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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拼命地奔跑,像是要逃开全世界,逃开所有的人。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去伤害谁,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怎么就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只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一丝力气跑下去了,于是我一个人蹲在街角大口大口地喘气。雨越下越大,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成一张网将我困在里面。头上的天空被云层紧紧地遮住,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和温暖。我的嘴唇颤抖着,我想说话,却怎么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这是哪里?我抬起头,怎么也找不到方向。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里,我迷路了,我找不到自己,也找不到回家的路。看着在雨中穿梭的车辆和急匆匆赶路的行人,他们都在赶着回家。回家?我突然开始想念妈妈温暖的怀抱,想念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欢乐时光了,我也想回家。

“当——”对面教堂传来了屋顶古钟凝重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我静静地数着,第六下过后世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6点了吗?我想起每天的这个时候我都等在地铁站的第三个入口,等待着那个人,然后跟在他的身后坐上2号线,即使下了地铁要多走十几分钟的路才能到家,我也觉得高兴。那个时候我每天都过得特别快乐,可是一切都变了,变得这么快,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我那么狼狈地爱着一个人,可他早有了喜欢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我只记得踏进家门的一瞬间,我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混合着雨水,被妈妈用力擦干了。

“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不是让你带伞了吗?”妈妈低下头给我擦着身上的水,凶巴巴地训斥着,却掩不住浓浓的关切。

我的手轻轻地抚上肩膀上湿漉漉的书包,我竟然忘了原来我是带着雨伞的。我叹了一口气,看来我真是傻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比平时晚了半个多小时,真让人担心!”妈妈埋怨道。

“今天没赶上地铁,所以晚了。”对不起,妈妈,我对您说谎了。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想跟他坐同一班地铁了,我宁愿一个人多等一会儿,也不想再看到他。

想着想着,我的眼眶又红了。妈妈还以为我是因为太自责而觉得委屈才哭泣的,于是她轻轻地摸了一下我的头,宠溺地说:“好了,别哭了,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听到这句话,我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妈……”我冲上去一把抱住老妈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妈妈的怀抱永远那么温暖,即使这个世界都抛弃了我,妈妈也会抱着我,把我当宝贝一样心疼。

“你这孩子,多大了啊还撒娇。”

呜呜呜……妈妈,你的宝贝受了好大好大的委屈,你都不知道。

“如亚,来,吃这个鱼,今天特意给你烧的,尝尝看。”老妈似乎察觉到我今天的状态很不好,所以特意做了我喜欢吃的菜,可是我一点胃口都没有。我无力地嚼着米饭,现在才知道什么叫食不知味了。唉,连这么好吃的菜我都不想吃,看来我真是没得救了。

“妈,我吃完了。”我放下碗筷就要起身,却被老妈一把抓住。

“怎么就吃这么一点啊?”老爸关心地问。

“今天……今天没有胃口。”我搪塞道。

“如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爸妈啊?”老妈打量着我问道。

“我,我能有什么事啊?就是最近天热,没胃口啦。”我心虚地说。

“是吗?”老妈皱着眉头问,我趁机抽回自己的手,然后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险啊,要是让老妈知道我不好好学习,暗恋一个男生,还把自己弄得这么惨,她一定饶不了我的。

也许是因为今天折腾得太累了,晚上我睡得很沉。睡梦中我好像看见了很多人,很多事,可是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早上醒来时,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

又是一个艳阳天,我推开窗子看着外面的万里晴空。

昨天一阵风雨过后,整个世界都被洗得很干净。蓝天白云,轻风艳阳,新的一天,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那么我呢?我也会好起来吗?就像雨过总会天晴,冬尽总有春生一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吗?

事实告诉我,现实永远是不遂人愿的。有些事我想忘记,但偏偏有人不让我如愿。当我踏进教室的时候,贴在黑板上的照片提醒着我之前发生的一切。

清晨,教室里的人虽然不多,但非常热闹,几个女生坐在一起,对着那些照片指指点点地嘲笑着。

“笨死了,一整块蛋糕扔在脸上不会躲吗?”

