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宿舍里,眼看着熄灯的时候快要到了,陆文秀还没有回来,王婵婵做什么都没有心思看书也看不进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如果到十一点钟,文秀还没回来,我马上就报警!”王婵婵又一次强调说。
正当王婵婵快要急哭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钥匙的声音。接着钥匙插进了锁孔,门开了,陆文秀哼着歌儿进了屋,嘴里还含着一支棒棒糖。
王婵婵很生气,劈头盖脸就开始嚷嚷:“陆文秀,你死哪里去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陆文秀被王婵婵吼得一愣,有点莫名其妙:“啊?”在咆哮什么啊?
“我们都担心死啦!打你电话又关机!”王婵婵继续咆哮。
数落陆文秀。
“文秀,你刚才干嘛去了?怎么不开机啊?害得我们一晚上都在担心你!”甄平也迎上来问。
“哦,我去听了一场讲座,把手机关了!”陆文秀轻描淡写地略作说明。她被王婵婵凶巴巴的嚷嚷弄得有点不高兴。想了一下,她又问:“你们都在担心什么?干嘛这么激动啊,好像跟我有深仇大恨似的?”
“我们担心什么?都在担心你!”甄平也笑着加重语气。她看见陆文秀茫然而不明所以的样子,又生气,又觉得有点好笑,“婵婵她说,你下午在食堂门口上了那个谁的车,然后打你电话又关机了,一直都联系不上。所以我们就怀疑你遇到了危险。你要是再晚一点回来,我们可能已经打电话报警了!”
“啊?报警?”陆文秀睁大了眼睛:“有这么严重吗?”
“婵婵说你坐那个人的车回寝室,结果你却没有回寝室,你说我们怎么能不担心?你也真是的,上了陌生人的车,到了哪里又不跟我们讲一声!”
陆文秀把手机打开了,手机里面有二十几个未接来电的提醒,都是甄平和王婵婵拨打的。
“我又没说我一定要回寝室。半路上我在篮球场下车了……对了,那时候我不是跟你打过电话吗?我问你吴博士的花你要不要,你说不要,然后我就把你的花拿去送人了!
“这个我知道!”甄平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就碰到了两个小学妹,然后就陪她们去听讲座啰!……你的花,我让那个小学妹送给了今天讲座的主讲人——就是A城电视台的张弛,播新闻的那个!”
“那不是我的花!”甄平澄清地说道。
“哎呦,你还在计较那束花是谁的啊?”陆文秀嬉皮笑脸地问。
“我不是计较花。我计较的是你,你去哪里也不跟我们知会一声,害得我们瞎担心,我们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有什么好担心的啊,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你是好好的,可是我跟婵婵两个人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我们牵挂你牵挂了一个晚上,你说我们容易吗?”
“就是,因为担心你,今天晚上我都没有去图书馆!”王婵婵接着数落陆文秀。也跟着发牢骚。
陆文秀听甄王二人这么一说,顿时在心里有点小感动。
她眨眨眼睛问道:“亲爱的,你们都在想我啊?你们都在担心我的安全啊?”
“是的,”甄平认真点点头:“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Oh,myGod!我真的是太感动了……我简直就要感动得哭了!来,抱一下抱一下!”
陆文秀说着,就和甄平很亲热地拥抱,搞得像是在电视台拍娱乐节目似的。
甄平倒是很有娱乐精神,非常配合陆文秀,亲密地跟她互动,两个人一副恩爱无限好基友的样子,也不嫌肉麻。
可是,轮到陆文秀转身去拥抱王婵婵的时候,却抱了一个空。王婵婵根本不理她,径直走回电脑前坐下。还斜了陆文秀一眼,说:“抱你个头啊,抱什么抱?”
陆文秀有点尴尬地愣在原地。然后,她明白了——王婵婵还在生她的气。
“干嘛啊你这是?”陆文秀讪笑地说,嘴里还含着棒棒糖:“就这么不给面子?”
“我就是不给面子!”王婵婵强硬地回答。
王婵婵是硬骨头,威逼利诱对她没用。
这一下,陆文秀自己先软了,她又笑着讨好王婵婵,问:“怎么了?你生气了?”
