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山顶的某一角便炊烟袅袅,两个烧烤架分开来放,一行人被分成两组开始烧烤。
自助烧烤是春喜最拿手的,她从小就爱这些。
记得她小学的时候,学校曾经组织过一次野炊,春喜积极的毛遂自荐当了小队长,领着大伙搭砖头生火煮饭,煮出来的饭都是夹生,小队的队员都跑别人队里找吃的了,她还傻乎乎的捧着一锅夹生的白饭吃的不亦乐乎。
那次之后她还没尽兴,于是组织家门口的小伙伴们找了块草地自助烧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烧了一天的火,才煮出来白花花香喷喷的白饭。天都黑了,小伙伴都回家了,她一个人蹲在那儿抱着腿,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咧嘴傻笑。
她身后冷这张脸的家立一下把她从地上拎起来,说:“顾春喜小朋友,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
春喜脸上脏兮兮,一块黑一块白的,指着地上的那口锅笑眯眯的说:“家立哥哥,我煮的饭,要一起来吃吗?”
家立忽然就想起多年以前的这么一幕,抿唇无声笑起来。
钱苇珊问:“师兄笑什么?”
家立看了看春喜,摇头笑了笑。
春喜瞥了他们一眼,心里念叨起来,她以为她穿越到古代?一口一个师兄真是恶心死了。
她埋头给手里的几根鸡翅刷了层蜂蜜,“过一会儿就能吃了。你们谁不要辣椒的?”
春喜抬头,看到钱苇珊张口想说话,于是又说:“没有是吧。”
春喜一共就烤了四只鸡翅,她逐个分给肖涵、杨妙、家立和钱苇珊。她把那撒满红灿灿的辣椒粉的最小个鸡翅递给钱苇珊,笑眯眯的说:“来来,别客气,吃完了我再烤。”
钱苇珊干笑了两声,犹豫着接过烤鸡翅。
杨妙一边啃一边说:“春喜你别烤了,光烤给我们你自己都没得吃。”
她话音刚落,家立撕了一块鸡肉递到春喜的嘴边,春喜很欢快的张嘴咬住,“看见没,我们家立很贤惠啊有木有!”
杨妙凑到春喜耳边,小声说:“我打赌,钱苇珊美女的内心独白肯定是三个字——‘有你妹’!”
春喜哈哈笑起来,没想到笑的太厉害,被辣椒粉呛到了,这个时候钱苇珊也被呛得咳起来,这会儿热闹起来,他们这一摊咳嗽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
春喜抽出空来瞄了眼钱苇珊,钱苇珊果真被憋红了脸,还冲她扬了扬眉,接着断断续续的呻.吟:“师兄……我……要……喝……水……”
春喜一咬牙,捂住胸口死命的咳,间隙吼了一句:“家立!”
家立给春喜灌了几口水,把她抱在胸前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对肖涵说:“愣着干嘛!给人家找水去啊!”
肖涵看得正起劲,哭笑不得的站起来递给钱苇珊一瓶矿泉水。
大伙都扭头围观这几个人,远远的就看见家立低头在春喜耳边不知道说什么,惹得春喜咳得更厉害。
家立说:“你装够了?没几天倒金贵起来了。”
春喜喘了口气,急着解释,硬生生的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还哑着声解释:“我没装……”
“急什么!开个玩笑而已。”家立苦笑,掌心贴着她的后背,慢慢拍打。
春喜幽怨的看着他,一点都不好笑!
午间烧烤活动结束,大家自由拍照。将近三点,一行人才又浩浩荡荡的下山。队长望了望天,忧伤的说:“瞧那太阳都被云层给遮住了,估计快下雨了,大家动作快点,早点抵达山下!”
春喜要跟家立一起,就被肖涵捉了过来,肖涵悄悄的说:“别跟家立了,跟我一起,现在开始实行我的妙招,你可千万别砸场子啊。”
那边,钱苇珊趁着春喜和肖涵说话的空挡,粘到家立身边了。
家立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沉默着下山了。
春喜说:“你出的什么主意啊?说来听听我好配合啊。”
肖涵摇摇手指:“天机不可泄露!”