“拜托,你以为照片上的人是谁,那可是我们班出了名的大白痴好不好!有人向她扔蛋糕,她哪里知道要躲啊。”

“真是的,拜托她在外面千万不要说是我们班的同学,不然我都跟着她一起丢脸了。”

黑板上贴着生日派对上我被人扔了蛋糕的照片,一整块蛋糕糊在我的脸上,模样看上去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而且,那样的照片还不止一张,几乎贴满了半块黑板,从我一个人尴尬地坐在那里,到最后蛋糕砸到我的脸上,好像一个个慢镜头一样,完全能让人看清楚当时我是怎么被人用蛋糕砸了个大花脸的。

我呆呆地站在教室门口,看着黑板上的照片,听着同学们对我的嘲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够了!你们笑够了没有?”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人影已经冲上讲台,撕下所有贴在黑板上的照片,然后把那些照片撕个粉碎,“我告诉你们,谁再提这件事就是跟我过不去,你们自己看着办!”瑞清站在讲台上,冷冷地看着那几个人,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冷厉。对面那几个女生不敢出声了,各自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没想到整天嬉皮笑脸的瑞清也会有这样可怕的时候,他眉头紧皱,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气势。我也被这样的他吓了一跳,但是我很快平静下来,经过这几天的折腾,我已经不是那个对什么事都大惊小怪的人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给我带来大的震撼了,我的心就像一汪死水一样再也激不起半点涟漪。

我面无表情地向自己的座位走去,在经过瑞清身边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停在我的身上。

“如亚,你……”

他拉住我,刚要说话却被我打断了:“我很好。”

“你别生气,我保证下次再也没有人敢嘲笑你了。”

瑞清急忙解释的模样像是生怕我会做出什么傻事似的,我冰冷的心突然涌入一股暖流,但那丝温暖就像是握在指尖的沙,只是一瞬间,便从指缝间流了下去。

“我没有生气。”我平静地说,“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不就是嘲笑嘛,嘲笑就嘲笑吧,反正已经被嘲笑惯了,也不差她们几个。”

我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然后甩开瑞清抓着我的手,慢慢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原来我已经麻木到这个地步了啊。

我趴在课桌上,将脸埋在臂弯里,手指在桌下死死地抠着木质的桌板,指尖传来阵阵疼痛,我像是感觉不到一般继续抠着,指节因用力过大而泛白,指甲缝中流出血来了。

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这样也好,至少这样就不会看到伤口,就不会那么痛了。

“如亚……”

我听到瑞清深深的叹息声,它离我那样近,好像就在我的耳边,却又显得那么遥远,仿佛远在天涯。

时间就像是一根根针,它一点点地刺进我的心里,密密麻麻的,让人无法逃避只能承受。如今我才知道什么是度日如年了,而这煎熬不是因为思念一个人,而是因为迫切想要忘记一个人。

我要忘了他,我对自己说。

我低下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上面的数字提醒我已经六点半了,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把一切都染成了金色,那落在玻璃上的光晕给空旷的教室添上了一抹寂静的哀伤。黑板上数学老师留下的的公式像是活了一般跳动着,嘲笑着呆呆坐在那里的我。

笑吧,笑吧,我自己都想嘲笑自己了,为了不再遇见他,我竟然这么傻傻地等到太阳下山以后才回家,就像我曾经为了能遇见他天还未亮就出门一样。

这个时候的地铁站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放学的,下班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当然,也没有那个人,只有广告牌在这空荡荡的地铁站里陪着我,我站在那里安静地等着已经坐习惯了的2号线。

“一眼之念,一念执着,注定就此飞蛾扑火,明知是祸,为何还不知所措,最好不见,最好不念,如此才可不与你相恋,多一步的擦肩,就步步沦陷……”

地铁站的角落里,一个抱着吉他的女孩在那里唱着这首《一念执着》,一遍又一遍,即使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她依旧自顾自地唱着。

我走过去,掏出口袋里仅有的20块钱轻轻地放在她面前的琴盒里,然后安静地听着。

“已经没有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轻轻地提醒她。

“我知道,我在唱给自己听。”她说。

“最好不见,最好不念,如此才可不与你相恋,多一步的擦肩,就步步沦陷……”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她的这句话,我干涩的眼睛突然又湿润了。一念执着,飞蛾扑火,我不就是这样吗?为了自己那小小的心愿义无反顾,最后却落得遍体鳞伤。在这空荡荡的地铁站里,在一个陌生女孩的面前,我的视线开始模糊了。

“如亚。”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传入我的耳中,像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那样。我慌忙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却发现越擦眼睛越模糊。

“不要哭。”那个一步一步向我走来的身影是那么熟悉,我曾经因为见到他而欣喜若狂,因为错过他而失意万分,他就是敦贺原。

“你怎么……怎么在这里?”我开口问道,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这样苦涩。

“我在等你。”他说。

“等我?”

“等你。”他伸出手,手心里放着一块干净的手帕,“跟你说声对不……”

“敦贺原,你这个浑蛋!”

突然,一个人冲过来一下子扑向敦贺原,他来不及反应,被打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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