王婵婵还是不理她,点开网页假装看新闻,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进去。
“你要生气我还生气呢,”陆文秀边说边拖过一把椅子,在王婵婵旁边坐下:“……今天下午我好心好意叫你坐那博士的顺风车,你不但不坐,还跟我赌气!”
王婵婵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她嫌弃地看一眼陆文秀,说道:“你自己没心没肺、不注意安全,那也就算了,你还要非要拉上我(队友)……文秀,你这种性格怎么得了啊?!你知道我们刚才有多担心你吗?”
“我这种性格怎么了?……你说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现在不是活生生地回来了吗?”
“我是说你那个做法不对!”
“怎么不对了?不就是搭了一下顺风车么?”
“你知道那个博士是真是假?你又不认识他,怎么能相信他呢?”
“你放心,这个世界上的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陆文秀吮吸着棒棒糖,哈哈一笑,漫不经心地问:“你以为陌生人都是大灰狼啊?”
王婵婵见她满不在乎,更加气愤了。她严肃地问道:“文秀,那你觉得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嗯……,是爱情!”陆文秀笑着回答。然后,嘎嘣嘎嘣,她把嘴里的那颗棒棒糖嚼着吃了。
“是健康和安全!”王婵婵皱着眉头强调说。
“是吗?”陆文秀不以为然,扯着嘴角微笑。
王婵婵接着说:“……安全意识和防卫能力是一个人最原始、最起码应该拥有的东西!不要说人,连动物、甚至是昆虫都具有这样的本能!”
“你要给我上课啊?”陆文秀满脸天真地问王婵婵。
“我不是跟你上课,我是想提醒你!”王婵婵语重心长地说:“……一个人,不管长得有多漂亮,家里多有钱,学历有多高……你要是连最起码的安全意识都没有,随便走到哪里,路边的一个乞丐,或者公园里一个流浪汉,随时都可能要了你的小命!你自己想想,那样值得吗?你父母含辛茹苦养育你这么多年,你自己辛辛苦苦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要是因为一次疏忽大意,就丢了小命,你觉得你值吗?”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陆文秀问。
“我这是忠言逆耳!”
陆文秀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微笑:“我不会把这个世界想得太好,也不会把这个世界想得太坏!”
“但是你也要有起码的安全意识啊!……文秀,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让你犯了错再来吸取教训的!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这不是开玩笑,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在生命面前,每个人都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你明白吗?”
陆文秀不说话,用嫌弃的眼神看王婵婵。
王婵婵不够敏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继续苦口婆心地唠叨:“……文秀,你知道吗?现在已经不是吃一堑长一智的年代了,那些惨遭不幸的人都已经死了!他们是没有办法来积累经验总结教训的!所以现在的每一个人都需要自己学聪明,愚蠢的人注定要被淘汰掉……”
陆文秀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王婵婵:“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我以后自己会注意,行了吧?”
陆文秀原本想拉关系显得亲近一点,所以才搬了把椅子坐在王婵婵身边看她上网。现在她后悔了。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至尊宝遇到了唐僧。
“……你讲完了吧?可以下课了吧?”陆文秀一边假装询问王婵婵,一边迫不及待地端起椅子逃回自己的书桌前。
这时候,正在倒开水泡方便面的甄平故意逗陆文秀:“文秀,接受了寝室长的一番思想教育,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没有?”
“唉!”陆文秀叹了一口气说:“我认识到了我们的寝室长大人谨小慎微、胆小如鼠的性格!”——这一点我必须吐槽!
“谁胆小如鼠了?”王婵婵反驳:“我说这么多,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我说你也太多疑了吧,把每个人都想象成坏人,那个吴博士有咱们学校校园卡,你又不是没看见!”
“校园卡可以伪造的!也许他就是故意拿出来给你看,蒙你呢?”
“唉,你要我怎么说你好呢,”陆文秀叹气道:“人家都说心宽体胖,怎么到你这里刚好相反了呢?”
一牵扯到身材和体重话题,王婵婵就变得特别敏感。
“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动不动就瞎操心。而且,你比我妈还啰嗦!”
