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里的背影有些颤动，他的手慢慢地抚上心口，为什么这一刻没有对她的说辞有一丝的埋怨，反而很心痛。
“即使在地狱里我也不要看到你，云千里。你只会让我更加恶心，恶心的要命。”白琳曦继续道，手里的枷锁玲玲当当的响着，手腕处早已磨出了血痕。可她的眼角却悄无声息地落下泪滴，从千里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知道，他是有苦衷的。
“云公子，时间到了。”狱长不耐烦地催促道，她才没有兴趣看这一场对白琳曦服罪无用的戏。
连死都不让他死么？云千里仰面，泪水从眼角留下来，他终究是害了她，伤了她。
“为了让你活下去，她才会如此说的。”红依云追了出去，对千里说道，“那天在城外，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再加上昨日的事情，她说，她已经经不起任何人为她。千里，好好活下去，不要负了她的希冀。”
“千里明白。”云千里默默道，步履踉跄地走出大牢，泪水再无法隐忍，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自从五岁那年父亲去世后，他再也没有流过一滴泪，心疼的要命，疼得眼泪都无法控制。
狱长走到红依云身旁，冷声作揖，“红大人，犯人还是不肯承认。”
红依云挥手，兀自走到白琳曦身旁，眼神柔和迷离，出手却狠狠地钳制住她的下巴，“乖乖承认吧，也少受些苦。这样子太难看了，曦儿。”
“呸！”白琳曦啐了他一口，讽笑道，“红大人日理万机，何必和我这种朝廷重犯多费口舌。”
“你必须认了。”红依云手里的力道更重，心里的痛也跟着加深，就好像自己拿着把匕首一刀一刀地剐着自己的心一般，明知不可为却无法不为。
“滚！我没有通敌，何罪之有！”白琳曦眯起眼睛，忍着下颌传来的痛。
红依云凉凉地看了狱长一眼，哑声，“狱长拿认罪状过来。”
狱长一惊，忙道，“大人，她还没有认罪。”
“哦？需要么？”红依云的声音仿佛从地狱里钻了出来，眼神更是无法形容的死寂与绝望。说着他放开钳制着白琳曦下颌的手，慢慢地抚上了她的右手。
“大人。难道？”狱长只觉得自己头上直冒冷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礼部尚书还没有回来。”
“不需要。证据确凿，本官政务缠身，没有那么多空余时间与她周旋。拿过来。”红依云慢慢道，“放心，出了事，本官兜着。”
白琳曦看着那白纸黑字离自己的手越来越近，不禁挣扎了起来，可红依云的手却狠狠地桎梏着她的右手，用红印尼在她手上涂过，强行压着她的手在那张服罪书上划了押。
“你混蛋，红依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白琳曦几乎崩溃，她真是与虎谋皮，天真的要命。“阿雪，阿雪。我对不起你，还有公孙婆婆。是我不够努力，我怎么会相信李墨然呢，他是皇姐的人，我怎么会相信他的约定呢。是我太自私一直只想着自己。却没有顾忌到你们，害得你们白白殒命。红依云，我恨死你了。”
红依云转身不忍再看，手里的认罪状顿时重如千斤，他不想再看到她垂死挣扎，不想看到她眼中的绝望，更不愿意看到她被折磨得体无全肤而自己却无能无力。他怕，像昨日的折磨再来一次，他会忍不住亲手杀了她。
“啊。”一声惨厉的叫声从他身后传来，入耳是那么的尖锐刺人。
白琳曦几乎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去喊，她觉得自己要疯了，脑中很多片段闪过，耗尽所有的力气，却连一幕都抓不住，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疯了。
夜晚，大理寺大牢里，几个牢头在一起喝着酒，一旁的火烧得很旺。
“妈的，太晦气。老娘才新婚不久，就被拉来天天守着这大牢。”新上任的牢头啐道。
其余几个人忙道，“听说很快就要处死了，俗话说小别胜新婚，牢头莫要生气。”
“现在里面就是一个疯婆子，也不知道能折腾出什么来了。还不能回去，我家小夫君，唉。”牢头郁卒地看着一眼深处的监牢，更何况这份差事可是随时会搭上脑袋的事情，不知道柔然的蛮子何时又会回来。
“嘻嘻，丞风哥哥，你看我这剑舞得好不好看？”牢里，白琳曦蓬头垢面，头上都是牢房里的草屑，手里还拿着一根稻草，摇来摇去，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中更是无神。自从那日被红依云强行画了押，她的神智就不大清楚。
突然，她仿佛看到了什么，惊得大叫了起来，“丞风哥哥，你怎么满脸的血，啊，救命啊。啊。坏人，母皇有坏人要杀我。要杀我的丞风哥哥，母皇你怎么不救他。”
牢头本就郁闷，被她这么一叫，恨得牙痒痒，起身就拿起鞭子，向牢房走去，狠狠地抽了她几鞭子，“叫什么叫疯婆子，耳朵都被你吵聋了！******，老娘的小夫君还在家里等着，怎么不早死！再叫！”
“谁。让。你。打。她。的！”身后的声音听的人毛骨悚然，甚至于连动也动不了。
牢头勉强忍住了全身的战栗，转身，李墨然一身金色铠甲，玉冠束发，眉宇间含着浓重的戾气，手扶在腰间的剑上，杀气正浓，似乎就要抽出来。
“属下该死。”牢头腿一软，赶忙跪下。
“滚！”李墨然咬牙，目若寒潭。
白琳曦正蜷着身子，此刻身上的抽痛没有了，便抬起头来，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含着无限的委屈，“你是谁？”
李墨然走近了她，蹲下身轻轻地抱住她，低声，“对不起，我失约了。”他是才从红依云那里得知白琳曦受刺激变疯癫的消息，就匆匆从城外赶了回来。明日，就是她被赐死的日子。红依云已经在家里喝得烂醉。他想要来送她最后一程，还有向她道歉。当年的四人，如今都已经步入了不归路。
怀中的白琳曦不再挣扎，眼中的痴傻渐渐地散去，换之是狠戾的颜色，手不知何时拔出了李墨然的斩龙剑，“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她装傻，等得就是这一刻，剑刺穿了李墨然的肩骨，接着刺穿了她的心脏。
“我该走了。阿墨，我们的恩怨，这一剑就结束了吧。到了下面，我会对阿雪她们说对不起的。”没有哭，她微笑着，仿佛第一次与他相见一般，“我终究，还是恨不起来你，恨不起来依云和千里，。都是命。我们都是被老天爷愚弄。阿墨，好好地去寻找可以与自己相守一生的人，不要，不要等皇姐。除了凤君，她。不会爱，任何。人。”
“喂。死阿曦，你不要闭眼。”李墨然拍拍她已经失去温度的脸，颤声道，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她的脸上，“阿曦。对不起。”
可是，没有人再与他呛声，她如蝶般的睫毛沉静地闭着，没有一丝动静，这次，她是真的睡了，再也醒不来了，如此的安静。
下了近一个月的雪终于停了，太阳也露了出来，一切都沉浸在阳光的沐泽之下。躲冬的人们也走上街头，享受着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