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恶俗的认识,叫做不打不相识。
张晓峰教练走到两人中间,举起右手说道:“开始!”
手划过的同时,他后退至围观的位置。
褚铮步伐灵活矫健的跳到她面前,迅速打出前拳。冯永心侧头避开,谁知他的拳只击出一半就收回,后摆拳跟着就来,原来最先打出的前直拳只是虚晃一招。冯永心毫无经验,等发现他的假动作时,后摆拳已经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她的下颌骨上。
她吃痛的咬着牙,却也立即学乖,注意褚铮的步伐动势。当他再次出拳时,她突然俯身出腿,压平的脚背狠狠踢在褚铮的前腿腿肚上,后直拳也跟着扫到他面前。
以为她什么都不会的褚铮自然是没有料到她这一招,过分的轻敌,让他重心不稳的躺倒在地,踢腿得一分,拳打脸部得一分,再加上倒地两分,他竟一下子就丢了四分。
“不错嘛,还说没练过……”
“就是,看不出来呀!”
一旁的学生也没有料到这个初来乍到的女孩子竟会让大师兄吃了亏,均是惊讶万分,又为她有可能被留在他们班而欣喜。
罗营看向女孩的眼神收起了之前的轻蔑和不屑一顾,张晓峰微皱的眉宇之间也多了些赞赏。
褚铮吃了亏,倒也不以为意,笑着从地上爬起来,对视的目光中却明显有了警惕。
冯永心依旧是漠然的样子,认真注意着褚铮的步伐节奏,出拳的角度力度速度,只要他运用过一次的战术拳法,她就能熟记于心,活学活用。
休息了两次,时间到的时候,褚铮居然只比她高出了一分。
全班同学不禁都对这个纤细美丽的女孩儿刮目相看。
毫无疑问的顺利进入一年级重点班,第一个下午她不用参加训练。带她来的老师笑嘻嘻的帮她拉着行李箱,安排寝室。
“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呀,以前是不是练过?”女老师热忱的看着她。
冯永心懒懒的跟在老师身后,摆弄着手机没有答话。
“哦,对了,学校规定不许用手机,还有执勤的人不定期检查,你……注意一点。”女老师三番四次的被她冷落后,仍是忍不住好心叮嘱。
冯永心闻言抬头瞟了眼很真诚的女老师,冷漠的神情一丝不变,仍旧低下头,看着手机。
女老师叹了口气,暗想,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真不好伺候呀。
五个人住的寝室,有电视,衣柜,空调,带淋浴的洗手间。
五张床全部都空着,看来还没有人住在这个寝室,一个人住?冯永心的嘴角不禁勾起了满意的弧度。
“因为现在不是入学时间,而且学校女生也不多,其他人的寝室早就安排好了,所以……”女老师似乎对让她一个人住一间寝室分外抱歉。
“没关系,这样很好。”冯永心打断她的话,“去哪里领被褥?”
“哦,你先收拾自己的东西,我等会儿交代你们的生活老师去领,她会给你送过来。你还需要什么,哪里不清楚的都可以问你们的生活老师,她姓杨,年纪轻轻的,人很好……”
“好了,我知道了。”女老师还想说什么,冯永心已经没有兴趣听了。
被打断的女老师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皱着眉头下了寝室楼。心道,这个女孩儿太冷漠了,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难怪家里人不疼,赶她一个人到这里来。
姓杨的生活老师不多会儿就抱着崭新的被褥进来了,果然很年轻,不过二十岁的样子,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很是甜美。
她似乎比刚才的女老师还要热心,冯永心冷着一张脸却丝毫冻结不了她的热情。一会儿抢着帮她铺床,一会儿抢着帮她倒水,还亲自跑到楼下叫了男生帮她扛了饮水机和水桶来。
她不解的看着忙的跟旋转地陀螺一样不亦乐乎的杨老师,终于忍不住问道:“如果你对每个学生都这样,岂不是要忙死?”
杨老师一愣,随即开心的笑起来:“我以为你都不会跟我说话了呢,呵呵,刚开学的时间会很忙啊,她们可不像你这么好,什么都要自己做。她们呀,但凡有点事情,都要叫我,训练上一段时间,脾气才会收敛一点。”
冯永心面色淡淡,心里却在回味着她的话,原来自己这样叫好啊?
杨老师许是习惯了她的沉默寡言,一句略带讽刺的问话却勾起了她的无限激情,忙活着自顾自得说个不停。
临走,还恋恋不舍的看她一眼,“明天早上五点半起床,四十开始跑操,别迟到了啊。”
冯永心起床从来不需要闹钟,五点半准时睁开眼睛。
起床号也在这时响彻校园。
穿衣服洗刷完毕,五点三十五分。她迅速的下楼,看到寝室楼下,路上,练功场上,一块块整齐的队形,一模一样的红校服,哪里是他们班呢?班里只有她一个女生,她连自己班男生们的寝室楼在哪儿都不知道。
“喂,你,是不是找不到咱们班?”声音从身后传来,似乎是在叫她?
