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跃寒向东喊完,那雷家护卫已是走到先前另五个雷家护卫死去的地方,并停在了那里,但也只是停留不过三个呼吸后便又重新向北而去。
见雷家护卫向北追去,关跃寒心下更急,却也不敢再大喊,因为关跃寒认为如果此时再喊的话,那些雷家护卫会越发肯定他们追的方向是对的。
关跃寒如此认为,是因易正阳曾经在教关跃寒给人算命时说过‘不管是什么人,在面对将信将疑的事情时,都会保持高度的自我意识,如若你发现他已然生疑,那便不要再多说,你越说他便越不会相信于你,而此时你最好是保持沉默让他自己去猜,你越不说话,他反而越会相信于你。’
关跃寒一直很相信这段话,因为关跃寒就是靠着这段话在踞虎城混的有声有色;所以就算关跃寒此时恨透了易正阳,但依然相信着;所以眼见着那雷家护卫向北而去,关跃寒却不敢再开口,而是选择了沉默。
但沉默也不是办法,因为那些雷家护卫速度极快,身影在树缝间已是越来越模糊。
眼看着雷家护卫马上就要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关跃寒心里自然是越发着急,但关跃寒也知道着急是没用的,唯有想出引开他们的办法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关跃寒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冷静,很突突的,关跃寒又想起了易正阳的一句话‘你若要别人相信你说的是对的,那你自己先要绝对的相信自己,哪怕你明知道你自己说的是错的。’。
这句话关跃寒也觉得很对,而且打从心底里认同,于是关跃寒决定让自己相信,相信陈以雁等人是向东逃走的。
于是,在雷家护卫消失在关跃寒的视野后,关跃寒忽然脸上一松,然后向着左右各看一眼,在确认左右无人后,悄悄向东而去。
一路上,关跃寒小心翼翼的小跑着,尽量避免在路上留下痕迹,但奈何关跃寒不会轻身武功,终还是留下了些许痕迹。
一路跑着,关跃寒时不时回头看一下来时之路,发现没人跟来后,便又向前跑去。
再一次回头,关跃寒忽然面色大变,一副惊慌失措,嘴里更是舌挢不下:“你~~你们~~~怎么~~~”
关跃寒看到了十几个雷家护卫在自己的身后紧追而来,那领头之人更是边跑边笑说道:“呵呵,无相魔的徒弟果然不凡,竟有如此心机,若非我留了个心眼,还当真被你骗了。”语气之间尽是嘲讽。
说话间,一行十几人已是来到关跃寒身边,看着来到自己身前的十几个雷家护卫,关跃寒面露惊慌:“你,你们~~不是向北~~”
“哼~~”那雷家护卫为首之人看都没看一眼关跃寒,冷哼一声向前跑去,其余雷家之人跟上,前方是东方。
眼见着雷家护卫向东而去,关跃寒脸色丝毫没有放松,反而越发紧张,却也没有大声喊叫,只是提脚循着雷家护卫追去。
一路追着,渐渐跟不上,关跃寒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眼神悲伤、愧疚,嚷嚷自语:“对不起,对不起,快点,别被追上,别被追上啊!”
在地上坐了些许时间,关跃寒缓缓从地上站起,向前走去,向东走了几十步,又向北走了几十步,又向西,最终向南,走去。
走着,走到陈弘深与雷家争斗的地方,已是傍晚,此时此处已是没人,只有地上片片血迹,关跃寒站在原地,看着血迹,黯然神伤。
许久,许是站的累了,关跃寒盘膝坐下,眼睛依旧没有任何偏移的看着地上片片血迹,发呆。
又许久,天渐渐暗下,地上的血迹在夜幕降临后渐渐模糊,变的不再那么鲜艳,关跃寒依旧如顽石般坐于地上,眼睛直直看着不远处那已经不再鲜艳的血迹。
思考,没有,悲伤,没有,脑袋空白,也没有,关跃寒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仅此而已。
今夜,天空只有月牙,所以潜蛟林很暗,但偏偏一朵云飘过,恰恰遮去了月牙,一时间潜蛟林更暗,漆黑一片。
黑暗中,关跃寒却是发现,那原本不怎么鲜艳的血迹,忽然又慢慢的变得鲜艳起来。
关跃寒看见,随着血迹变的鲜艳,血迹竟开始缓缓蠕动起来最终化成了一滩滚动的血水,关跃寒微微一愣,却也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只是眼神淡漠的看着那滚动的血水。
血水滚动着,一颗人头缓缓从血迹里冒出,随着人头冒出,一双眼睛缓缓从血迹里冒出,眼睛鲜红直直盯着关跃寒。
看着这双眼睛,关跃寒依旧没有感觉到任何恐惧,反而感觉熟悉,于是开口,像是跟老朋友打招呼:“你来了?”声音却又显得极其淡漠。
人头并未回答关跃寒,而是缓缓向关跃寒飘来,关跃寒依旧一动不动坐在地上,任由人头飘来。
人头越飘越近,飘到关跃寒一尺前,这才缓缓张开血红大口:“你~不是~说~要~夺回~踞虎城~吗~”边说着边在关跃寒身边绕起来。
关跃寒微微低头:“对不起!”
人头依旧转着,重复着:“你~不是~说~要~夺回~踞虎城~吗~”
关跃寒头更低:“我是废物,我做不到~”
人头依旧转着,却不再重复同样的话:“你~都~发誓~了~”
关跃寒抬头,眼角有泪:“可我什么没有,什么都不会,我是废物。”
人头依然飘着:“你~有~十年~~”
关跃寒摇头:“没用的,没用的,我是废物,给我一百年都没用的。”
人头飘着,又开始重复同样的话:“你~~有~十年~~”
关跃寒摇头,也重复着同样的话:“没用的,没用的。”
许久,似乎不想再重复同样的话,关跃寒苦笑一声,改口:“呵~你走罢,就当我死了,如果你想要我的命,现在就可以拿去。”
然而,人头依旧飘着,依旧重复着:“你~~有~十年~~”、
关跃寒不再说话,也不再搭理人头,默默注视着前方,任由人头在自己身边转着。
又是许久,关跃寒忽然脸色一改,从地上豁的一下站起来,对着人头吼道:”你要么咬死我,要么走开。”
人头依旧飘着,依旧重复着同样的话。
眼见人头依旧如斯,关跃寒状若癫狂,一把抓住人头,把人头靠近自己的脖子,闭眼吼道:“你他么咬死我啊,咬死我啊!”
许久,感觉到脖子并没有被咬下,关跃寒睁眼。
睁眼,嘴上继续吼着:“你~~~”只是,话刚出口,关跃寒忽然止住吼叫,眼神中充满惊愕,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一颗头。
头依旧是头,只是,这头的眼睛却不是血红的,而是发着冷冷的绿光,这头有着长长的嘴巴,有着尖尖的耳朵,这头布满了毛发;关跃寒立刻意识到,自己捧在手里的不是鲁统领的头,而是一颗狼头,并且从那冒着丝丝白气的大张的嘴可以看出,这是一颗活着的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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