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李远东一夜没睡，他听完乔家峰汇报的情况后就一直坐在办公室吸烟，烟头一根根插在不小的烟灰缸里就像石林一样。无疑，这件事是他指使的，他在捋顺着思路，天快亮的时候他倒在椅子里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看看表8点了，办公室外边想起来来往脚步声。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乔家峰的手机，让他来办公室一趟。片刻，乔家峰走了进来坐到他对面说：“李局，什么事？”李远东右手放在办公桌上，中指敲打着桌子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敲打的声音停了下来，他开口说：“查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和经历，这个人有点意思。”乔家峰说：“初步的查了一下。”他从包里拿出一张A4的纸递了过去。李远东很疲惫，又把桌子上的纸推了回去，说：“给我读一下。”
乔家峰拿过纸张，放在面前：“田南雁，祖籍秦皇岛市白龙县狼牙乡条子域村人，无父无母，和爷爷生活到17岁爷爷病故，以务农为生。爷爷病故后只身出来。现年26岁，未婚。这是当地派出所提供的资料，属实。出来后有6年没有任何记录，在他23岁也就是3年前来秦市，租用的是耀华小区一户姓李的房子，耀华居委会和管辖派出所有登记。一直以开出租为生。烧烤店前的那次小区事件，打伤郎峰手下的就是此人，这是郎峰证实的。”李远东听完说：“就这些？”乔家峰说：“就这些。”李远东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始沉思起来。乔家峰问：“还有事吗？”李远东抬起头愣了一下，然后挥挥手说：“忙你的去吧。”李远东忽然想起了区静丽给他打的那个电话，他立即给北山拘留所马所长打了电话，马所长查了下档案，落实了他的想法，区静丽保出来的人就是叫田南雁。
到现在这个地步，雁子不打算去开出租了，他早上醒来就有了这个想法，也意味着给自己一个新的身份，彻底泯灭掉杀手的影子。但他知道，想走出这个组织谈何容易，背叛的后果也许会是从这个世界彻底蒸发。他看着身旁的美丽，白皙的皮肤泛着红晕，睡得如孩子一般，脸上还现出丝丝的笑意。他轻轻下床洗了个澡，穿上一条黑色的牛仔裤，一件蓝色方格子的衬衣，再回到卧室的时候美丽正坐在梳妆台前寻找着自己的皱纹。
她从镜子里看到了他，转过身扑进了他怀里。雁子摸着她的头发，缓缓地说：“我不开出租车了，我打算买辆车。等下就去买。”美丽抬起头说：“真的吗？”雁子说：“等下去买辆奥迪A6.”美丽高兴的抱紧了他，说：“是不是以后都不离开我了？”雁子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没办法给她任何承诺，说：“看你傻的！你去穿衣服，我们去买车。”新车很快提了出来，是银灰色的，牌照也很快就挂上了，钱是美丽给的。雁子随后去了农行，把那张假身份证办的农行卡和假身份证交给美丽，告诉她了密码，说：“你把这些钱划到你的账户上，别问为什么。”美丽看看他，终究还是咽下了诸多疑问，去照做了。划款的时候她还是吃了一惊，账户里居然有800多万。
雁子一直坐在车里抽着烟，看着西斜的太阳洒下来的余晖把整栋楼染成了黄色，放学的孩子们尽情地奔跑而过，书包拍打着他们的后背，文具盒发出哗哗的响声。雁子心说：“怕是铅笔芯都炸了。”他走出车门靠在墙上又点着了一支香烟，几个小学生看见他都礼貌的喊着“叔叔好”，他也说着“你好”。一个小商贩推着三轮车载着一车的蔬菜走了过来，他叫住了小商贩，买了几个西红柿几根黄瓜。小商贩说：“我还有鸡蛋你要不要买一些，西红柿炒鸡蛋很好吃的。”他又买了2斤鸡蛋，小商贩又告诉他车里还有花生米，炸点花生米，吃着西红柿炒鸡蛋再喝点啤酒才对味儿，于是他又买了花生米。
小商贩发现这个人有点意思，于是又说自己还有葱姜蒜，最后干脆打了个电话给他老婆，连盐、味精、色拉油、花椒大料，酱油香油醋，带锅碗瓢盆、筷子、勺子铲子、煤气灶都送来了，另外还有一箱啤酒。小商贩想得很周全，有了调料就需要调料盒，调料盒里配有小勺子，有了锅就需要锅盖，等一堆东西摆到这里后，小商贩突然诶呀叫了起来：“你还没有饭橱！”雁子说：“是啊！菜刀、菜板、面板也没有，还有擀面杖。”
小商贩的老婆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也诶呀叫了起来，露出了黄黄的板牙，她登上板车说：“我这就回去拉，一会儿就回来。”就这样，美丽排队的空荡，雁子把厨房的东西买了个全。最后雁子问：“你们卖冰箱洗衣机电视机这些吗？”小商贩万分惋惜地说：“这个真没有。”
小商贩夫妇卸下一件件东西摆在路边，过往行人投来不解的目光。小商贩不在乎这些，只是捧着计算器一件件累加着，算到最后一件，掏出圆珠笔在手心写了一个数字，接着又返回来继续加了一遍，嘴里还喊着每样的价格给雁子听，到最后确认无误，两次累加的数字是一样的时候，他还算计着自己还有什么是雁子需要的，然后恍然大悟的说：“妈的！忘记洗洁精和钢丝球了。”小商贩的老婆诶呀叫了起来，“我去拿。”说着蹬起三轮车就疯子一般走了。她又拉回了洗洁精和钢丝球，还有刷碗用的海绵。雁子看着小商贩说：“应该全了吧？”小商贩挠着脑袋继续思索着，实在想不出还差什么了，说：“应该是全了。”
然后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满是褶皱的脸在阳光下显得那么灿烂。
美丽出来的时候正看见雁子在付钱，地上的东西像一座小山一样。雁子一边数钱一边看着她笑了起来。美丽用脚拨弄着地上的东西，看看到底都是什么，最后一样样看清了，终于忍不住说：“老公，这都是你买的呀？”雁子说：“嗯哪，都是我买的。”美丽说：“你想开火做饭？”
雁子说：“那样才像家。”美丽说：“还缺电饭锅和大米白面。”小商贩的老婆又诶呀叫了起来，一个劲抱怨自己，说：“最关键的给忘记了，我去拉，马上回来。”她拉了一个电饭锅，一袋大米，一袋白面回来了，手背擦着额头的汗水，手上的面粉粘到脸上再一抹瞬间变成了黑色。她气喘吁吁地说：“饮水机我也拉来一个，你们要就要，不要我再拉回去。我怕再跑一趟，这来回几趟累死我了。”
雁子说：“要，要，我还没想到，多亏你了。”美丽看小商贩要卸下三轮车上的东西，赶忙说：“别卸了，你卸下来我们怎么弄回去呀，这么多东西，你给我们送回去，我们给你加运费。”小商贩的老婆赶忙说：“就是就是，我去送，不要运费，我还给你弄到屋子里。”小商贩装着车，笑呵呵对雁子说：“我这老婆虽然长得不咋样，就是勤快，有的是力气。在家放着也省心，我出去放心，猪不刁狗不啃的，你看这样的吧，还给我养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都上了大学了，儿子在燕大学计算机，女儿有出息，在清华。”他老婆也满足的笑了，透着无比的幸福，说：“你个老不死的。”雁子说：“那你们就等着享福吧。”小商贩说：“没指望享福，能指望儿女多少啊！不让我费心，比我过得好我就知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