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夜,秦岳与秦风兵分两路,由秦风赶往宫廷营救甄慧,自己则潜入潜龙谷,借龙元神出窍的机会刺杀龙。
天未尽黑,秦岳独自一人悄悄进得潜龙谷。他来到谷底,却见玉笙早已守候在3里。
“我知道你会来,你会以为,今夜是最后的,也是最好的机会。”她压低了声音,焦急地说,“可是,秦岳,你杀不了龙!不是你想象中那样,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他虽已元神出窍,可只要他感应到自己的真身有危险,他的元神会在瞬间回来。秦岳,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回去吧!”
“玉笙,让我试一试,无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龙族,我都应该尽力一试!秦岳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可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秦岳都必须去做,才能安心。若是一事不做,眼睁睁看着你受苦,看龙炼成九转玲珑心,秦岳一生都会不安!”他握着她冰冷的手认真地说,“玉笙,让我去吧让秦岳去做他该做的事。秦岳不能负你,更不能负了手中这把青云宝剑!”
玉笙泪落如萤,却是哀哀地点了点头道:“跟我来吧!”
她带着他走进了小溪。幻象顿时消失,他的周围突然变成了石壁,脚下也成了石阶。沿着长长的石道走了一程,眼前便能见到火光了。她回头看向他,他的目光坚定似铁。她微微一叹,带着他走进了石室。
“有客人来吗?”龙粗哑、浑厚的声音响彻石室。
“不是客人,是敌人!”秦岳健步上前,对通体绯红、身体上缠绕着铁链和灵锁的龙大声说道。
“敌人?”龙看清了他,不禁声音温和地说道,“孩子,你还记得我吗,二十多年前,在这潜龙谷中?”
“你?”秦岳疑惑地说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他要我起誓,此生要做一个正直、勇敢、坚强的人,绝不向任何邪恶屈服而你,却是极度邪恶的!”
“那又如何?”龙淡淡地说道,“正邪原本就是共存共有的,没有至善,也无至恶。秦岳,我就是他,我与他共存于一体!”
“不可能!”秦岳愤怒地吼道,“正邪绝不两立!他与你是不同的!”
龙哈哈大笑:“这样的话说来,你自己会相信吗?我就是他,他就是我。试问这凡尘俗世,还有第二条被放逐、被囚禁的龙吗?龙都在天界,将人世间的一切当做一出熙熙攘攘的剧目在看呢!和他们比起来,也许我是邪恶的,但至少,我不是无情的!”
“有情?你能算作有情?你已经杀死了八位无辜的姑娘,还让她……”他看了看身边的玉笙,“还让她受尽折磨,让龙华太子痛不欲生。这样一个你,能算作有情?”
“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我的身上,年轻人!”龙冷冷地说道,“若非人心皆有贪欲,若龙华太子安心于自己的命运,不要企图背叛宿命的泥土,那么,我便是无机可乘了。该诅咒的,是人心的妄念!”
“诸多借口!”秦岳长剑出鞘,“无论你是谁,即便你真的是他,那我相信,他也是希望自己的恶灵能死于这至善至刚的青云宝剑之上!”他说罢,仗剑而上。
“来吧,愚妄的凡人!别以为你有了青云宝剑,便能有超人的能力。来吧,让我来试试这柄尘封了太久的青云宝剑吧!”龙咆哮着,吐出了身体里的那颗心脏。
那颗绯红坚硬的心撞向了秦岳的宝金,立亥碎成了八片,并在瞬间幻化成八条燃烧的两尺来长的龙。目强大的力道也将秦岳震得向后退了几步。
“秦岳当心!这是天界的真龙圣火,是凡人的身体所无法承受的!”玉笙疾声将他提醒。
秦岳已无暇对她回答,只是将宝金舞得虎虎生风,与八条火龙缠斗起。
“提醒他又有何用?即使不是真龙圣火,他那副凡人的皮囊同样无法承受。玉笙,你想看看更厉害的吗?”龙漫不经心地对一旁的玉笙说道。
玉笙一脸的紧张,关注着秦岳,听了龙的话,这才回过头来,字句铿锵地说道“有情世界不应当是血腥和杀戮的。若是你坚持认为自己是有情的,那便停手巴!”
“停手?让我束手就擒?让他杀了我,用他至善、正义的青云宝剑割下我的头颃?”龙又哈哈大笑起来,“你知道,你们的岁数加起来,于我而言,也不过是白驹过隙的一瞬之间罢了。你们凭什么来对我说教?我的小丫头,你已经喋喋不休地向我说教了十年。我倒是无所谓,我的时间还多着呢,可你呢,你不觉得年华虚耗吗?你只要答应我,很简单地答应我,陪我说一些我愿意听的话,为我做一些我希望你做的事,那么,我便不会封禁你的意识;更或许,我会给你更多的自由,让你走出潜龙谷,做天地间一个自由自在的精灵,享有千年、万年的阳光与自由呢。你知道,我做得到,可你竟然执迷不悟!”