转身,还未大亮的清晨,空气寒冷,呼吸出的白雾混合着未褪去的夜色,叫她男生看不清眉目,却依稀可见那明亮的眼眸,那弯起的嘴角。
他叫褚铮,被班里同学称为大师兄,正是昨天下午和自己比赛的男孩儿。冯永心不知道是自己记忆力超常,还是男孩儿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虽隔着凄迷昏暗的晨色,她仍旧是一眼辨认出他。
“嗯。”冯永心轻哼了一声。
“猜你肯定不知道,走吧,我带你去。”褚铮指了指远处一排苍黑的柏树旁,一溜儿站了好几个班,“快点,要开始查人了。”
“褚铮,你怎么下来这么晚?”刚跑到自己班的队列旁,一个站在队列前面整队的男孩儿就沉着脸喝住了准备打报告的褚铮。
“班长,还没迟到吧?”褚铮笑嘻嘻的抱拳,声音洪亮的喊了声,“报告!”
“入列吧。”班长看着站在一旁的冯永心,“你也入列,按高低个,自己找个位置。记住你前后左右都是谁,咱们班每天早上还有下午训练前都是在这儿集合,下次不要迟到。”
冯永心扭身进了队伍,站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
“你,出来!”
刚站好的冯永心诧异的看着班长,叫她?
“就是你,新来的,出来。”班长脸色严肃的看着她,“懂不懂规矩?还没有抱拳行礼就入列?”
“班长,人家刚来的,算了吧……”
“就是啊,是你说让她入列的……”
班里的学生七嘴八舌的给她求着情。
她一声不吭的走到队列外,学着褚铮的样子,左手成掌,拇指紧扣,贴在握成拳的右手上,立正的姿势,声音清脆如戛玉敲冰:“报告!”
查完人数,教练才从寝室楼下来。
四百米的跑道,慢跑十圈,厚厚的外衣已经湿了。冯永心抹了把额上的汗,难怪这些学生都穿的不厚。
跑完步,早操却还没有结束。蹲跳,散打步练习,冲刺跑,几番折腾,直到七点二十的号声响起,早上的训练才算告竭。
解散后,冯永心掂着被汗打湿的棉服,步伐轻快的向寝室走去,这样的训练过后,倒也神清气爽。
“知道餐厅在哪儿吗?”褚铮突然出现在她身边。
冯永心看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加快了步伐,将他扔在身后。
她哪里知道餐厅在哪,不过早上吃饭的时间,餐厅不会难找,哪里人流多,去哪里就一定没错。
但是她忽略了一个极重要的问题,就是,餐厅不收现金。
端着餐盘,拿着钞票,冯永心无奈的接受了她今天早上在经过了那么大负荷的运动量后,还要饿肚子的事实。
“小姑娘,”卖饭窗口里的大婶儿叫住她,“学校大门口那边的对外餐厅是收现金的,不过就是太远了。你要是怕耽误时间,看看这儿有没有你们班同学,先借张卡用呗。”
冯永心一句,不用了,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褚铮也在其中。
她转身放下餐盘,向餐厅另一侧的门口走。
“诶,那不是咱们班新来的那个么?叫什么,叫什么永心来着?”如孩子见着糖般,热情的有点过了火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还是被发现了啊。
冯永心装作没听见,继续大步往前走。
“哎,你不是新来的那个么,认识一下,我叫侯志明,你叫什么来着?”男孩儿窜跳到她跟前,小寸头根根精神抖擞,浓眉如墨,眼如星辰,朗笑着露出皓齿,闪闪亮亮有阳光的味道。
“冯永心。”她侧身想从挡着路的侯志明身旁绕过。
“猴子,你别吓着人家,”他一起的几个男生都走了过来,“吃饭没,没吃一起吃吧?”
冯永心摇头,“不用了。”
不再犹豫,提步就走,扔下一干发愣的男孩儿们。
打算绕去学校门口的对外餐厅时,身后突然有匆忙的脚步声和微微的喘息,冯永心停住脚步,猛地转身。
“呀,怎么被你发现了?还想着吓你一跳呢?”褚铮被她猛地转身弄得措手不及,但惊讶的表情转眼就被灿烂的笑容替代,“给,先用我的饭卡吧。上午让班长帮你去办,八点二十就上课了,现在去对外餐厅有点儿晚了。”
冯永心低头看着他修长干净的手指,捏着一张简单素白没有任何装饰的磁卡,坚定执着的递到她跟前。
“不用。”她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