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季福应了,才乘轿回府。
用过晚饭,陈顺家的便到静思园来给郁心兰磕头,感谢大奶奶让她们一家团聚。郁心兰笑道:“举手之劳,你一家人认真办差,便是对我的报答了。”回头让锦儿包了十两银子给陈顺家的,“拿去添置点家具物什,早点回去团圆吧。”
陈顺家的千恩万谢地走了。
次日一早,季福便请人传了话进来,他婆娘的腿更痛了。
郁心兰攥了攥手心,到底要不要上报天听?若是真的下雪,这便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向皇上证明,她们是一心为皇上和朝廷办事的,可若是不下雪,却会担个危言耸听的罪名,只怕还会将连城往深渊里再推一步。
犹豫了一柱香的功夫,她终于站起身来,淡然吩咐道:“更衣,去宜静居。”
求见了长公主,说明了来意后,长公主十分犹豫,郁心兰再三劝说,她才带着郁心兰进了宫,先去禀明了皇后娘娘。
皇后怔望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香烟,许久许久,才缓缓地道:“这可算是朝政了,须得皇上拿主意。”
说罢,差了太监去正和殿外候着,若是皇上下了朝,立即报与皇上知晓。
既然要等着,长公主便与皇后聊起天来,“太后的身子不知如何了,臣妾应当去请个安。”
皇后摆了摆手,“不必了,太后怕吵,皇上只命德妃去看护着。”
长公主笑道:“皇后要统领后宫,便是想尽孝,也不得闲。”
郁心兰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思忖道:德妃不是庄郡王明子恒的母妃吗?连城还说庄郡王不想再争,可德妃娘娘却在宫中这样……要按资排序,怎么也应当是刘贵妃去太后跟前尽孝才是。
皇后与长公主又聊起了大庆国使团的事,之前只是传闻大庆国有意和亲,可昨日已经得了使团的上书,大庆国三皇子殿下,即日起程,亲自上玥国求娶公主。
郁心兰听八卦正听得入神,宫外的太监唱名道:“皇上驾到。”
殿内众人忙站直身子,向着那一抹明黄跪伏下去。
建安帝见到皇妹,不觉露出抹笑容来,“清容有阵子没入宫来了。”
长公主忙请了安,说了几句寒暄话,皇上这才看到跪拜在殿中央的郁心兰,温和地道:“平身。”又让赐了座。
长公主这才说明来意,又奉上郁心兰精心画的防寒棚的图纸。
建安帝的面色立时敛紧,只不过是收了笑容,威严立现,“你可知危言耸听、惑乱民心是什么罪吗?若真有大变,钦天监如何不知?”
郁心兰再拜伏下去,平静而清晰地道:“臣妇明白。臣妇并非置疑钦天监的能力,而是俗语说得好,天有不测风云,即是不测,钦天监未能预示,也属正常。况且,若是真有暴雪,京畿一带便会颗粒无收,早做防范,总归是好的。”
建安帝冷哼一声,“你倒是红口白牙说得轻巧,你这棚子若是让京畿的农田都遮上,可知需多少布料?多少银子?只为了一个奴才婆娘的老寒腿发作,就动出如此大的阵战,若是没有暴雪,岂不是让大庆国使臣看我天朝的笑话!”
说到后来,已经是声色俱厉。
郁心兰就知道没这么容易打动皇上,早已经想好了说辞,“是臣妇思虑不周,臣妇知错。但臣妇以为,农耕是大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皇上担心不会有暴雪,不如这些布料都由臣妇来准备。请皇上令钦天监夜观天象,若是发觉有异,再出皇榜,令农人们搭棚便是。只要材料充足,界时臣妇再让庄子里的佃农们,到各处传授搭建的方法,皇上再借调一些兵力相助,想来是可以及时防灾的。”
建安帝一怔,没想到她竟然愿意担这么大的损失,粗布虽然只要几百纹钱一匹,可这么多数量下来,至少也是一两万两银子。想了想,建安帝不觉轻嘲道:“听说你的陪嫁铺子赚了不少银子,看来是真的。”
郁心兰仍是气定神清、不卑不亢:“回皇上,臣妇赚的银子,每一两都交足了税金。臣妇经营铺子,原是想多些贴己,在人情往来上宽松一点,平日也有点闲钱请客打赏,但朝廷有难处,臣妇自是愿意出一份微薄之力。所谓国泰民安,说到头来,只有玥国强盛,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臣妇也才有银子可赚。”
“况且,夫君时时教导臣妇,为臣子的本分,便是为君分忧。皇上不意未有明确之时,先大动干戈,那么由臣妇先来做些准备,也是为君分忧,算是遵了夫君的教诲。”
一番说辞下来,给建安帝吃了颗软钉子,却又没得理不饶人,反而借机表白了一番忠心,等于是服了软,让皇上有脾气也发不得。
建安帝的手握成拳,紧又松、松了又紧,眸光闪动不停,“哦?靖儿还时常与你谈论朝中之事?”
郁心兰回道:“不曾,只是教臣妇一些做人的道理。”
皇后在一旁圆着话道:“落地的孩儿新娶的妇,都是要教的,难得靖儿教得这么好。”
长公主感激地看了皇后一眼,并不出言帮腔。
良久之后,建安帝才道:“起来吧。便让你先去准备着,非是朕心痛那几两银子,而是不能让大庆国使臣看笑话。”
郁心兰狂松了一口气,忙磕了头,“臣妇代京畿百姓谢主隆恩。”
皇后轻笑,“这孩子,若是真有暴雪,你可就是大功臣,百姓们也该谢你才对。”
郁心兰露出几许羞涩的小女儿之态,“臣妇不敢居功,若要调动全城百姓,也只有皇上下旨才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