“龙华太子不纟长久离开宫廷,你也怕他对有异心,所以,你想我去寒冰劫帮你取得玉雪莲花膏。可我那样做,无异于助纣为虐!不是十年,即使是被囚禁一生一世,我也不会答应你!”
“不答应又如何?秦岳不是将它带回来了吗?”龙冷蔑地笑道。
“那是因为欺骗!你利用了你那颗仅存的善心!利用了他的善良和深情!你连自己都利用,还谈什么有情”玉笙愤愤地说道。
龙打了个哈欠,不想再与她争执,看着仍在与八条火龙缠斗的秦岳,颇有些不耐烦。他催动法力,双掌合拢,犹如抱了只圆球在胸前。玉笙见状,疾步上前,想要将他阻止。他伸出一只手爪,冷冷地喝道:“既然你不需要自由,那就让我给你封禁!”
他话音未落,玉笙便似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墙上,重重地跌倒在地。她摸着自己的额头,站了起来,伸出手去。前方,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却能触摸到一个异常光滑平整的屏障。3屏障将她囚于石室的一角,再也无法出去。“龙!你放了他!他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他根本无力成为你的阻碍。
龙,你让他走吧!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玉笙局声喊道。
听见玉笙的呼唤,秦岳不禁分心看去。他心中着急,处境便更是险恶。
“你现在才知道求我,可太迟了!”龙却并不接受她的恳求,他重新合拢了双掌。那八条龙接受了他法力的召唤,随着他的手形向秦岳合拢来。秦岳的剑舞得越来越吃力,火龙的攻势愈加猛烈,包围圈收得越来越拢。
“燃烧吧!”龙大声喝道,他的手在渐渐合拢。
“不!”玉笙泪流满面,“我求求你!你放了他!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
“人,终究难免卑微与懦弱!”龙无情地说道。
缠绕在秦岳四周的龙身体的火焰越燃越烈。秦岳已经难于呼吸视听了,他的衣服开始燃烧,皮肤上是难耐的灼痛。“玉笙,你可知,我为何一定要杀他?”龙冷冷地说道,“那是因为他感应过我目颗所谓的善心的召唤,他手中的青云宝剑已经因为誓言与他成为一体。他已经成为我那所谓的善心的代言人!所以,我必须消灭他,才能安心,才能重获自由,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你想消灭自己心中仅存的那一丝善吗?你这个恶魔”玉笙痛苦地将他诅咒,却是无力将被熊熊烈火包围的秦岳拯救。她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可她无法阻止他,也无法改变龙。除了以这样一种疼人骨髓的方式来接受一切,她别无选择。
“愚妄的凡人!”龙冷冷地欣赏着秦岳在火中的身影,冷冷地叹息。
“愚妄?这不是愚妄,这才是有情是人世间的真情!以身代薪烘暖天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最执着的深情!”玉笙激愤地向他回应。
龙却颇为不屑,淡淡地说道:“该结束了!”然后,双掌手形一变,一道巨大的火焰从掌心直向秦岳奔去。玉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火光骤亮,并轰然炸裂。顷刻之后,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八条龙重归于一体,变回了一颗坚硬的心,并缓缓飞到了龙的身边,似在洋洋得意地向他表功。而秦岳已经倒在了地上,衣衫尽碎,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火花,他似已经被烈火烧焦。
“秦岳!”玉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整个潜龙谷,她坐到地上,哀哀欲绝,“放我出去!龙,让我看看他!”
龙却不为所动:“你又何必如此痛苦?早在十年前,你便已不在人世。如今,我让他来陪你,不好么?你不是连做梦都想与他共结连理吗?就让我成全你巴!”
“你要做什么?”玉笙惊惶地抬头看向他。
“你以为呢?”龙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今夜之后,我便会拥有九转玲珑心。我的王国需要很多忠心的奴仆呢。我会给予他一颗心,让他和你一样,做我的奴仆、我的玩偶!”龙说罢,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罢了,他驭使法力,一道灵光从他的掌心透出。随着龙掌心的移动,秦岳的身体从地上缓缓升了起来。
“不!不要这样!”玉笙痛苦地恳求着,却是于事无补。她知道,龙是要将自己强大的法力注入秦岳的身体,为他守住三魂七魄,等待不久以后给他一颗活生生的心。就像当年,他用龙华的心将自己唤醒。
正当此际,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从掌心射出一道寒冷无比的灵光,正中龙的手心。毫无防备的龙负痛地收起法力,缩回手去。秦岳的身体跌落地上。龙放眼看去,看清了突然闯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将御灵珠带给自己的冰匕“怎么会是你?你究竟在帮谁?”他吃惊地问。
“我已将御灵珠给了你,完成了主人交代之事。主人可没叫冰儿再帮你做什么!”冰儿说罢,不待龙反应过来,驭使体内寒玉灵珠的灵力,抱起秦岳的尸体,飞身急速离开了石室。
龙愤怒地吼叫起来,却又无可奈何。他被神界的铁链、灵锁封禁,真身无法离开;而他的元神也只能附着在他人身上,才能自由行动。
玉笙看在眼里,哭了又笑了。他死了,但他至少不用像自己一样,承受这样万劫不复的悲惨命运。
龙恼恨地吼了几声,末了,又冷笑道:“没有秦岳又如何?整个人界都将成为我的奴隶和仆从!”龙说罢,闭目冥思起来,他的元神再次出穷,去寻找最后那颗心脏。果然,没过多久,龙华太子带着甄巧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你背叛了我?告诉我,你为何要这样做?”龙大声斥问。
“我不想再做你的傀儡!你根本不会救玉,九转玲珑心只会让你更加邪恶,并法力无穷!”龙华太子已恢复了常性,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这么说来,你和秦岳一样,都想以身代薪地烘暖天空?”龙嘲笑道。
“我可没有那么伟大!我只为了我的玉!”他看向角落里的她,深情。
“让人来杀我,是为了她?”龙颇为不解,“没有我的法力,你如何能让她回到人间,如何能与她共结连理?”
