憋了泡尿都忍着走几里地尿在园子里。
就是这么一种刁民小民的心性,天性使然,心细如狐,不能怪他小气多虑。
在风尚捧着报纸坐了一下午,也没等着吴胖子回来发飙,倒让田燕青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不过看着孙狗子在吧台后穿着滑稽的衬衣西装,梳着汉奸一样的大背头,对客人点头哈腰收钱找钱刷卡还卡的样子,逗得他直想笑,可又笑不出来。
的确,孙狗子长得忒拿不出手,让孙狗子顶上收银员这位子,也是他手头没人,能靠得住得只有这货,甚至他至今都没有完全信任这个总是一脸奸诈笑脸满嘴荤话的家伙。可看着他能将好几百的西装穿得如此滑稽,他又笑不出来,他能看出孙狗子接手收银员这个位置是真上心了,没客人时就抓紧时间背单目表上的酒水价格,有客人时就一脸和气笑容灿烂——虽然长得不受待见,可他笑得的确很让人心里舒坦。
他像是天生就能干收银员这个职位,能对着形形色色的人露出笑脸,能小心翼翼拿捏好自己的情绪和言辞,能游刃有余得巧妙恭维,让客人掏腰包都掏得开怀大笑,真算得是一门了得的本事。
田燕青不信这真是孙狗子天生的能力,这个不到四十岁就走了大半个中国的中年男人,一定是被粗粝的生活打磨掉所有锐气,所有棱角,变得圆滑狡猾,变得口齿伶俐,变得讳莫如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到底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只有那消瘦矮小的男人自己心里知道。
这是田燕青最佩服孙狗子的地方,也是至今都不敢完全信任他的原因。
他窝在柔软的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在风尚渴了有美酒饿了有西餐,的确比小巷子的牛肉泡馍店干小杂工时的日子舒坦,可他还是过不惯。不习惯红酒的味道,不习惯西餐繁琐得西餐礼仪,甚至不习惯这么干净舒适的环境。他还是喜欢大口大口将喝的东西灌进喉咙中,就连白开水都能喝出酣畅淋漓的快感来,看到大块的肉就忍不住想伸手拿着吃,用叉子刀子切碎了叉起来再送到嘴里,简直多此一举。他总是觉得给他个天安门广场他都能将之折腾得像老家满是落叶枯枝杂草的萧条院子,可看着就是舒心。
没办法,苦日子过惯了,猛地过上小资生活,反倒不习惯。
是不是该回小巷子看看牛大爷了?给李玲珑解决掉她不会的数学题,然后给小巧儿买点上档次的糖果,不能总拿五毛钱一个的棒棒糖糊弄小姑娘!最后再恭维恭维老板娘,估计他走了后老板娘的河东狮吼功都没处施展,一肚子火全撒在可怜老板的身上了!
还要重新给铁牛找个住的地方,好点上点档次的,现在天慢慢变凉,不能总让他凉水冲澡,给他找个起码随时都能用上热水的房子。铁牛依旧坚持每天长跑,爆发性短跑,单臂引体向上,单臂俯卧撑,再就是对着粗壮结实的树练铁山靠,一天下来要出好些汗,不冲个澡浑身不自在。
而且他离开那小小的出租屋后,总是好脾气好说话的铁牛一定会被王有才那****的欺负笑话,这个他不能忍,绝对不能忍。在这犊子心里,谁都不能欺负铁牛,谁都不能笑话这个同母异父的兄长是傻子,更何况铁牛并不傻,他只是笑起来看着很憨傻罢了。
被那个一身金石气的父亲教导了二十年,怎可能是庸碌之辈?
他掏出那张淡金色的牡丹卡,大拇指与中指捏住卡的对角,冲着它吹了口气,卡便在指间旋转起来,翩然如家乡此时正在摇曳飘落的枯叶。
反正是吴胖子的钱,不花白不花,让铁牛过得舒服些,也算是为这个处处护着他的哥哥一番不成谢意的报答吧。
刚出生便拖累死了体弱多病的母亲,刚长成大人眉头锁了二十年的父亲就离开了他,他断然不想再让田铁牛,让这世间最后一个亲人受罪受苦。
这便是他田燕青的逆鳞,触之必怒,逆之必死。
他当然不是真龙,他只是一只野狐或者是一只疯狗,用尽所有狡猾和全身力气,不过是想博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仅此而已。
很简单,很艰难。
是夜。
一处高档洗浴酒店中,只穿着浴袍的吴胖子敞着长满毛的胸膛,站在落地窗前,一把将精致华美的窗帘扯开,俯视夜晚南京街市上的车水马龙,星星点点的灯光汇聚成一片朦胧景致。
谁说南京夜晚看不见星空?站在高处看,不一样能看到?
