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鼻头有汗珠,全身散发着热气,虽然语气不善,但眼里丝毫没有怒气。可能因为此我并不害怕,纠正道:“碰瓷儿是你撞了我我问你要钱,不对,是我装作你撞了了我讹你钱。”
这孩子一看教养就很好,生气也不带脏字的。衣服在如此忙碌的环境里都干净整洁连点褶皱都没有。褶皱?袁子科的那本书被我压在沙发底下还没解放出来呢。
我开小差回来抬头发现他在看我,一脸笑意。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反正他笑我也笑,两个人对视着笑显得更加好笑,脸都笑僵了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打算。
最后还是我先妥协的,揉了揉脸颊,暗暗骂自己逞什么能。惠雾里好像一点影响都没有,收放自如,脸也不难受。一个大了我十多岁的帅大叔,果然脸皮比我厚多了。
“凤梨你还真好玩,”他又笑了,眼睛弯弯的,传说中的桃花眼,我瞪他,怒不可言。他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好了,不逗你了,去看我儿子去。”
一间间过来,我发现每个小孩都长得奇形怪状。闭上眼睛一想,以后长得亭亭的,也都是这些人,生命真的很神奇。
黎小妹家的大宝在拐弯处的玻璃房里,我趴在外面看,没敢进去。孩子闭着眼睛,还真皱巴巴的,头发很少,几根黄毛。他的一双手很小,红红的,干瘪瘪。说句不好听的,我感觉有些可怕。
我转过身去,靠在玻璃墙上。
惠雾里大概察觉到我的反应了,轻声说了句,“你跟我出去。”
……
楼下有一边是花园建设,绿荫通道,门诊楼那边来往的人很多,住院部大多在平地上活动,这一边竟然走动的人都没有。秋千架也没有小孩子过来玩,想来也是,没病没痛的谁愿意跑这来。产房里的小孩子又太小玩不了。
惠雾里带我进了凉亭里,头顶是葡萄架,枝藤匍匐缠绕,还有些挂到地上来。他从口袋里找出一包小餐巾纸,擦干净长凳后让我坐下来,他去扔了纸巾再走回来。
“要不要好好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他在我旁边坐下,不远不近,不会很突兀也不会不礼貌。但我还是有些紧张,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感觉。
“什么怎么想的。”我心想他不会因为我对那个小不点的嫌弃要报复吧。
事实证明还真是我想多了,“我说的是关于做我研究生的事情。”
“我们系的田老师有没找过你?”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我去办公室找你的时侯正好他也在,跟我提了一下。”
“这个老教授,唉,他嫌自己在学校这么多年也没个特权的,天天在背后酸我冷嘲热讽的。还真敢来挖我的人。”
惠雾里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心酸。
我没忍住瞎猜,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老受排挤?”
他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整个人滑坐到地上。“凤梨,有时候看你吧,蹦蹦跳跳又跑得快,跟个小男孩一样。但这小男孩呢,胆子有时候又很小,元旦的时候我看你和邓元两个人从泾帮大厦三楼停业的KTV出来,胆子都吓破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去了那个?”我问他,“我们走的是楼梯,你怎么知道去过三楼。”
“市中心向来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你在什么情况下能被吓到魂都丢了。”他仰头看着我,“那个地方死过人。”
“啊!”我捂着耳朵,什么都不要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