“我已经想得很透彻。”他坚决异常,“既然人间的伦常已不容许我们的爱情存留,那么,我便要将人世弃绝!我宁愿来到这终年不见天日的囹圄之中,放弃王位,放弃权杖,也要与她相伴,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杀了我,毁了九转玲珑心,然后与她在这里厮守一生?”龙不禁笑道,“你果然是个情痴。我选了你,是我的运气呢!”
玉笙却只是苦苦地摇了摇头,对他的痴愚,她已是无话可说,即使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了。
“罢了,我不与你计较,且让我来享用自己丰盛的晚餐吧。虽然,这颗心并不是我最想要的目颗。”龙看向了瑟瑟发抖的甄巧,不待她有所言语,便已催动法力,一道猛烈的火焰直向她扑了过去。她甚至没来得及最后呼叫一声,便已被湮没于火焰之中。玉笙悲悯地闭上了眼睛。龙华却是一脸的木然,世界于他而言,已经意义全无。
片刻之后,龙收起了火焰,甄巧已然在烈火中灰飞纟因灭,只留下一颗火热的心,仍在半空中有节奏地跳动。龙吐出了肚子里的那颗心。感受到了御灵珠的召唤,甄巧的心迎了过去。龙再次吐出温和的火焰,在烈火的煎熬中,两颗心在空中纠缠一番,终于合一为一、
此时,整个世界风云变色,晴朗的天空虽不见一丝乌云,却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太阳变成了一个可怕的黑色的球体,没有一丝华光。天地人神都被这异象惊呆了。人族的宫廷里,大巫师扶着王急急地出了殿堂,仰首看天。所有的百姓都跪倒在地上,惶惶地祈祷着,希望灾难不要降临。突然之间,晴天霹雳,随着闪电划过,一条通体绯红的龙从潜龙谷飞身而出,直冲九霄。他在天空里翱翔、奔腾,并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叫声。
“神王,你看到了吗,我赤炎回来了!”龙舒展着自己已被束缚了千年的筋骨,向天地人神发出了警告,“我会还报给你的。你所施加在我和紫妍身上的一切,我会一一还报!”龙在天空中自由地遨游着,大声地呼喊着,那声音响彻天上人间。
“大巫师,这预示着什么?”王声音颤抖地问。
“大王,龙乃是我龙族的守护者。龙翔九天,于我龙族而言,乃是好兆头啊!”大巫师战战兢兢地说道,却是流下了一身的冷汗。
突然,龙在空中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嘶鸣。他按住了自己的胸膛,痛苦地在天空中上下翻滚。“不!”龙凄厉的呼喊响彻四野。终于,在一阵激烈的翻腾之后,龙似失去了知觉,从天空中跌落,直落进了潜龙谷的万丈深渊之中。
王目瞪口呆,半晌,才用颤抖的手指指着空无一物的天空,惊问:“这又预示着什么?”
大巫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恕4、人愚昧,4、人……4、人……”
王并未在意,反倒是想起了什么,急令众人移驾至太子宫。
在潜龙谷内,龙气喘吁吁,痛苦不堪地走进了石室。他闭目养神,好半天才回复常态。
“你怎么了?”龙华太子看着他,冷冷地问。
“你很高兴,是吗?”龙瞪着他,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与愤怒,“是你的背叛造成了今天的一切!你不该找人代替最后的那一个姑娘。我所拥有的并爿九转玲珑心,所以,一旦我试图幻化成人形,胸膛里的这颗心便会不堪重负,疼痛不已,犹如在烈火中煎熬。如今,我只能以龙本来的面目出现,而且,我仍无力打开寒冰劫,将紫妍于囹圄中拯救”龙咆哮着,尽情地发泄着胸中的怨怒之气,“我告诉你,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龙华太子冷蔑地一笑,在玉笙的身前盘膝坐下:“你还想怎样?还能怎样?我只想安心地待在这里,和玉儿相守一世就好。你要怎样就怎样吧”
“不行!哥,你得回去!王和后,还有整个龙族都需要你,需要他们的储君!”玉笙急亡劝道。
“怎样都行?”龙阴恻恻的目光冷冷地将他打量,“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那就怨不得我了!”
龙华和玉笙惊讶地看着龙,不知他还有怎样不可告人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