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志英非常兴奋,他还没有工夫考虑是什么问题,但已经被这个消息弄得紧张起来。前沿上捉住一个穿便衣的人,带来一封信,信上注明李承晚军一个营长,要带一个中队来投降。第二天夜里,又接到一封信,说营长的妻子在杨口李承晚一个陆军医院里,他要带她过来,已经派人去叫她,要等她来再定日期。这样一直等了三天,接到对方的通知。尚志英把队伍派出去,布置好,在他们计划好的地点上派了干部,他亲自守在电话机边上,架了一条线直通和对方接头的地方。
一直到夜十二时都没有动静,午夜过去了,在草丛中才发现人影,负责接头的干部去联络,八个人从草丛中站起来。果然里面有一个女人。一个人站出来说:“我是营长。”
战士们护送着到团部里。连夜就送到师部了。
“你不要带一个中队吗?”师长问。
那营长摇摇头说:“美国人把李承晚军队放在前边,并不等于是信任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们要动用一个团的兵力,或是一个营的兵力,要美国顾问团决定。”
“现在美国人所考虑的是什么呢?”师长在地上踱着。
那营长说:“现在美国人所发愁的是朝鲜的攻势。”
师长点点头思索着。
副师长王坚说:“从各方面的情况来研究,美国人是准备发动一个春季攻势的。”
师长把手一摆说:“那是两回事情。”停了一会他又补充说道:“敌人已经认为他们失去了主动权。主动权不单决定于力量的大小,五次战役我们争取了主动,现在主动权是掌握在我们手里了,敌人的进攻是被动的,这就决定了一切。”
一九五二年春天,朝鲜战场上又活跃起来,敌人调动频繁。把打的疲惫了的师,从前线上抽走,从二线把整顿好的师团调上来。在通往前线的各条道路上,夜以继日的奔跑着戴篷的卡车,满载着步兵、弹药、粮食、作战器材,源源不绝的开到战线上来。
在战线的后方,日夜不停地响着轰隆的爆炸声,敌人在开辟沿战线的公路。大批的物资充斥在公路两边的峡谷里。步兵开始了小的、频繁的活动,向我方前沿上侦察、偷袭。空军也空前活跃了,接二连三地袭击我后方交通要道,用重磅炸弹轰炸我前沿阵地。
在我方阵地上空,美国鬼子每天夜里在飞机上向我方广播:“投降吧!朝鲜的共军!”
“联军就要展开强大的攻势了!”
声音很悲凄,像哭一样,时高时低,忽远忽近,波及整个阵地上空。
进攻的迹象一天天的显明了。显然,敌人已经准备好一个大规模的军事活动,继细菌战之后,想发动一个强有力的攻势,一举突破战线。从地图上所标示出的敌人部位看,那蓝色的箭头已经摆成一个进攻的姿态,指向山区一带。
兵团指示:“争取主动,破坏敌人攻势的准备工作。”
副师长王坚带着计划到文登里来。这次到前线上来给了他一个全新的印象。一片晚霞,像锦缎一样的铺展开,上面绣着各样的云彩花纹,半透明的、千奇百怪的变幻着。一脉脉的青山连接在一起,翠绿的松林里在霞光反射下有种似烟非烟的东西像雾一样的蓝气在山间缭绕着,迎春花开了,像金子做的花瓣,点缀在那雀舌一样的小绿叶丛中。杜鹃花的花苞也肥胖起来。河边的柳条返青了,像一挂挂的青丝,随着微风摇摆着。春天来了,不管战争怎么样的破坏摧残,但是挡不住春天,那绿色的小草儿又在弹坑边伸出小手涂抹着这战争的创伤,又来装潢这美丽的河山了!春天哪!你知道在这大地上正进行着残酷的战争,散布炮火、血腥和细菌吗?不管如何,我们会叫美国鬼子收拾起这一切,我们会卷了他的摊子的,那只是时间问题了。
天黑,副师长赶到前沿,召集了一个军事会议,传达了兵团指示和师的计划。显然这新的年度,新的形势给他无限的兴奋。
副师长一边摊开地图一边说:“去年,我们真是战战兢兢,只是凭着一个共产党员的责任,要堵住敌人,就这——全部问题的关键。今年我们是有了准备了,用不着‘战战兢兢’了,敌人如果在我们这一线进攻,再少不能少于三个师,我们是这样,我们全师的阵地上,鱼隐山的右翼,我们要他们歼灭敌人五千,鱼隐山正面七千。你们,”他指着文登里,看着在座的人:尚志英、翟子毅。团参谋长说:“在文登里向你们要六千。”副师长抽回手,用手帕擦擦嘴角看着人们,似乎在问:“行吗?”
尚志英说:“也该我们显一显身手了。”他在地图上指着:“我们计划从这里动手。
拔掉它,吸引敌人来攻我们……”
这一个春天,从构筑了防线之后,尚志英就源源不断的向前方囤积粮食和弹药。
对峙的双方都拉紧了弓弦,等待着这一触即发的战斗。但是尚志英决定先下手了。
“我们要挤他。”他把手往外一推说,“美国人一定不肯轻易放弃,我们正希望他们这样。”
天明副师长和尚志英、翟子毅一同到了前沿观察所。
副师长说:“就这样吧!美二十四师会赶上的,等他刚一到了,我们就打得它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