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杀人,陆小丹脸一下子就青了,她忧伤地说:“又要杀人,胡丹最不喜欢看到我去杀人了。”
冷柔柔又是好笑,又是怜惜,说:“可你杀的是坏人,他若得知,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陆小丹想了想,还只是摇头。
冷柔柔只好说:“那好吧,杀人的事让我来吧。”
陆小丹说:“你总有理由,我总是说不过你。”
冷柔柔说:“那我们快点过去吧,侠客庄此时一定热闹极了。”
潘芊儿紧抱着孟飞,拼命地拉着他,可他像是生了根似的,在地上一动也不肯动,潘芊儿又急又怕,抬头望出,眼前尽是一些陌生而冷漠的人群,她几乎想哭,孟飞忽然说:“别拉着我,回到了侠客庄,我再也不走了。”
我出生在侠客山庄,我在这里长大,我也要死在侠客山庄。
这句话在地洞之中孟飞曾经对潘芊儿说过,潘芊儿当时见孟飞脸带着笑容,并不在意,以为他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谁年纪轻轻就想死呢?但到了此时,一去回味,心立即凉透了,她这才明白孟飞心里早就有了死意,只是一直自己没有发现而已,一个人要决意去死,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他。潘芊儿呆了,缓缓松开拉着孟飞的手,再从后面一把将他抱住,在这时刻,她下了个决心,无论谁想要孟飞的性命,就必须踩着她的尸体去完成,她不想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死在自己的眼前。
人群中慢慢有人轰动起来:“孟飞反叛中原武林,投降鬼城,助纣为虐,罪孽深重,此人现在落入我们手中,机不可失,我们何不高举正义之手,送他上路,为死在鬼城的江湖朋友……”
“孟飞虽然曾有恩于我,在下虽不才,在大是大非面前却能摆正自己的姿态,从今以后,我与孟飞恩断义绝。”
“孟飞身边这女子一看就不是中原之人,想不到孟飞如此胆大,竟然敢光明正大地带着鬼城的女人出现在我们面前,杀了他。”
“哎,但是孟庄主有功于天下,侠客庄能有以前的那种兴旺,他的功不可没,虽然他此次的罪孽深重,但我们还是应该再给他一个机会……”
“这位仁兄真是好心肠,你可能是从来没有看到过中原武林的人在沙漠里尸骨喂狗,尸横遍野的情景吧?”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白衣少年挺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手中剑指着孟飞,大声说:“孟飞,你还认识我不?”
孟飞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苦笑着说:“我认识你,阁下是白衣虎郎中,我们在侠客山庄不知一起喝过多少次酒了,我怎能忘记你呢?”
虎郎君冷笑着说:“对啊,那时我们是多么的英雄豪气,可叹啊可笑,真想不到堂堂正正的侠客山庄的孟庄主居然落到今天这种地步。”话到此处,他忽然凄厉地说:“孟飞兄,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从现在开始,你我各不相欠,你做你的走狗,我做我的虎郎君,我若反复无常,犹如此衣。”他同手如电,往身上一剑削出,一块布条直飘而下,落在地上,四周顿时响起一阵掌声。
孟飞望着那块布条,茫然长叹,喃喃地说:“想不到,想不到……小坏蛋说的不错呀,酒肉朋友终究利字当头,大难来临各自飞……”
潘芊儿泪流满面,哭喊着说:“不,这不是你的错,你根本就没有错。”她忽然跳了起来,向着虎郎君,向着虎郎君,向着千千万万个人大喊着说:“你们都误会了孟飞,他这样做……他从来没有背叛过中原武林呀。”
众人一怔,接着哄堂大笑。笑声之中,虎郎君指着孟飞,满脸不屑之色,说:“他……你说他……哈哈,笑死我们,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好笑的故事,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很好笑么?”
众人的大笑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比冰还冷的声音,刹那间将所有的大笑声音全压了下去,大笑着的众人只觉得全身上下有一股寒流直泄而入,直至脚底,连身体都凉透了,一个个的笑声哑然而止,孟飞的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青年,背挟古筝,胸系利刃的人。冷风吹冷漠的目光扫了这一群人一眼,接着说:“这件事一点儿也不好笑,你们想笑,那只是因为幼稚无知。”
虎郎君跳了出来,大声说:“你是谁,敢对老子说这种话。”
冷风吹连望也没有去望他,转身扶起了孟飞,一字字地说:“成大事的人,做的是最伟大的事,难免会遇到小人耻笑,但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是那种出卖朋友与祖国的人,我相信你。”
自从出事之后,孟飞受尽了磨难与苦处,他从未流泪,只是听到冷风吹这段话,却也忍不住热泪盈眶,自从胡丹失踪之后,他从来没有体味到一种叫朋友的滋味了,他紧紧抱着冷风吹,心中的言语又岂可一言可尽,对于冷风吹这种惜字如金,冷傲无情的杀手来说,我相信你这句话,就足够说明他所有的心志,他相信孟飞,这四个字比千千万万个人说的千千万万句话更有价值。
冷风吹拍着他的后背,轻声说:“你虽然没有证明给我们看,但我知道,你一定尽力了,我为你而骄傲。”
孟飞说:“但是……”
冷风只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便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你身边的女人是鬼城的人,这我懂,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罪的,你不用解释,我相信很快就会有许多人都相信我的话了。”
虎郎君心高气傲,一见这个文弱书生般的人竟然敢不将他说的话当做回事,不由大怒,吼叫着说:“老子将你的话当成放屁。”
老字一出口,手中剑也刺出,他相信自己的剑法,断可一剑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剑刺穿,但当屁字从他嘴中吐出的时候,他已经再也不可能说出一个字了,他只是看到面前忽然现出了一丝短暂的亮光,接着,便看见自己急射而出的鲜血,之后,他倒了下去,带着他手中的断剑。
冷风吹松开了孟飞,反过身去,拿来一块雪白的布条,擦试去刀锋上的血迹,冷冷地说:“别总把自己当什么大人物,你不配,还有,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没有人会将你当成哑巴。”
虎郎君听不到了,他再也听不到了,他永远成了一个没有思维、不能活动的哑巴,但他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也看到了,一个个刚才大声叫喊的人全都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冷风吹没有去瞧他们,他在望玉石上的字,喃喃念着:“只为侠义永存,只为侠义永存,好,好一个侠义永存,江湖虽大,能人万千,但是孟飞,你是一个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说完,冷冷望了一眼虎郎君的尸体,身体忽然托空而起,众人只觉得刀光一闪,眼睛一花,玉石之上又多了一行字:“杀尽天下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