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走后,藏身一旁的赫云连城才默默地转身离去,清寒如星的眸中,泛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情绪。明子期大呼小叫,“连城哥,你要定亲了,怎么不见一点欣喜若狂啊。”
赫云连城瞥了他一眼,“你对皇上说了什么?”
明子期立马叫屈,“我能对父皇说什么呀?父皇叫我去是问无根香的事,我说我讨厌姓李的,让你去捉弄捉弄他,别的再没有了啊。”然后在心里补充,外加“我觉得连城哥对别的女人可是理都不理的,见到兰儿,虽也不搭话,但总会点头打个招呼”这句话。
赫云连城一脸的不相信,“我本已推了指婚的,皇上为何又忽然提起此事?不是你弄的鬼?”
明子期忙赌咒发誓,“你也不想想,父皇是我一两句话就能改变主意的人吗?之前父皇为何会来白云寺,我一点都不知情,我怎么弄鬼啊。”
他冲着赫云连城一顿挤眉弄眼,赫云连城奉送冷眼两枚,却也无话反驳。
不论各人心中如何作想,皇上这次是动了真格的。原本建安帝也是因皇妹多次来哭诉,才同意为赫云连城指门亲,听说他推拒了,也就没放在心上。这一次,因着那个梦、因着一空大师说即将发生的事与六年前的事有莫大的关联,建安帝非常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连他的皇子也敢谋害。他觉得不论六年前的事与赫云连城有没有关联,赐其一门亲事,让旁人以为他已经对其完全没有芥蒂了,应当是个引蛇出洞的好办法,因而,赐婚的想法就这么忽地明确且急迫了起来。
待七日斋戒期满的时候,赐婚的圣旨早已下达了。
马车在侧门处停下,何喜立即上前来施礼,府里早已安排了小车在门内候着,郁心兰与娘亲转乘了小车,一路来到菊院外。
紫绢笑盈盈地给温氏福了福,转身挑起了门帘,一切与往常没有半分不同。郁心兰与娘亲进到内室,夫人王氏正歪在香妃榻上,见到她们母女,立即坐直了身子。
温氏规规矩矩地磕了三头,“给夫人请安。”
身为女儿的郁心兰只需蹲身福礼,“给母亲……”
“你这个小贱婢,跪下!”未说完的话,被王夫人忽如其来的一声怒吼给喝断。
王夫人腾腾腾地直冲过来,表情狰狞,仿佛要将郁心兰给生吞活剥了去,“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想攀十四皇子的高枝儿,若不是你不知羞耻地去勾引十四皇子,圣上又如何会将你赐给赫云连城?”
皇上赐婚?这难道不是喜事吗?温氏不知夫人为何发怒,忙抱住王夫人的双腿,极力解释:“夫人,兰儿绝对没有勾引十四皇子,您误会了。”
王夫人被温氏抱住,进不得又退不得,心下奎怒,大喝:“放开!”挣了几挣,见温氏死不放手只管哀求,便朝紫绢等人喝道:“你们都是死人么?过来把这贱妇拖开。”
紫绢和红绫等人忙着上前,加上几个媳妇,总算是把温氏的手给掰开了。温氏犹在央求,“夫人,您要罚就罚妾婢吧。”
王夫人最恨的,就是她这副娇怯怯的模样。王夫人以前可是京城双姝之一,论容貌,还在温氏之上,只是她的相貌属于冷艳高贵型,做不来这种小女人的姿色,也不屑于如此,认为无才无德的女人才要用这种柔态来勾引人。可现在丈夫的一双眼睛总粘在温氏的脸上,怎不让她恨?
本来就心中狂怒,又见温氏哭得梨花带雨,王夫人哪里还端得住什么风度,扬手就要一个耳光扇过去。
郁心兰瞧见娘亲的险情,立即大呼一声,“母亲还是罚兰儿吧。”
她扑上前装作要下跪,用力将温氏等一团人撞开,王氏这一巴掌就扇了个空,偏又用力过大,整个人旋了半个圈,站立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屋里的丫头媳妇们都在架着温氏,郁玫和郁琳还坐在榻边,王夫人身旁一个人也没有,这一摔下去,顿觉尾椎骨要裂了一般,“哎哟”地叫了出来。
大伙儿又忙着围上去搀扶,郁玫和郁琳急得眼泪水都涌了出来。
众人忙将王夫人搀扶起来。王夫人还没站稳,就扬手朝郁心兰扇去。
郁心兰提防着呢,哪会让她得手。乘人多混乱,假装被人挤开,往旁边跌开一步,王夫人那记大耳刮子,不偏不倚地正掌在紧凑着往前挤来献殷勤的许嬷嬷脸上。
“啪……”
非常响亮!非常有力!
满屋子立时安静了。
许嬷嬷好不容易才消肿的左脸再度红肿了起来,可主子打的,不敢发作,只能用委屈的泪眼望回去,希望能得到一点体恤或补偿。
郁心兰极力忍住脸上的笑意,装出胆小怯懦的神情。
王夫人豁得掌心疼,又是打在许嬷嬷的脸上,到底是自己的陪嫁丫头兼得力助手,她多少有点悻悻然,可瞧见许嬷嬷委屈的眼神,又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这老奴办事不力,何来这场指婚?于是怒道:“没用的东西,什么事都办不成。”又指着郁心兰怒骂:“你个小贱婢,居然敢推我?来人,先给我拖出去重打二十,再来治她轻浮无行的罪。”
王夫人的话音一落,几个媳妇涌上前来,架起郁心兰便往外走。温氏被人抓着,上不得前,只能哭求。
郁心兰倒是很冷静,声音清越地问,“母亲,兰儿离您还有好几步之遥,如何推得到您?您是不是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