下到半山腰,春喜也没见肖涵有个什么建设性的举动,心里后悔的要死,真不应该跟肖涵瞎闹的,家立都走的没影了。跟着肖涵都脱离大部队了!
这时候肖涵忽然停了下来,一拍脑袋,喊道:“不得了!我相机丢山上了!哎哎,你跟我上去拿还是在这等我?”
春喜白了白眼:“哥哥,您上去吧!我接着往下走!”
肖涵点头:“那也行,你小心点啊!”
说完这人一溜烟就不见了,羊肠小道上只剩春喜一人,天色渐渐灰暗,乌云滚滚,山间静悄悄的,还这有点吓人。
春喜撇撇唇,嘴里哼着歌,慢慢往山下走。
肖涵躲在林子里,看春喜走远了,他赶紧从另一条小路往山下赶。终于看到家立的时候,他清了清嗓子,大摇大摆的走过去,说:“你们走的可真快啊,也不等的我!”
家立看了他一眼,却不见春喜,停下步伐问:“春喜呢?”
肖涵故作惊讶:“她说先来找你们了啊!怎么没来吗?”
家立皱起眉想山上看了看,来回踱了几步,显得有点焦躁:“你怎么让她一个人走?她很容易走丢的你不知道?”
肖涵笑了笑:“别急啊,说不定她走得慢,咱等等呗,过一会儿肯定就来了。那什么,钱医生要是急了,就先走吧。我们留下来等春喜。”
钱苇珊笑着摇头:“没事,我也留下,不急。”
杨妙从大部队里跑过来,好奇的问:“你们怎么不走了?”
钱苇珊说:“春喜不见了。”
“啊?”杨妙惊叹,看向肖涵,伸手悄悄的掐了他一下,肖涵一面躲开来,一面冲她使眼色。
等了近半个小时,天色一点一点灰下去,雷声滚滚,春喜依然没有出现。
家立沉不住气的揪着肖涵的衣领:“肖涵!你有没搞错?我把她交给你还算相信你,你不但没照顾她还把她弄丢了!我说过你不适合她,现在你信了?你一辈子都照顾不好她!她要是出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肖涵嘿嘿笑了两声,拿掉他的手:“你装啊,接着装!真在乎春喜?我照顾不好你就能?你除了工作的时候是清醒的,任何时候你糊涂!告诉你,这年头有一种东西通讯工具叫做手机!大山里头都有信号呢!你要是真急了怎么不给她打电话?”
家立闭了闭眼,下颚紧绷,冷声说:“她的手机,在我包里。”
话音一落,雷声一下炸开,肖涵愣在当下,转头望了望灰黑色的山顶,心头往下一沉。
没道理春喜现在还没走下来,难道,真出事了?
杨妙抬脚踢了一下肖涵:“还说不是馊主意!我这不该相信你!”
家立蹲下来整理了一下背包,装了两瓶水和几袋饼干,又把肖涵的外套脱了下来塞进去,便一言不发的往山上跑。
肖涵望着家立颀长的背影苦笑:“我这不是好心办坏事么!”
“你还好意思说!”杨妙急的眼睛都红了。
钱苇珊抱着手臂,笑:“她都那么大人了,至于么,师兄也是,又不是亲妹妹,太宠着她了吧!”
肖涵点头:“就是啊,又不是亲妹妹,还这么宠着她,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呢?钱大美女,拆人姻缘这种不厚道的事情,您还是别做了。你也看到了,家立和春喜,迟早要在一起的。”
钱苇珊勉强的笑了笑:“师兄人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认识这么多年的邻居他多照顾一点很正常,我看是你们想多了吧?乱点鸳鸯谱,当事人也许不乐意呢!”
杨妙忍不住说:“钱医生,都说旁观者清,事实是怎样,我想你心里清楚,别再自欺欺人了。就算家立不喜欢春喜他也不会喜欢你的!”
