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是特种兵出身，现在负责军区退役高层们的安全工作。其实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工作任务，就是闲不住，今天帮这位老将军看看孙子，明天帮那位老将军种种菜，他都是高兴的。
现在褚墨交给他两个资质这么好，又勤奋好强的孩子，可把他给高兴坏了。背着手，上下打量着冯永心，心里嘿嘿直乐。
“冯永心是吧？我听褚铮说很有天赋，学东西很快，善于抓对对方的优点打击对方？”齐桓停在冯永心面前，“来，跟我比划比划。”
“齐叔……”
“你小子别插嘴，当老师的不摸摸你们的底子怎么因材施教呀？一边儿站着去。”齐桓把褚铮赶到一边。
住宅区休闲活动中心的地下室，偌大而空旷的房间，是他们这些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人平时进行格斗训练的场所。
今天上午，该执勤的执勤去了，该休息的休息了，齐桓和冯永心的对战，只有褚铮一个观众。
褚铮跟着齐桓已经练习了几天，每晚上又跟冯永心切磋讨论。所以他的风格套路，冯永心多少了解一点。
但两个人真正开始交手的时候，冯永心才知道自己的实力跟齐桓相差多远。她出腿速度甚快。
但齐桓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动向，路线。接腿接力往怀中猛带，顺势压低重心横扫，动作干净利落，移动位置很小，但杀伤力很大很有效。
冯永心揉揉屁股从地上跳起，深呼吸，虚晃一招前攻，实则转身摆拳。
齐桓轻巧躲过。
她欺身连续攻击，期间不断变换动作，身法越来越快，攻击越来越迅猛。可是齐桓似乎能预料出她每次进攻的手段，她拳未到，他防守已经做好。
“该我进攻了！”齐桓起初一直防守，突然开始反攻。
冯永心还没做好防范准备，人就被背摔在地。刚爬起来，齐桓的扫腿已到，猛力跳起躲避，谁知那只是个假动作，真正进攻的劈拳又将她劈翻在地。
“起来。”齐桓收住动作。
冯永心立即跳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做好防御的准备。
“知道为什么我能看出你的动势，能分辨出你的假动作，你却不能么？”
冯永心皱眉回忆了一下，“是因为我的动作太慢了么？”
齐桓摇头，“你的动作不算慢，但是不够沉稳，身法太明显。我演示一下你的动作，你努力看看能发现什么。”
齐桓模仿冯永心刚才进攻他时候的动作，但速度又比她快上一些。
冯永心瞬间就躲开了他的攻击，没有被假动作骗住，“我明白了，我的起势太明显。”
齐桓点了点头，“对，我再把我的动作放慢，你仔细观察。”
冯永心凝神看着。
齐桓的动作丝毫不花哨，却狠辣有效。虽然是慢一点的动作，冯永心却仍然受了一击。
“明白没有？”
冯永心点点头，要真正藏起自己进攻趋势，才能攻其不备。
齐桓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褚铮，过来，你们两个练练。”
褚铮从边上跳起来，笑着走了过来，“齐叔你真偏心，对我从来都是拳打脚踢，都没有像这样温柔的指导过！”
齐桓猛拍了下他的脑袋，“你小子就是欠打，跟你讲不如打你一顿能让你记住。”
不得不说齐桓是个因材施教的好老师，在他的悉心指导下，冯永心和褚铮都进步神速。
三天以后。
“嘿嘿，老师。”冯永心腾空一脚，翻身稳稳落地，笑看着被她撂翻在地的齐桓，颇有成就感的拇指划过鼻尖。第一次，她能站着看他倒地了！
“嗯嗯，”齐桓拍拍屁股站起了来，“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褚铮笑嘻嘻的说：“我也能。”
“好，明天咱们就进行下一项。”
第四天，他们被带到另一个地下室。这里几乎是一个小型的枪械展厅，各种老式的，新型的，重型的，轻便的枪支一应俱全。
“老师？”
“齐叔？”
齐桓长长的吐了口气，“射击训练速成班，今天开课。”
两个孩子看着他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忍着笑抖了抖。
“不要笑，这可都是真枪实弹！”齐桓拍了拍他们的脑袋，“来，先学学拆枪。”
褚墨家门前的杜鹃花活了过来，甚至有些结实粗壮的枝干上又透出小小的花苞，娇嫩可爱。
冯永心每天跟着齐桓训练完都会蹲在雨花石小路上，看着这些经过一场浩劫却又坚强复苏的生命们，心生感慨。
在一路坦途中遭遇灭顶的浩劫，看到前路的绝望却无法避及，勇往直前的走向绝望，再从绝望中活过来，需要的是莫大的勇气和坚定不移地信念，以及乐观的心态。
冯永心蹲在杜鹃花边时，常常告诉自己，她要像这死而复生的杜鹃花一样，勇敢的面对未知的身世，即便将来真的有一天要变成怪物，她也活到大脑失去控制前的最后时刻，亲手结束自己。
“永心。”
“爷爷？”冯永心抬头，看着站在身边慈爱的看着自己的褚墨，“您怎么还没有休息？”
“谢谢你。”褚墨拍了拍她的脑袋，“我原以为这些花已经不可能在今年盛开了，你让爷爷很意外呀。”
冯永心不好意思的从地上站起，“这本来就是因为我给您造成的损失。”
褚墨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我希望你能从心底喜欢上这些顽强的花，也希望你能回来，继续帮我照顾它们。”
“嗯？回来？”
“是啊，你父亲有消息了。”
冯永心猛的睁大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褚墨，“在哪里？”
