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云连城点了点头,“是。”又轻轻一叹,“一会儿看能不能劝得查帐之人先回去休息,只要有一晚的时间,还能想办法将马料换掉。”
连城以往总是冷着一张俊脸耍酷,坚守这时代对男子的气质标准……气度俨然、喜怒不形于色,可现在却越来越多的在自己面前表露情绪了呢。
郁心兰抿唇微笑,既然他愿说,她便想将自己的看法与他分享。
郁心兰抬起头来,眼神明亮,“连城,你觉得如今这情形,他们会听话地回去休息一夜,让咱们换了马料吗?”
赫云连城眸光深沉,握住她的手道:“总要试试,不能看着二弟功名前程毁于一旦。”
郁心兰歪头看着他,“旁人会不会给咱们这个机会?即使给了时间,焉知他们不是在一旁虎视眈眈,只等咱们派人掉换的时候,抓个正着?我能明白父亲和你的心情,毕竟是二弟是自家人,骨肉相连的兄弟,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你们也想为他争取一番。可是,事情已经是明摆着了的,永郡王等人要抓这个把柄,好拉拢父亲,难道咱们还往陷阱里跳吗?若是换军粮时被抓住,就连父亲都难逃罪责了。”
“如今之计,唯有让父亲带着二弟,亲自入宫,向皇上请罪。虽说私换军粮是大罪,二弟的用心也是为了讨好永郡王,目的不纯,但不论怎样,最后还是惠及了百姓。只要二弟自愿认罚,皇上或许会看在赫云一家忠心耿耿的份上,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退一步说,就算咱们将军粮都掉换过来了,那始作俑者永郡王呢,虽没抓到咱们的把柄,可咱们也算是轻易地放过了他,让皇上失去一次认清他真面目的机会。二弟得了一次的侥幸,只怕仍是长不了记性。这一次的事,就是因他好大喜功,才会弄出来。否则的话,就算要帮永郡王爷,也可以回家同父亲商量,从咱们府中的仓库中均借一些过去,不是吗?我一直认为,既然做错了事,就应当受到应有的处罚。永郡王如是,二弟亦如是。”
原本,她打的也是换掉的主意,长公主怕种子不足,运了许多过来,育苗之后,还有节余,加上两处庄子上和侯府的存粮,三百石应当是足足有的。
可是现在,永郡王和王丞相哪里会给他们这一夜的时间!只怕在她让佟孝去大良米行问消息的时候,就被他们知晓了,之后侯爷派人去军营暗查,更是给了他们方向。毕竟军营中王丞相和永郡王都插不进手,为了防止火灾,军粮又不是存在一处,这会子,连掉换的马料存在哪个仓库,他们都知道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早已算好了的。对手已经占尽了先机,抱着一击即中的决心,左右退路都已经算好,还妄想能逃脱吗?
一席话说完,郁心兰便目不转睛地看着连城。
烛光下的兰儿,肌肤细腻平滑如镜,眉目婉约中透着恬静和坚定。
这样的决定,看似将二弟赫云策推向了深渊,其实保全了赫云一家,自己和父亲都是关心则乱,还不如兰儿看得透彻,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情,莫不是想法子先行掩饰,她却有壮士断腕的果决。
赫云连城有片刻的出神,一直知道妻子是聪慧的,却不曾想,她竟然连朝中的时局也能看透,关键时刻点醒了他。随即,他沉稳地颔首,“我去劝父亲。”又紧紧地握了握郁心兰的手,“去陪陪母亲,等我回来。”
郁心兰点头应下,送他至二门,早有侯爷的亲卫守候着,抱拳禀道:“侯爷已经先行赶往军营了,着卑职陪同大爷。”赫云连城立即登马飞驰,郁心兰才转回宜静居。
还不到入睡的时辰,长公主正在灯下与纪嬷嬷,聊着明日四爷赫云飞接妆礼的事宜,听到门外唱名,不由得奇道:“兰儿怎么这时候来了?”
见郁心兰微微敛着小脸,长公主心中更是惊疑,待听她说完事情原委,不由得恼道,“策儿行事也太没分寸了。”顿了顿又问,“侯爷是什么意思?”
郁心兰道:“父亲只说去军营,到底什么意思,暂时还不得而知,但相公说,会劝父亲带二弟入宫请罪。”
长公主倒吸了一口凉气,怔怔半晌,才道:“如此……也好,一会子靖儿应当会差人带口讯回来,若是侯爷入了宫,我也去向皇兄求个情。”
才聊了没几句,纪嬷嬷拿了一张帖子急急地走进来,轻声禀道:“仁王殿下求见。”
长公主一愣,“见我?”
“是,周总管已经将仁王爷请到正堂了。”
郁心兰心思急转,仁王这个时辰来见长公主,却不知是否与赫云策的事情有关。她急忙表示愿意随行。
长公主微微颔首,披了件外裳,便乘轿来到正堂。
仁王见到长公主,十分有礼地先起身行礼,“姑母安好。”
待郁心兰与他见过礼,再度坐下,丫头们换上了新茶,仁王才说明来意,“小侄原以为大雪还会多下几日,因而早便从邻城调运了一批谷粮过来,刚刚管家才报与小侄说,已经到了。现在已不用施粥,小侄的府中人口简单,这些谷米还不知要吃到什么时候,小侄记得姑母出了许多种子,想来庄子上也会吃紧,不如送与姑母一些。这时辰来打扰,实是不该。不过小侄想,这么多米粮搬来搬去的太麻烦,不如就直接先在侯府卸下。”
这话说得滴溜溜的圆,仿佛送些粮食只是无心之举,可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