她的小家子气惹得肖涵哈哈大笑:“我发现你也挺可爱的嘛!”
杨妙红了红脸:“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猪头!”
这两个人打闹起了,只有钱苇珊咬住唇望着山顶,眼睛渐渐红了起来。
闷雷阵阵滚过,林子里起了大风,悄无声息的深山间只有春喜一个人,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好似远离了人群,往大山深处走去了。她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条路根本不是上山的那条。
忽然,不知哪儿惊现几只乌鸦从林子里飞过,传来凄惨的叫声。树影摇晃,沙沙作响,任何细碎的声音都极敏感的触发着春喜的感官。
她揪住衣角深深起了口气,转身往回走。肯定是刚才那个岔路口走粗了,回到原点说不准就能找到正确的路。可是那蜿蜒的山路,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好像怎么走都在原处打转。春喜咽了咽口水,心里一沉,该不会是鬼打墙吧?
几滴雨水落在她的额头,眼看就要下暴雨了,天空犹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大片大片的乌云翻滚着,雷声不断。
忽然天空一道闪电劈过,炸起一道响雷,隆隆声震得山间晃动。
春喜尖叫一声,捂着胸口哭了起来。
听说山里有黑山老妖,有鬼,万一她没被鬼怪妖精捉住被雷劈死怎么办?那死的多难看啊!
她一边哭一边走,摸了摸眼睛,那泪水跟决堤的洪水似的,噼里啪啦往下直掉,抽噎着喃喃自语:“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玛尼玛咪哄……”
春喜的奶奶信佛,总教给她一些奇怪的“咒语”,还好她记了几句,这会儿用得上了。
嘴里念念叨叨,不成调的“咒语”最后变成一声一声的呼唤:“家立……家立……呜呜,家立你在哪儿。我害怕……”
突然前方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在这静谧的山林里显得尤为清晰。春喜停下来,盯着前面不敢出声。
“嘎嘎——”一只乌鸦飞过传来一声怪叫。
春喜捂着耳朵蹲下来大声哭起来:“家立!”
尽管捂着耳朵,那脚步却清晰的逼近。春喜手脚发软,使劲闭着眼:“家立……你在哪儿……家立……”
“我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春喜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一双腿,她慢慢抬头看去,家立正蹙着眉头低头俯视她。她“哇”的一声扑进家立的怀里:“吓死我了……你再不来我就要被妖怪给吃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呜呜,不对,是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家立把她紧紧箍在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顶:“以后你只能跟在我身边,要在我看得到的地方,知不知道?”
春喜呜咽两声。
“在我看的到的地方,你想怎么闹都行。以后别跟肖涵在一起,他靠不住。”家立说。
春喜抹了抹鼻涕,直点头:“我也觉得!”
哭完了,家立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春喜穿上,又从包里拿出肖涵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晚上山里冷,多穿一点,要不要喝水?饿不饿?”
春喜摇头。
家立把背包反背在身前,蹲下来说:“上来,我背你下去。”
春喜心里犹豫了一下,但是这等指使家立的好机会怎么能轻易放弃呢?于是她爬到他宽厚的背上,环住他的脖子,举手挥舞:“出发!”
家立走的很稳,一点都不颠簸。春喜舒服的趴在他肩头,脸颊贴着他的耳朵,昏昏欲睡。
这时,大滴大滴的雨点落了下来,轰轰响雷滚过,刷地一下,雨水倾泻下来。春喜一下子就没了睡意,赶紧把外套遮在她和家立的头顶。
她伸手把家立额角的雨水抹掉,无意的问:“你喜欢钱苇珊吗?”
“不喜欢。”家立答。
“哦,那就离人家远一点。女孩子很容易误会的,也不要对不相干的人那么好。”春喜打铁趁热。
家立“恩”了一声,说:“知道了。”
其实春喜还想说,你也不要对我这么好,你越是对我好,我就越喜欢你,这样不能自拔,真的很痛苦。
但是,你若不对我好,我会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