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回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蒙头大睡。当她睡饱了满足的从自己的小窝里爬起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月上枝头了,精神头十足。
吃完晚饭,春喜兴冲冲的跑到阳台上,探头望了望家立的房间。只见半阖着的窗帘上,影影绰绰的印着个人影。
她掏出手机打给家立,那边好似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喂?”
“家立,到阳台上来!”春喜笑呵呵的说。
家立好像愣了一下,才低低的应了声:“好。”
春喜把送给家立的衣服藏在身后,在阳台上来回踱步,从这头走到那头。直到身后那熟悉的声音说:“顾春喜,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春喜这才一惊,连忙转过身,手背在后头,“没干什么啊。”
家立摇摇头,这丫头真是笨到一定境界了!他站在阳台尽头离她最近的地方,手肘搭在栏杆上,问:“有事找我?”
春喜点点头,笑眯眯的说:“家立,我给你买了礼物,你猜猜是什么!”
家立想都没想,就说:“衣服。”
春喜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家立很想说,他刚才一到阳台上就看见她背对着他,背在身后的手拿着衣服,迈着小碎步朝前一蹦一蹦的走,像足了一只畏手畏脚的小松鼠。
她把衣服展开来,在自己身前样了样,歪着脑袋,眉眼都笑弯了的说:“喜欢吗?”
月光白飒飒的洒在她的肩头,她的脸上,她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家立不知见到过多少次了,可是每一次,他都会心里一动,跟着她一起欢喜,一起开心。
他浅浅的“恩”了一声,忽然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揉乱她的长发。
春喜见他一脸柔和,满意的又把衣服折起来,她望着自家阳台与对面阳台不短的距离,眨了眨眼,问:“我怎么给你?”
家立一下子就笑了起来,扬了扬下巴说:“到门口去,我去拿。”
“哦,哦,对哦!我真笨!”
春喜把自家的门打开来,家立已经站在外面了。她把衣服递给他,说:“别一回去就压箱底,一定要穿啊!”
“恩,会穿的。”
春喜此刻穿着一套粉红色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衣,黑亮的长发乱糟糟的搭在胸前,一点样子都没有,像个懒到家的高中生,看起来那么小。
她摸摸脑袋,惊呼一声:“对了!还有给你爸妈的礼物,我去拿!”
家立忽然伸手捉住她细滑的手腕,四下静谧无比,她疑惑的仰头看他。
家立放开她说:“我想,你亲自给他们比较好。”
春喜点点头,只觉得被家立触碰到手腕,隐隐发烫:“哦,好吧,我明天再给他们。那……晚安,家立。”
他笑了笑:“晚安。”
隔日春喜休假,她约了田砚砚出来玩,顺便把礼物给她。
田砚砚捧着迪奥的香水,啧啧赞叹:“名牌就是名牌啊,上面的蝌蚪文姐们一个都看不懂!”
她看了半天,指着一串英文问春喜:“这写的毛啊?”
春喜侧身看了看,说:“Addict,是香水的名字,叫做‘魅惑’。”春喜摇摇头,故作惋惜:“田砚砚,你这个不行啊,这么简单的单词你都不认得以后怎么混哪!”
田砚砚嗤了一声,“天天跟一群小魔王混,认识蝌蚪文干什么?姐们都快退化成小学的英语水平了!How are you?Fine,Thank you,And you?I’m fine ,too。瞧,这一课我记得多清楚啊!想当年咱俩当同桌的时候,你演李雷,我演韩梅梅,英文对话呢!”
“你幼儿园老师当傻了吧!明明就是我演韩梅梅你演李雷!”春喜说。
田砚砚顿时一头黑线,有区别吗?重点不在这里好不好!可以说春喜的智商一直没有进步,持续的负数!
春喜问:“你说,李雷跟韩梅梅结婚了没有啊?这都多少年了?好几个八年抗战了!”
田砚砚无奈的看着春喜一副憧憬的样子,说:“他们结没结婚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表姐五月一号就要结婚了。”
“哪一个表姐?阮姗姗?”
田砚砚点头,就是那个跟她同年,比她只大几个月的表姐阮姗姗,“妞,我表姐现在还缺一个伴娘,你要不要去?听说新郎的亲友,不少都是青年才俊,就说上回那个钟嘉平,比他优秀的男人大把!怎么样?去不去?”
“那就是说,钟嘉平也会去?”
“恩啊,你不会是怕尴尬吧?”田砚砚白了她一眼,“你可是新时代优秀女性,还怕这个?不要让我鄙视你!”
“谁怕啊,我不就是问问么!”
“那去还是不去?”
“去!干嘛不去!”春喜一拍桌子。
春喜是第一次做伴娘,心情紧张激动以及兴奋。穿了婚礼那天要穿的裙子在阳台上转了一圈给家立看,“家立,好看吗?”
家立抱着臂膀,扬了扬眉,淡淡的说:“胸口太低,没什么料就不要穿这样的衣服,很难看。”
春喜瘪了瘪嘴,低头看看自己的胸部,小吗?其实也还好吧……末了,她忽然抬起头,双手捂着胸口对阳台那头吼:“程家立!你盯着人家胸部干什么!”
婚礼这一天,春喜换了一件较保守的淡粉色的裙子,她柔顺的头发松松挽了个髻,额边随意的搭下一丝青丝,站在新娘身边,淡淡的笑着。不认识春喜的,只觉得这姑娘颇为温婉动人,认识春喜的,都知道她在装!
田砚砚碰了碰她,笑说:“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儿嘛,继续装继续装!说不定待会儿就一皇帝似的青年才俊看上你,回头就纳你当贵妃!”