王婵婵听了这话有点不高兴了:“嫌我啰嗦是吧?其实我才不想管你呢,碰上你这样没有安全意识的队友,我也够倒霉的,要不是我有责任……”
陆文秀突然就生气了。
她立即尖锐尖刻地反驳王婵婵:“哦,你还倒霉啊?我还觉得我倒霉呢!碰到了你这种疑神疑鬼的队友!”
王婵婵也一点就着,马上发火了:“我疑神疑鬼?是你自己傻不拉叽好不好?”
陆文秀忽地一下站起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椅子给弄翻在地。
“谁傻不啦叽?你才傻不啦叽呢!”
“你不是傻不啦叽是什么?一个女生,不懂得保护自己,连自己的安全都不上心……”
“安不安全是你说了算啊?!我怎么不注意安全了?!你以为全世界就你聪明就你知道注意安全啊?!”
一会儿工夫,就剑拔弩张。两个人吵得面红耳赤。
甄平见势不妙,扔下还没来得及撕开的方便面调料包,赶紧去劝,隔在她们两人中间调停。
她这边拉那边劝,把情绪激动的陆文秀和王婵婵分别拉回自己的书桌前坐下。
“哎哎哎,你们吵什么呀,吵什么呀?”甄平埋怨道:“本来都是好心好意的人,有什么话不能心平气和地说?”
甄平好不容易把王婵婵摁到座位上坐下,陆文秀却还在她们身后嘀咕:“……我就是受不了疑神疑鬼的人!”
王婵婵一听,气得呼哧呼哧地又站了起来,甄平没她力气大,控制不了她,只好挡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不让她和陆文秀正面接触。
“好!我是疑神疑鬼!”王婵婵气愤地指着陆文秀嚷嚷,“像你这么粗心大意,有一天死到临头你就知道后悔了!……你忘了咱们学校哪个做家教的女生是怎么死的吗?”
王婵婵说的是一个过去的命案,那个案子曾经震惊了A城科大的全校师生。
陆文秀先是一愣,然后质问道:“你说什么呢?你什么意思?那个女生跟我有什么关系?……什么死到临头?你是想诅咒我是吧?”
王婵婵没理她。
王婵婵被甄平拽着坐下,气消了些,哼了一声说道:“算我多事!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
陆文秀反而火大了:“你她妈诅咒我,你这是好心吗?”
王婵婵警告道:“说话归说话,你别骂人啊!”
话音刚落,灯突然熄了,寝室里一片黑暗。就只有王婵婵的笔记本电脑发出微弱的光。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当大家把充电台灯打开的时候,有一会儿功夫谁都没有说话。
寝室里显得异常地安静,安静得有点尴尬。
甄平没话找话说了一句:“太晚了,我明天还有面试,我先去洗了!我先早点洗了睡了啊!”
没人应声。王婵婵和陆文秀谁也没搭话。
甄平去卫生间洗漱,王婵婵和陆文秀都把对方当成了空气。寝室里清静得可怕。
甄平洗完回来,爬上床躺下,才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做完。
思索半天,她突然从床上坐起:“糟了,我泡面还没吃呢!”顿一顿,随即又笑了,“刚才你们俩一吵架,结果我也不觉得饿了!”
这时候陆文秀已经去卫生间洗漱了,盥洗台,盥洗室,只有王婵婵还在台灯下对着笔记本电脑忙活着什么。
王婵婵跟甄平的关系还是很和谐的,她探头看了看床上的甄平,问:“要不我帮你端到床上吃?”
甄平已经躺下了,说道:“算了,不吃了。”“
甄平又在床上躺下了,说道:“算了,不吃了。”“我吃了泡面马上睡觉,就会感觉胃里不舒服,影响睡眠!”
“那怎么办?泡都泡好了?”
“不要了,明天早上我把它倒掉!”
“别啊!不能浪费粮食!”王婵婵是个珍惜粮食的好孩子。觉得有点可惜。
“要不给你吃吧,反正我是不吃了!”甄平躺在被子里说。
王婵婵竟然有点心动了,起身把那桶面端到台灯下观察:
“我先看一看啊!正好我也有点饿了!”王婵婵竟然有点心动了。
“你怎么也饿了啊?”
