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邓元反应的过程中,我找了张尚且能坐的小板凳,靠在急诊门口。
下午六点左右,院里一二把手都已经下班了,剩下一些马马虎虎的。
进来的不是打架闹事受伤的,就是兄弟夫妻间自相残杀。
我看着就想笑。
本来人就长得不咋地,还涂了满脸的红药水。又要多装着点,好在事后审判多赔点钱。于是那个面容形态可想而知。
前不久有个笑话,有个女孩蹭破了点皮去看皮肤科,医生说,哎呀,还好你来的早。再来迟点,伤口就愈合了呢。
就比如前面那个人,明明就蹭破了点皮,非要医生给缝几针。以至于,懂人情世故的医生护士,凡蹭破点皮的,都会问上一句,要缝针吗?
老实人总会吃亏一点。
就好比买东西,会砍价的一般比爽快的要少花钱。对质量问题斤斤计较的,一般比什么都不管的买到的东西要好,不容易被坑。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老板一见会砍价的来了,马上抬价。管你怎么砍,都高于原价。爽快的老板也爽快,亏本都卖。
又比如,斤斤计较的并不识货,西计较东计较,反而聪明反被聪明误。倒是什么都不管的讨老板欢心。
世事难料。
我正悲伤感秋感慨万分的时候,小护士探出脑袋来,大嗓门喊了一声:许泷,许泷在不在?下一个许泷。
外面还没有人做出反应。
紧接着就看到白大褂的医生走过去,小护士哆哆嗦嗦的,捏着嗓子,颤抖着声线叫了一声,“王大夫。”
“王大夫你怎么来了,不在家里休息吗?”
“你刚刚喊许泷?”王大夫双手插在口袋里,长得又高又大,风度翩翩。“许泷人呢。”
“还不知道。我喊了老半天了,没见着人。”
“王博,这儿呢。”
声音很好听。我当时就这么一感觉。嘈杂的环境下,鹤立鸡群。
我顺着声音瞧过去,想要看看来人长什么模样。
一双黑色的皮鞋立在我面前,我顺着线条往上看去……“邓……邓元。”
“你在看什么?”他问。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等到视线转过来的时候,发现急诊室的门正好打算关上。那个叫许泷的,我只瞧见了一个挺拔的后背。
真可惜。就跟声优看不到脸一样可惜。
“没什么。”
“哦。”他说着在我旁边蹲下,“凤梨你是签了离婚协议的是吗?去民政局办理过离婚登记吗?”
我点头:“有。”
我全身立马进入一级警备状态。一级防御状态。他不会打主意想让袁子科喜当爹吧。
“签了协议,但有没有办理过登记我也不是很清楚。”
一想起我那时候的态度坚决,想来袁子科也不会不把它当一回事。
“我猜是办了的。”
邓元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大概是确认我没有说谎之后,开口道:“那我去找栓栓分手,分手之后,我们结婚。”
“呵。”我险些冷笑出声。敷衍地说了句,“好的呀。”
我一直都认为,与其相信男人他说抛弃原配跟你在一起,还不如相信世界上有鬼。
从我说要个孩子之前,我就已经不奢求他跟我在一起了。确切来说,已经死心了。因为孩子,是他仅能给我的了。
于他而言,不过是解决生理。于我,填的是疯子般歇斯底里的爱情。
起初,我也无意做不道德的事。背叛道德。我顺从他,并且膜拜他。我可不需要他去做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相反,我要他,活得精彩,并且幸福安康,家庭和美,事业有成。
我才不信什么他会跟栓栓分手跟我结婚呢。我给他看化验单,只是单纯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我在他心里,到底占个什么地位。
说来我也老是纠结个那些有的没的。
“凤梨,我送你回去。”
邓元站起来,虚扶了我一下。
我点点头,“走吧。”
从K城回来之后,我一直都跟沐子妍住在黎塘隔壁。今天为了避嫌,我才跑去市第一公立医院。也没想到李媛会在这做学术报告。她临走前,无缘故在我耳边说了七个字。
声音不大,刚好两个人听见。
她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知道。出自《菜根谭》。
可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拿出手机,点了点某个闪动的头像。在手碰到之前,又赶紧缩了回来。
袁子科。生锈的铁哥们。
“我想去看看黎塘。”我扭头对正在开车的邓元说。
“好。”他前方按指示掉头。
窗口一阵风灌进来,吹得我瑟瑟发抖。吹久了就适应了,凉凉的,特别舒服。
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