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项链
时间，在无声无息中零落辗压过岁月，从窗前溜走。
窗外的季节匆忙的来到了落叶堆雪的深冬，天空也还总是阴着，早上小雨连绵，傍晚就是小雪纷扬，在这段难得宁静的时光里，展洁让自己活得像只懒惰而颓废的猫一般，除了吃就是睡，偶尔也会翻翻被塞进门缝里的广告，报纸或是杂志。但多数时间，她还是喜欢坐在飘窗上望着街景发呆。
也不是不想出门逛街，看一看如今的世界，可是只要她一出门，身后总有几个人不近不远的跟着，像是猎鹰般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记录在册，再汇报给电话线另一端不知道是什么人。
因为不喜欢被人跟踪和监视，所以她干脆就哪里也不去，自搬进来后就没有再踏出过公寓大门。
在这段等同被变相关禁闭的期间里，她也有被警方传讯过几次，也接受了心理辅导和测谎等一系列看似正规审讯的手段，雷恩不放心为她聘请了名律师，以防她会在审讯中被暴力的手段对待。虽然明知在这场审讯里律师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但他的这种做法多少也让能展洁的心理有了那么点安慰。
雷恩知道展洁不喜欢出门，就定时过来看望她，顺便送些食物和日常用品给她，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来打扰过她，当然隔壁住的警员不算在内，他们很懂得分寸，非必要时尽量不出现在她的眼前。
灰暗而寒冷的天空下，仿佛只有她一人被整个世界割裂了出来。
最初，展洁还以为自己会受到无止尽的询问，以及会遭受到哪些让人胆颤心惊的审讯手段，这种担忧让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难以安眠，每当无法入睡时，她就会不自禁的回想起班森曾同她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能让她心生勇气，做好和警方要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
可是，依现在的情况来看，世界仿佛再一次遗忘了她的存在。除了刚开始的那段时间里，警方有过几次讯问，在之后，她再也没有踏进过警局的门。她知道这样的状态很反常，尤其是他们对待自己过于友好的态度更是反常，但她无权，也无力过问更多与案情相关的事情。
“又在想什么呢？”
雷恩立在门口，一边脱下小牛皮的黑色手套，一边打量着坐在飘窗上望着街景发呆的人。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日子过得真无聊。”
展洁放下握在手心里的吊坠，顺手又塞进了衣领里。
班森的那颗心脏一直在她的胸前挂着，她总会下意识的去感觉它的存在，感觉它像是一枚保命符，可以让她安心，又感觉它像一颗不是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摧毁她或是这个世界。
雷恩看了眼那个吊坠，心思有些复杂，抿了抿嘴，最终也没把以为的那句话问出口。
“觉得无聊你可以出去逛一逛，马上就是圣诞节了，外面很热闹。”
世界是善于遗忘的，无论黑暗的日子有多煎熬，只要一场烟火和晚宴，就可以让人兴奋很多天。
展洁摇摇头，瞟了眼大门，无奈的对雷恩抱怨道：“还是不要增加人家的工作量了。”
“你怎么知道是增加工作量呢？也许人家也很想出去逛一逛，感受一下圣诞节来临的气氛。”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但也都彼此明白，隔壁的两组警员从展洁进来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对门住着，你可以理解为保护，也可以理解为监视。
“外面这么冷，谁想出去啊？”展洁耸了耸削瘦的肩膀，说道：“况且他们是二组轮班的，休息的那一组可以出去逛街。”
二人边说，边走到客厅里。
桌子上放着几个环保袋，里面是雷恩送来的食物和水果，都是一些易熟的半成品，只需要稍微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他一直都拿捏不准展洁的口味喜好，似乎无论自己送来的是什么，她都喜欢吃，他也尝试过换不同口味和各类的水果，但展洁的态度，绝对是一视同仁，完全没有挑剔。
展洁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分门别类的放进冰箱里，她发现在面包的底下放了只火鸡，是已经烤好的那种，这只火鸡很大，足够她吃好几天的。
“圣诞节快到了，所以给你准备了应景的东西。”雷恩拿出另一个袋子里的东西，是一颗小型的圣诞树，放在茶几上的那种，可以充电，不需要连接电源也可以亮灯。
雷恩按下开头，小小的圣诞树立刻点起来，树顶的星星轻而缓的闪烁着，温暖适宜，很适合一个人独处时，亮着灯，享受夜晚的安逸和宁静。
只是，圣诞树在展洁的记忆里并不是美好的象征，会让她想起班森小屋里的那棵圣诞树，以及圣诞树下，那张摇椅里睡着的女人。
展洁浅浅的皱了下眉头，随及又平复了心头的不适感。
“怎么，你不喜欢？”雷恩没能错过展洁脸上那丝微小的厌恶，虽然一闪即逝，但这种来不及掩饰的心绪却最能说明展洁此时的心情。
展洁缓缓叹息一声，似乎是在思虑着怎么开口向雷恩解释。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过要编个借口蒙混过去，但又立刻觉得不合适，别说雷恩心思灵敏过人，只说他对自己的信任和照顾，她也无法欺瞒他。
“我被班森迷晕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家客厅里的那颗圣诞树，和……他那位已经僵化了的未婚妻，所以……”
雷恩诧异的看了眼茶几上的圣诞树，平日聪慧的大脑此时却是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展洁话里的意思。
他十分疑惑的问道：”可是，你的失踪的时候并不是圣诞节啊？“
他记得展洁被学校发现失踪的时候，是刚入冬季的时候，距离圣诞节还有一段时日。
”班森说，那是他们的约定，在圣诞节的约定，所以他屋子里的妆饰一直都是圣诞节派队的模样。“
雷恩点了点头，他们一直怀疑班森的心理因为车祸受伤和未婚妻的病逝而变得不正常，虽然这种怀疑在班森死后无法得到佐证，但他们在分析整理案情的时候，都是基于班森因打击过大而千万心理不正常的认识下完成的。
”那……是我考虑不周了，一会我离开的时候就把这棵圣诞树一起带走。“雷恩关掉电源，抬着想将圣诞树放回袋子里。
展洁迟疑了下，走过去按住了雷恩的手，把圣诞树放在了原位，又打开电源，看着树冠上的星星再次轻而缓的闪烁着。
暖黄色的灯光跳动在展洁白皙的脸颊上，和她那双总是过于刻意平静的眼底，印着灯光的眼底，透出几许明亮的光彩，让她的眼睛在灯光下变得神采奕奕。
雷恩看着那双难得亮起来的眼眸，再想一想自己等会要做的事情，心头一时滞郁难消。
“是不是案情已经有结果了？”展洁依旧看着树冠上的星星，好像刚才那句话是对着星星说的。
一向能言善辩的雷恩竟也有了不知从何说起的时候，也许是因为他从心底里就认定展洁是无辜的，所以才会对那些人的做法起了抵抗心理，但现实里强大的权势又让他没有反抗能力，无法改变那些人冷酷的决定这个实事让他恼火。
“班森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许多的财富，和一些不为人知的资料，但这些东西，他们用尽手段也无法找到在再哪里。”
展洁再次下意识的去感觉悬挂在心口那枚吊坠的重量，明明很轻，却总让她有种自己有脖子被紧紧勒住的窒息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