春喜笑容依旧,只是僵硬的动了动唇:“小砚子,哀家就快站不住了,你还好意思这么损我!我就不该信你,当什么伴娘啊,整一个迎宾小姐!哀家以后绝对不结婚!太遭罪了!”
“这都扛不住了啊?后头还要敬酒呢!”田砚砚不以为然。
春喜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恶狠狠的说:“以后我结婚,看我不宰你一个大红包!”
“你刚不是说你以后绝对不结婚么?”
“……”
婚礼开始,新娘阮姗姗让春喜在休息室里歇一会儿。春喜也没推辞,脱了高跟鞋抬着腿坐在沙发上揉脚。
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春喜还没来得及把腿放下来,门就被打开了。
进来了一个男人,还是个模样不错的男人。
春喜愣住了,手掌还握着脚,讷讷的问:“请问你找谁?”
“我找谢建东。”
春喜眨了眨眼,谢建东是谁?
那人笑了笑,望着春喜又说:“我找伴郎。”
“哦,伴郎啊,他应该在外头宴会厅。找不到你就去找新郎,伴郎肯定在新郎旁边。”春喜说,一边说还不忘一边揉脚。
那人似乎来了兴致,好笑的问:“那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春喜指了指自己:“我啊?我是伴娘。”
“伴娘怎么不在新娘身边?”
春喜嘿嘿一笑,“我偷懒,休息一下。”
那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先谢谢你,我去找伴郎,我们回头见。”
回头见?见什么?他们认识吗?春喜换了另一只脚,继续捏柔。不过那人的样子她倒还挺喜欢,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婚礼结束,开始晚宴,春喜随便吃了点就跟着新娘出去敬酒了。春喜看着几十桌的排场,顿时觉得有点腿软。
新郎说:“酒都是兑了水的,偶尔帮姗姗挡一下酒就行了,待会砚砚会过来换你。”
春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然而,谁也没想到场面会渐渐失控。能出现伴娘和新娘抢酒喝的奇观,恐怕也只有这一场婚礼了吧。
敬到新郎同事的这一桌时,春喜喝的正兴奋,脸蛋红扑扑的。她把酒杯倒满,“砰”的把酒瓶往桌上一放,举着杯子气势澎湃的说:“感谢给为莅临我们姗姗的婚礼!有没有什么要跟他们说的?说给我听!我一定记得转告!”
新娘阮姗姗夺过她的杯子仰头咕咚咕咚喝掉,站都站不稳乐呵呵的说:“谢谢各位!谢谢你们的祝福!我会跟我老公幸福的……到永远……”
说完阮姗姗就搂过春喜的脖子,在她脸上啾的亲了一口。春喜摸摸脸,晃悠悠的推了推阮姗姗,骂了句:“死鬼!”
在场的各位错愕的望着这两个女人,新郎赶忙扯开她们。一个男人顺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春喜,这时田砚砚也赶过来了。
田砚砚捂着额角,戳了戳春喜的脑袋:“你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样!”
春喜呵呵傻笑,伸手就要抱她。
田砚砚打掉她乱晃的手,说:“少来!你去休息室里待一会儿,我已经叫程家立来接你了……喂!你听到没啊?”
春喜点点头,雪白的肘子又要攀住田砚砚:“家立啊?家立好啊……我们家立最乖了……”
田砚砚嫌弃似的甩开她的手,对扶住春喜的男人说:“那……那谁,麻烦你帮我把她送到休息室,谢谢啊。”
男人把春喜扶到休息室,找了块毛巾给她抹脸。春喜醉醺醺的揪着男人的衣服不放:“我们是不是认识啊?我看你怪眼熟的……”
男人笑了笑:“刚才在这间屋子见过,找伴郎的那个。”
春喜恍然大悟:“哦……是你啊……不认识!”
男人摸了摸她布满红晕的脸蛋,觉得好笑,他说:“那现在认识一下好了,你好,我叫许宁,新郎的同事。
春喜一本正经的说:“你好,我叫顾春喜,我跟新娘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许宁替春喜擦完脸,春喜又开始不安稳了,提着裙子,光着脚丫,到处找酒喝。许宁拉着她不让她乱跑,可是春喜卯足了劲要往外走。许宁一用力把春喜按在墙上,俯视着她。
春喜傻愣愣的望着他,她嫩白细致的皮肤娇艳欲滴,胸腔起伏着,微醺的酒气,吐气如兰。
许宁心神一荡,扶着她的脸,低头便吻了下去。
忽然——有人在他身后硬生生的打断了。
“顾春喜!”
许宁一僵,放开了春喜回头看去,一个挺拔的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正脸色阴霾的看着他们。
男人走过来把春喜拉到自己怀里,春喜笑咯咯的喊了句:“家立。”
家立任由春喜歪倒在自己的胸前,他扶住她的腰,对许宁说:“麻烦你照顾她了。”说的倒客气,可是家立脸上却丝毫没有笑意。
他拉着春喜往外走,春喜挣脱他,娇嗔了一句:“哎呀,人家没穿鞋呢!”
许宁从沙发边把春喜的鞋提过来,正要蹲下来给她穿鞋。谁知家立微微弯腰,一下把春喜横抱起来,看都没看许宁,抱着她往外走,还低声在春喜耳边骂了一句:“醉成这样还想找鞋!”
许宁看着他们渐渐远去,隐约听到春喜说:“这不是我给你买的衣服吗?家立你穿起来真好看!”
“别咬……顾春喜!你是不是皮痒了?”
“家立你好凶!我要告诉你妈,你欺负我……啊!你打我头干嘛!”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