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边上罡风烈烈,举目望去,似乎世间的一切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凌眩烈的心被无限的拉远,广阔到仿佛可以吞并宇宙。一种渺远的,不可捉摸的,漂浮的感觉笼罩了他。
他现在站着的位置就是他在这片土地上所处的位置,这里的兴衰荣辱,生杀大权全都握在他手中。
为了今天的,和以后的地位,他用尽一切努力,证明着他的存在,当他终于迈出通往自己理想帝国的第一步的时候,他竟然无法自抑的想起了,曾经为之付出的一切。
四岁时,他满脑袋的记忆,一片绿色的军装,以及一张张古铜色的,永远布满灰尘的脸,而他的全部的活动,就是听从那一声声的口号,命令。立正,稍息,齐步走,跑步走,正步走。
八岁时,他被老爹一脚给踢进特种兵训练营里去,从此之后,他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每天都不停的重复着这样的生活。
每天五点钟起床,在身上背五公斤负重,进行五公里越野长跑。
七点二十分早餐,八点钟后在训练身体平衡力、持久力的挂钩梯上反复上下三十次。在三十米长的铁丝网下匍匐前进来回二十回。
十点三十分,到健身房,做四十次负重深蹲,做三十个引体向上,三公斤哑铃左右平举五十次。
十二点午餐。
一点钟,阳光最猛烈的时候,趴在蚊虫密布的草丛或者烂泥里,进行抗暴晒形体训练,或者野战潜伏训练。
三点三十分,上课。
五点钟下课,再背上五公斤负重,在二十二分钟之内,再跑上一个两公里越野。
六点钟晚餐。
七点钟收看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
七点四十五分,在图书室翻阅国内外军事书籍和杂志。
八点钟,写作业。
九点十分返回集体宿舍,在鼾声如雷中重新回忆自己这一天的收获。
九点三十分熄灯睡觉。
每一年,他都是全校最优秀的,无论是体能,射击,心理,丛林作战能力,绑架与反绑架,刺杀与反刺杀。
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他,就是全能。
十三岁的时候,他大哥离家出走,老爹火急火燎的把他从特种兵训练营中,抓回家。从此以后带着身边,悉心教导。
从此以后,他被迫接受各种军事材料,学习怎样处理军机要务,甚至他要学会洞悉人的心理,然后以此来平衡各方面的势力。
如果说他在特种兵里学到的心理战术,是怎样击溃和瓦解一个人的心理防线,那么他在他老爹这里学到的,就是怎样利用心理,让它成为自己手中不会沾血的利刃,动辄就是几十人甚至上百人的生命。
即使他可以将这一切学习得很好,甚至举一反三,但在老爹日益愉悦和安慰的神色中,他的气质却更加内敛低沉,那一双眸子,沉沉的,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掩盖了起来。
即使是在军队中摸滚打爬了那么久的父亲,半世在宦海中沉浮,见惯了人世百态,早已练就了火眼金睛的父亲,对上他眼睛,依然读不到他眼底最真实的情绪。
可是他是真的不喜欢政治,自然界中,最具有掠夺性的,就是雄性生物。征服,是每个男人都渴望的事情,可是征服和征服之间,也有不同。
他喜欢的是那种赤果的,纯正的,在酣畅淋漓的黑暗中,夺得的胜利,而不是这种明明血腥,肮脏,阴暗的政治,却偏偏喜欢披上一层正义的外衣。
这就像是你的一个情妇,明明刚刚还躺在你的床上,浓情蜜意,穿衣服出去之后,她就要被打上,某太太的名声。
跟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偷情,和跟一个有丈夫的女人偷情,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这个情妇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而后者要给她披上一层合法的外衣,用以掩藏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的,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四年的训练以及后来三年处理政务时积累的经验,让他成功的把握住机会,挣脱了一直禁锢着他翅膀的牢笼,轻而易举的他逃了出来,展翅飞向属于他的黑暗国度。
B市,他的第一个落脚点,也是他第一次展翅飞翔的地方。就是老爹最有力的政敌根基的心脏。
他很明白他想要什么,他所要征服的快感,现在能满足他的,只有最真实的,充满绝对实力的黑道才能满足。所以在这三年中,他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想好了。
最要紧的就是,不能让自己成为敌人手中,攻击老爹的利器。所以他要反客为主,将所有的可能扼杀在摇篮中。
他现在站的地方,就是他要第一个征服的地方,并且使他成为自己手中最有力的筹码,即使有一天,自己的身份曝光,也绝对不会成为别人攻击老爹的理由。
他身上带的现金并不多,所以他不急,七年中的训练,早已经把少年人的急躁,从他的性格中剔除了出去,从最廉价的开始,他决定做米店的生意。
因为没有足够的钱,他盘不到人流量最大的店面,要想做出头,他必须比别人想的更深,更精,更细。不过这个似乎并不是很难,他已经习惯了用最周密的思维,去思考任何一件事情,本能一样的。
除了主食大米以外,他的店里面还有小米,粟米,薏米,还有芝麻,红豆,绿豆等等几十种杂粮。
他的店面总是整齐干净,他在网上搜所有他能找到的,米粥的做法以及它们的作用,将它们印成卡片,一叠一叠放在那里,只要有人来买米,他总会扬起灿烂的笑,将卡片递到他们手上,再加一句,欢迎下次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