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会扰了娘?苏玥低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自他来到这世上,这个娘就形同虚设,说是亲生,却和陌生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她从来都是沉着脸,冷冷淡淡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尤其是看到他的时候,眼中隐隐流露出的竟有一丝恨意。苏玥自嘲的想,就算他整日在她面前转悠,她也完全可以做到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又何来打扰二字?
抬眼瞧了瞧苏夫人紧闭着的房门,苏玥决定还是先出去透透气,他向后院一处偏僻的院墙走去,看四下无人便脚尖一点,如燕子般翻身飞出了苏府。
苏府后有条小河,越过河水向东走不了多远就能见着一片小树林。苏玥家的院子本来就置在镇子较为僻静的地方,平时就鲜有人迹,再加上这一年来苏员外借着苏玥掺合的那“一脚”,买下了镇中心的一块空地开起了安溪镇惟一一家像样的酒楼,罕见的菜式独特的风味竟然成了安溪镇以及镇子方圆百里内一道风景线,慕名来尝鲜的人士络绎不绝,生意上正如日中天的苏员外居然一反铁公鸡一毛不拔的态度将院子周围的地都买了下来,这树林就更是没什么人靠近了。
苏玥无聊的踏着落叶走在树林中,心思百转千回间忽然发觉周身的气息在急剧变化。他一直是个敏感的人,尤其是异于常人的灵觉——有人进了竹林,气息熟悉又陌生。
他闭目判断了方向,原地等待,果然不过数秒,一个矫健的黑色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原来是师父,苏玥松了口气,可这口气才吐了一半,又被倒吸了回去。
那远远疾奔而来的身影之上,还有另一个人!
紧张感瞬间袭来,苏玥直感觉一股凉气自胸中散发,脸霎时变得惨白。师父背着一个十八九岁大的男人,混着刺鼻的血腥味冲他这边奔来。他急急运起了内力,飞窜过去,直到看到那昏迷的男人不是自己所熟识的人,才镇静了下来。
“师父,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来?欧阳呢?”苏玥微微颔首,再抬起头时已然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双眼弯成了月牙儿,却再也没看书笑鸿背上背着的男子。
书笑鸿减了速度,三两步迈到苏玥面前。背着个米袋重的男人跑了几十里路依旧面不改色气不喘,看到苏玥一张白嫩的小脸蛋咧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心里的怨气忽然就泄了一半。他冲苏玥笑笑,毫不客气的将男人扔到地上,找了个阴凉处靠着树干坐下,举起贴身的酒壶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起了小酒。
还是那副德行啊……苏玥瞅着书笑鸿,心里不由腹诽,多半年不见,依旧吊儿郎当。他又转头看向地上的男子,还昏迷着,也不知是谁的血沾了满身,一张脸上又是泥又是血的,实在难以辨认长相。
狼狈,他总结陈词。这人因被重重的摔在地上而疼痛着呻吟了一下,而书笑鸿那厮竟当没瞧见,无动于衷。
真是冷血,苏玥撇撇嘴,也不知是被谁带坏的。想到这里时苏玥脑海中忽然冒出了温和的欧阳来,为什么会联想到他呢?苏玥轻摇头,还真说不准是他。
无数小念头在他的小脑袋里转了个圈之后,苏玥的视线又回到了书笑鸿身上。
“师父,歇够了?”他走到书笑鸿身边坐下,小脑袋一歪眯着眼瞧他,笑容不改。
书笑鸿不知怎的打了个冷颤,忙收起酒壶轻咳了一声,正襟危坐起来:“阿玥啊,半年多未见似乎又高了?你欧阳大哥估计要过几天才赶得来。”说完,他瞥了瞥躺在地上的人,想了一会儿又道:“这孩子是我们半途遇到的,怕是给仇家追杀,师父我看着可怜,救他回来养伤。”
看他可怜?苏玥不屑的勾了勾嘴角,继续无邪的笑容:“师父,阿玥长这么大,也没见有这样可怜人的。”
“咳,这不是一时心急么。”书笑鸿尴尬的笑笑,心道要不是这小子有点来头,就算是扛头猪也决计不扛他来!正想着,却见苏玥小小的身影正向那男子移动过去,他心里一凛,连忙阻止:“阿玥啊,这小子师父先安顿在你这儿了,伤的挺重,得好生养一段时日。”
他把话说得极慢,似乎是在告诉苏玥不能动这个男子,至少现在不能。苏玥看了他半响,缓缓点头。书笑鸿这才放松下来,又笑着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就“忽然”想起了什么,拔腿开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