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手,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脸上露出一抹惊疑。起身,走出房间。
褚铮接完电话回来的时候,冯永心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歪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
她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实在是太累了。
褚铮抱出被子轻轻的搭在她身上,仿佛碰一件珍贵的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但冯永心还是忽的睁开了眼睛。
她的一双眸子正对上他的,幽静深邃,溢满浓情。她缩了缩脖子,翻身跳上沙发,拉过被子蒙着头,似乎生怕他在啰嗦她不该半夜冒险去杀人。
褚铮无奈的叹了口气,“永心,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冯永心推开被子,“什么事?只要不是劝我不要杀人。”
“我爸妈从美国回来了。”褚铮有点紧张的观察着她的神色,话也只说了一半。
“嗯?”
“专门回来想要见见你。”褚铮竟会觉得自己脸上烫烫的,故作平静,其实内心早已慌乱一片。她会答应么?会不会生气?
“见我?”冯永心忽的坐起身,“为什么?”
“呃,爷爷打电话告诉他们,嗯,说,他们有儿媳妇了。”褚铮的脸已经大红,窘然的看着冯永心,忐忑不安。
冯永心皱了皱眉,进化后从没觉得自己会像今天这么迟钝,她指了指自己,“我?”
褚铮深呼吸,说:“你不用现在就回答,反正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等回国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完逃离一般转身出了房间。冯永心呆呆的坐在沙发上,遥控器掉落地上都没发现。
褚铮的父母要见她,要见儿媳妇,她是他们的儿媳妇?
冯永心已经适应了极速的生活,适应了飞快作出决定,这次这么静下来,以惊人的慢速度考虑问题,她有点不习惯。半晌之后,踢开被子,出了房间。
敲开冯龙的房门,他正歪在舒适的被窝里看电视,怀里捧着一盘水果沙拉,“永心啊,有事么?”
冯永心点点头,站在床脚直视着冯龙,郑重其事的说:“爸爸,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希望你能够告诉我真相。”
冯龙愣了愣,眼神有一阵恍惚,他放下手中的沙拉盘,叹了口气,“永心呀,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本来打算回国以后在完完本本的告诉你。可既然你今天问了,那就现在告诉你吧,经过了这次的事,我也明白了,靠改变基因催使人类进化,根本就是在揠苗助长,非但帮不了人类,还可能引起一场灾难呐。”
冯永心突然的有点紧张,自已一直以来,为之努力为之奋斗想要找寻的谜底,现在就要揭开了,说不激动是假的。
“来,你坐下。”冯龙指了指窗帘近旁的座椅,“爸爸想跟你说的事很多,你坐下来慢慢听。
冯永心走过去,正襟危坐,一派严肃。
冯龙也直了直身子,靠在床头,房间里一时之间,气氛凝重。
“从哪里说起呢?也许是从我小时候吧,一直就很崇拜美国大片里的那些特工,超级战士,我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那么厉害。上中学的时候,接触到生物学,我模模糊糊明白,原来生物的各种形态习性是由基因决定的,而基因竟然是可以被改变的。从那儿以后,我就迷上了基因研究,心想着,如果自己不能成为超级战士,能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一个来,那不是更好!
“也就是从那时候,我开始构思将来要制造出一个怎样的超级人类。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被派往美国学习。在美国遇见了对完美进化基因跟我有着一样执着的导师MadeShawMaxim,但是他的想法和我并不相同,我提出的方案没有被认可,我认为应该直接利用进化好的基因知道出独立的个体,有完善的思维方式,独立的人格。而导师则认为,应该再人类现有的基因基础上,给予一定的刺激和进化的推动力,促成机体自动完成进化过程。当时李多成是最赞同他的学生,我们分别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研究……
“后来,李多成很欣喜的告诉我,他们的研究很成功,在各种动物身上均证实了。我问他有没有进行过人体试验,他很神秘的告诉我,导师亲自注射了试剂……没过两天,导师就告诉我们所有人,毁掉自己的研究报告,以及所有的成品,当天晚上,导师就自杀了。因为他已经预见了自己会发生的变异,却无法控制。李多成是当时几个学生中最沮丧的一个,我们毁掉了所有的记录和资料,回到各自的国家去。
“因为我做的研究本来就和他们的不同,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放弃,也没有真的毁掉我的成果。为了有资金支持继续这项研究,我不得不向其他国家出售研究成果。也正是在和其他国家做交易的机会里,得知了原来李多成也留有一支试剂没有销毁。他的试剂是失败的产品,留下来只能对无辜的人造成伤害,如果落到有心者手里,后果将十分可怕。所以,才有了我让你去接近李浩的事。
“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跟日本人做生意,你知道,我最痛恨日本人。上门把他骂了一顿,后来他和日本人谈崩,我也被牵涉了进去,才有了后来被绑架的事。唉,他也是可怜,拒绝给日本人提供那只试剂,接过李浩就被抓去威胁他。还好孩子你下手及时,没有让那支试剂落入山口组手中,那只试剂的威力,要比李浩被注射的那些厉害多了。”冯龙一口气说了好多,喘息了一阵子,两手交握着,放在身前,瞪着白色的被子上绣着银色的丝线发呆。
冯永心看着他,没有跟着他的话落进回忆里,而是提醒说:“爸爸,你好像避开了一些事情吧?你知道我想问什么,我呢?我是不是也被注射了某种试剂?为什么我会没有以前的记忆?为什么我和正常人不一样?”