“还不是因为那个吴博士,我们吃饭的时候,他老是在我们面前吧啦吧啦唧唧歪歪,问这问那的,害得我也没吃饱……”
王婵婵把泡面端到台灯下观察,面汤上面浮着葱花和枸杞,有红有绿,煞是诱人,王婵婵不由得咽了口水,说道:“这碗面……看上去还不错嘛,浪费了多可惜啊!
“正好我也饿了,你不吃我吃了啊!”
“你不是在减肥吗?”甄平提醒道。
“哦!对了,我也不能吃!”王婵婵猛然醒悟。
夜深了,寝室里很安静。
王婵婵去洗漱了,还亮着台灯。
陆文秀和甄平已经在床上躺下了。
沙哑着嗓音和甄平说话,
陆文秀躺在床上睡不着,一方面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夜猫子,另一方面是因为甄平告诉她,吴博士可能是通过微博才知道她们今天在五食堂的。所以她在用手机刷微博,要看个究竟。
甄平还想劝解几句:“文秀,婵婵也是关心你,你跟她吵架干嘛?”
陆文秀却嘴硬地说:“这事儿你别管,我就烦她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过了一会儿,陆文秀突然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甄平,我刚才一回来就吵架,有个事儿忘记问你了?”
“什么事儿?”
“我想问你……当一个老男人,拿着一大捧玫瑰花,跪在你面前表白的时候,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甄平躺在床上翻了个白眼:“无聊!”
“来嘛,别害羞嘛,谈一谈的你的感受,让我采访采访——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你的内心是不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
“去!”
“哎,说正经的,那个吴博士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哪里知道怎么回事?我又不认识他。”
“你真的不认识他?”
“唉!”甄平有点不耐烦了:“文秀,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我相信你不认识他!但是……,那我就觉得很奇怪诶:你看,你的微博里又没有照片,而且昵称也不是真实姓名,你说他是怎么找到你的微博的?”
“我也觉得很奇怪啊!”甄平无可奈何地说,“刚才我跟婵婵还讨论这事来着!”
“他会不会是你的某一个匿名的网友啊?”
“我从来不交网友!”
“那……,会不会是你跟吴博士有一个共同的朋友呢?有可能你的那个朋友跟吴博士偷偷地介绍过你,而你自己却不知道?”
“我的朋友又不是很多,而且在今天之前,从来就没人跟我提到过什么信科院的博士生。”
陆文秀不甘心:“我要是再碰到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你要是再碰到他,最好别理他才对!”
“为什么?”
“因为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陆文秀笑了,关掉手机,把被角掖好。在被窝里换了个姿势。接着问:
“那你认为这个吴博士,是一个什么来头呢?”
“我不知道啊,我也在想这样的问题。
“这个人家伙认识我,但我不认识他,而且他还知道我的微博,而我却对他一无所知,还厚颜无耻地说喜欢我,仔细想一想,我觉得这人挺可怕的!”
“那他要是再纠缠你怎么办?”
“嗯——,还没想好。他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打电话报警!”
“没那么严重吧?”
“看情况再说吧,……不过,我准备先到网上买一个防狼喷雾。”
“听说防狼喷雾也是管制用品呢!”
“是吗?这我还真不知道!”
陆文秀不知怎么回事,一下子又不开心了,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表感慨:“唉——!我觉得好不公平啊!怎么就没人来骚扰我呢?难道我长得很丑吗?”
甄平闻听此言,不禁莞尔,调侃道:“你要是穿短裙,去挤公交、挤地铁,保管就有人骚扰你!”
“那还是算了吧,我对猥琐变态的人没兴趣。”
甄平笑了。
接下来,两个人像是睡着了一样,都保持沉默。了一会儿。
陆文秀在想自己到底对什么样的男生感兴趣。
甄平在想那个吴博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过了一会儿,甄平有些忧虑地打破沉默:“哎,文秀,说真的……仔细想一想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儿,我还是觉得挺害怕的!”
陆文秀的心情突然又好了一些,她翻了一个身,侧着身子笑眯眯地朝向甄平:“怕什么,这是你的一次桃花运!”
甄平说:“我才不要这种桃花运呢,送给你吧!”
陆文秀居然还当真地考虑了一下,然后说:“我也不要!他长得太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