他气定神闲点着一根烟,刚洗完澡,只觉得浑身舒坦。
“把窗帘拉上行不行?不怕被人看到!”一个同样穿着浴袍身材却窈窕非常的女人走出浴室,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珠,看着站在窗前的胖子嗔怒娇媚得说道。
吴浩微微回头,肿胖成一条缝儿的眼睛瞥了眼这个媚惑尤物,吐出一口烟气,皮笑肉不笑得说道:“你还怕被人看到?在我面前装什么矜持装什么纯?”
“讨厌。”女子将擦过头发的毛巾丢在床上,她的浴袍也没有系带,转身丢毛巾时,转动得衣袍下摆晃动,再自然垂下后,从自领口到下摆,敞开一掌宽的间隙。修长的脖颈傲人的沟壑再到紧实的小腹浓厚的阴影一览无余,她面带柔媚笑脸,仿佛祸害人间魅惑众生的妖孽。
旖旎到极致,尤物到极致。
“吴哥,你该怎么为我出这口气?”女子小声嗲气地说道,“那叫田燕青的,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在风尚当着那么多人面让我滚蛋,谁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他田燕青能不知道?还有那个叫孙狗子的,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就不老实,真想挖了他的眼睛!”她想起今天白天的事儿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那两个家伙放在嘴里狠狠嚼成碎片。
“不用着急,再等两天,我派出去调查田燕青身份背景的人就有结果了,要是真是个没靠山的土包子乡巴佬,呵呵,老子剁了他的手——让他手贱得想从老子口袋里摸钱。”吴胖子狠狠吸了口烟,低声冷笑道。
“哎呦,听起来吴哥怎么对那小子还有两份顾忌?这不像你啊!”宋筱雨款款向前走着,张开双臂,浴袍自双肩缓缓滑落,柔软细腻的丝绸洒落一地,露出比丝绸还细腻的肌肤来。
“你懂个屁。”吴胖子皱起眉头怒骂道,“据说姓田的是我表姐安排来风尚的,我表姐知道是谁吗?牛欣,江浙大名鼎鼎的女王,名下的锦华集团一年就能盈利十几个亿,净利润。在南京我最怕的就是她,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只要她开口要,我就得乖乖还给她,不敢有半分忤逆。要是田燕青真是她捅给我的雷子呢?万一炸在我手里,你下半辈子靠卖肉养活老子么?”
“怎么会?吴哥你最好你最棒我最崇拜你!”宋筱雨伸出纤细手指,将吴胖子的浴袍也剥了下来,从后面抱住了那团根本不存在的腰肢,将自己柔软胸脯贴在胖子脊背上,柔声细语地说道:“反正吴哥你得给我做主,要让田燕青好看!人家真得咽不下这口气,现在想起来还胸口疼!”说着,她错动身子,贴在在胖子脊背上的柔软胸脯挤压变形,好似真的胸口疼到不可抑止。
胖子伸手将烟掐灭丢到一边,将最后一口烟气吐在光可鉴人的落地窗上,深邃的钢化玻璃映着正伏在他肩头吐息若兰的柔媚脸庞。他面色阴沉,伸手像抓小鸡般将身材纤瘦窈窕的女子拽到身前,掐着她脖子将之按在玻璃上,狠狠挺入,毫无阻碍地进入她身体。
宋筱雨面色潮红,挺立的乳xiong紧贴在玻璃上挤压变形,她张开嘴轻声颤叫,声音媚惑妖柔,仿佛能将男人的骨头都给酥化掉。
吴浩一下一下挺动着,沉重有力,那纤细的人儿像一件精致的大玩偶,在狂风骤雨下几近夭折。
女子的叫声愈来愈媚惑,精致的面庞红得都能滴出血来,她脸贴在玻璃上,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着,到最后只剩下沉重的喘息,整个人都像瘫软了般贴在落地窗上。
而与她交欢的男人自始至终都是脸色阴沉,眉宇间蓄着浓重阴郁,越过女子肩头,他看到了自己映在钢化玻璃中的脸——狰狞如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