冯龙收回没有焦距的视线,看着她,缓缓的说:“因为,你是我的实验成果,仿生人。”
“什么?”冯永心无意识的捏着座椅扶手,实木的扶手喀嚓碎掉。
冯龙看了看掉落在地毯上的木屑,又看着冯永心,目光坦然,“仿生人,也可以说是一种高级的机器人。你的身体是用纳米的再生资源塑造的,体内植有完备的分解再生系统,所以无论你受多重的伤,只要不破坏体内的再生系统就会迅速复原。但是和一般机器人不同的是,你有独立的大脑,人格,有自己的性格,习性,你会通过一开始我植入你体内的资源,和后来生活实践中的经历,做出相应的判断,行为,有个人化的思考空间。可以很准确的说,你是一个完整独立的个体,不是任何人的依附品,也不是没有感情知觉的物品。”
“我,不是人类么?从一开始就不是?”冯永心有些难以接受冯龙的话,一直以为,她不过是失忆了,找回原来的记忆,就可以回到正常单纯的生活中了。可是现在,他居然告诉她,她是机器人,她根本就没有过去,没有回忆?
“永心,也不能这么说,”冯龙看她脸色苍白,很满意自己这个作品的完美程度,如果他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她不是正常的人类;但又很疼惜,他作为她的制造者,完全能够体会她此时的心情,这也是他之前一直隐瞒的原因,“你难道不明白我为什么一直强调你的独立性么?你不受任何人控制,你会思考,会有自己的情绪,会根据自己的判断处理事情,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我在你的大脑中输入一些资源体系时,会带上一点点个人的情绪,呃,这样,也不算太过分吧?孩子像爸妈也是正常的遗传现象呀。呃,你就没发现自己异常痛恨日本人么?那就是随我啦。”
他这么说,冯永心倒是有些无语,的确她不是变异人,不是外星人,可也不能完全算是个地球人吧?她,究竟算什么呢?
“孩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心里有什么困扰?别怀疑自己,你就是个没有经过十月怀胎,来到世上就十五岁,并且永远十五岁的超级人类,人类可以拥有的一切,你也一样可以!”冯龙微笑着握着拳头,鼓励她,“以前,是我对你不够好,总想着要激发你潜藏的能量,经过这件事,我明白了,你和一般的人一样,潜能是藏在看不见的地方,在真正需要的时候就会被激发出来。你说,你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呢?难道你是在郁闷,你只有爸爸,没有妈妈?要郁闷,这也应该我郁闷吧?”
冯永心被冯龙逗得轻松了些,可想仍有疑虑困在心头,“这样的话,我该不该如实告诉褚铮呢?他,会怎么想?”
冯龙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忽然笑起来,“我说你怎么了,原来是恋爱了啊?唉,这都怪我,老爸没有恋爱经验连累的女儿遇见这种事都不知所措,嘿嘿嘿。”
冯永心无语的看着爆笑的冯龙,幽怨的起身,“算了,我自己考虑吧。”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冯龙正色道,“你应该告诉他,恋人之间不应该有隐瞒。至于能不能接受你,就要看他了,旁人是没有办法的。还有,孩子,你要考虑清楚,他十五岁的时候,你也十五岁;他二十五岁的时候,你的身体还是十五岁;这也都没什么,可是当他五十五,六十五,七十五的时候,你仍然还是十五岁。到那个时候,你们还能接受彼此么?”
冯永心愣在原地,这个问题,她从没想过。
一阵敲门声突然传来,冯龙还没来得及说,请进,门就被推开。
李多成站在门口,目光灼灼,“老冯,我想做个克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