褚墨拉着冯永心，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月光下这一老一少的黑影都是挺拔而顷长。
“抓走你父亲和李多成的是日本的黑社会组织，山口组。他们的老大被日本警方缉拿，局势表面看起来很不稳定，处于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其实不过是为了应对经济危机给他们造成的打击，趁着右翼势力对他们穷追猛打的机会，做出受损的障眼法。暗中搜集各种对他们有用的人力物力，他们这次是不惜人力财力，在众多国家安插势力，准备大干一场。”褚墨皱眉思索了一阵子，“你父亲和李多成曾经在美国参加过一次神秘的人类研究项目，后来却突然回国，转行。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们研究的项目是非法的，而且后果十分严重，是么？”
“不是严重，后果相当可怕。那种提高人类机能的试剂，就像一种可怕的病毒，通过空气就可以进入受者体内。将那种试剂的蒸发雾吸入的人，瞬间就可以变强。你想，如果是一群战斗力超强的军队被控制，不辨是非，为他们所用。结果会怎么样？”
冯永心脑中嗡的一声，她太了解那种势不可挡的蛮力和难以控制的嗜杀心态了。自己曾经一个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可以赤手结束五个男人的生命。如果这种能量被黑社会组织利用……
“他们的导师显然发现了这种可怕的后果，所以禁止他们继续研究，毁掉了所有研究数据，遣散他的团队。并在一周后自杀。”褚墨尽可能保持平静的陈述，“因为他自己，已经注射了那种试剂。”
冯永心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当时研究的成果，只有导师和李多成两人知道，李多成回国后就放弃了研究项目，专心做生物学研究。而你父亲，却一直对提高人类机能不死心。而且研究各种生物学武器，偷偷出售给国外以牟取资金。”褚墨观察着冯永心的神色，“于公于私都需要把他救回来，至于救回来以后……我不能向你保证他的人身自由。”
冯永心点点头，“我知道，您能提供帮助我已经十分感激了。”
“我再日本稻川会有个朋友，他们和山口组一直有矛盾，所以这次他们愿意提供帮助。我已经联系了那位朋友，订好机票以后，我会通知他派人在日本接应你。你，还有什么要求么？”褚墨盯着坐在对面藤椅上的冯永心，眼神依依不舍。
“没有了。”冯永心摇摇头，“您早些休息吧。”
“嗯，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知道如果铮铮知道了，他一定会和你一起去的。爷爷认识你虽然不久，但是对你的喜欢就像对自己的孙女一样。这次去日本救人，一定是非常危险的，爷爷希望你能平安回来。如果，你希望铮铮和你一起去，爷爷不会拦着。”褚墨挺直的身躯却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睿智的面容上额角已透出彬彬白发。
“我不会告诉他的。”冯永心起身，郑重的说。
“好孩子，今晚好好休息。”褚墨起身缓缓走向屋子，笔直的脊背在月光下透出年迈的孤独。
儿子儿媳都不在身边，褚铮是他唯一的孙子，冯永心知道什么不该做。
一夜无眠，冯永心坐在桌边，看着湖水绿色的玻璃瓶体内，细碎的金黄色流沙缓缓漏下，全部落完，她就伸手将它倒置。这个沙漏每漏完一次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它，半小时半小时的过去。
直到曙光燃亮了果绿色的窗帘，保姆轻轻敲响她的房门，她拿起桌上的沙漏，走出房间。
“齐桓会送你到机场，为了安全起见，这部手机里装有追踪设备，方便我们随时知道你的位置。你到达东京以后，会有一个叫山崎小野的人接应你。”褚墨递给冯永心一部精巧黑色手机。
冯永心伸手接过，放进口袋里，拿出沙漏放在褚墨的桌子上，“爷爷，这是李浩临走前提示我的东西，我想应该和那支试剂有关，但是我没有找到它藏在哪里，更不敢轻易打碎。现在交给您保管，如果我能够平安回来，希望您能把它交给我。”
褚墨看着精致的沙漏，一时间犹豫着没有答应。
冯永心深吸了口气，“我知道它的危险性，我不会用它害人，但是我想要知道十五年前都发生过什么。您也知道我的体质很特殊，我想知道……会不会和这种试剂有关。希望到时候，您不会拒绝我。”
褚墨将沙漏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思考良久，“孩子，不是爷爷不相信你，只是想要得到它的人一定别有用心，它，必须销毁。”
冯永心紧紧攥着拳头，低着头，咬咬牙说道：“好吧，也许到了他手里，我就更得不到真相了。”
她转身，颓然的往外走。
“齐桓在小区外等你。”褚墨有些不忍的说道。
冯永心默不作声的打开书房的门，悄悄的下楼。褚铮被爷爷支走，还没有回来吧？他回来见不到自己会有什么反应呢？
走过光滑的雨花石小路，远远的看着梧桐树下的藤椅。每天晚上她们练累了都会坐在那里休息，有时候聊聊天，有时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安静的呆着。
小路两旁的杜鹃花骨朵已经有指甲大小了，不出意外的话，腊月底或者正月初就会盛开了吧，只可惜她不能看到了。
Goodbye，藤椅，Goodbye，小花，Goodbye，爷爷。
别了，褚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