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梭在云间穿梭不息，层层云雾缥缈流转，不断卷舒。
齐王朝一共六十三州，东蒙山是一条贯穿五个州的巨大山脉。连绵起伏如同一条蛰伏的巨龙。
东蒙山脚，一块巨大的广场早已被开辟出来。广场四周一面面手掌大小的镜子不停旋转，环绕着广场。
广场中央是一个高台，数千个黑色石碑林立。石碑上烫金色神纹流转，一闪一暗。
飞梭上，一直在操纵飞梭的紫云宗弟子负手站立，飞梭渐渐向下。其他几个弟子真元滚动，大袖一辉，一阵强风将封夕等人托起来，随后落在广场的地面上。
在封夕惊讶的目光中，飞梭翻转着化作手臂大小，倒飞回紫云宗弟子手中。
广场上，人头攒动，一眼扫过去，都是稚气未脱的少年少女。
“肃静。”
高台上，一声暴喝传来。
众人只感觉耳膜嗡嗡作响，好像有惊雷在耳边炸响。
封夕紧皱着眉头，难受的看向高台上。高台上，一个青衣高瘦武者抱着手臂，睥睨众人。
高瘦武者长脸无须，站在那儿，就像一杆长枪，散发着极为强大的气势。
环视了一下下方，高瘦武者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来自洪剑宗，是你们这次考核的负责人。废话不多说，现在我宣布规则。”
“考核分两关，第一关资质，资质不足者，淘汰；第二关战斗，战斗能力低下者，淘汰。”
高瘦武者说话时夹杂真元，一声声淘汰就炸响在耳边，不少少年都是一颤。
“现在考核开始。”
“第一个，高阳，第二个，陆佳……”高瘦武者语速极快，简直就是连成一片。但每一个人都听得极为清楚，旋即一个个少年走上高台，站在排好位次的石碑面前。
“第一千名，胡峰。”
报完一千名，高瘦武者便停下，转身对着高台上一千名少年吼道：“将双手贴在武境石碑上。”
接连不断的，每个少年都遵从吩咐。
一千块石碑，朴实无华的黑色，在这一刻，纷纷闪亮。其上的玄奥神纹不断游动，明灭变换。
封夕好奇的看着，发现有一些石碑并没亮起来，亮起来的石碑上都显现出一条条金色的线条来。大多都是两条、三条，少部分人是四条或五条。封夕踮起脚尖，努力向更远处看去，才刚一扫视，就惊愕在原地。
离他十几米外，一个黑色石碑上八条金线如同小龙，威风凛凛。
石碑前，一个身材英挺，面色白皙的少年一身锦缎，微微抬着下巴。脸上是呼之欲出的傲气。
这八条金线也吸引了高瘦武者的注意力，不禁眼前一亮，“不错，八品天赋，没想到这一次还有这么好的苗子。那边还有几个六品的，也是不错了。”
高瘦武者轻咳一声，然后闭上眼。
精神力四散而出，一个个少年少女纷纷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推下高台。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金线数目在四条以下。
“你们，站在这边。”
高瘦武者对还留在高台上的几十名少年们说道。
接着，他继续开口报下一批的名单。
“第五百三十七名，封夕。”听到自己的名字，封夕突然紧张起来，然后爬上高台，找到自己的石碑。
黑色的石碑透露着神秘，封夕深吸一口气，来驱赶自己的紧张。
“贴手。”
高瘦武者一声令下，封夕抓了抓手，感到有些湿润。慢慢抬起，贴在石碑上，一阵冰凉的触感传来。
封夕感到有股气从石碑中涌出，又分化成好多份，然后从手掌向四肢流动而去。不过，好像封夕的四肢中有什么阻碍似得，只有四道气流顺利穿过，然后返回石碑。
这就是神武大陆上的天赋测试方法。
人体的天赋体现在“窍”。武者从天地之间吸收元力，储藏在窍中，然后通过经脉传导，施展出强大的实力。经脉可以打通，但窍却基本上不可能开。窍越多，吸收的速度越快，量越多。
封夕看到自己的石碑上，四条金线不断闪动，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千人中，并没有出现太好的天赋。高瘦武者再次清完场，然后继续下一千人。
这样一来，高台上就有一百多名天赋过关的少年。
经过好几轮的测试后，终于三百二十八名过关着留了下来。
淘汰者们纷纷踏上灵舟、飞梭等物，被送回各自的家乡。
“第一关，到此结束。你们跟我来。”
高瘦武者冷眼看着众人，然后带着众人下了高台，想东蒙山上走去。
东蒙山高四千多米，在山巅，一个镜子漂浮在半空。上面正放映着刚刚高台上的天赋测试。
一群气息强大的武者站在镜子后，随意的看着。
“哎，到底是穷乡僻壤，天赋普遍低下。”
“除了那个八品的小子还能看，也就二十几个六品的凑活。”
“行了，继续看吧。还有一关呢。”
……
山巅的就是夏水流域百大宗门的代表，此刻一个个都撇着嘴聊天。
在高瘦武者的带领下，众人走上半山腰。
高瘦武者抬起手，示意大家停下来。然后，他向前两步，右手一转，四面小旗出现在手中。
灌入真元，小旗往天上飞去，迎风长大。然后插在四周，将后半部分山路笼罩。
“好了，进去吧。谁能走到山巅，就完成了测试。”高瘦武者说完，负手在一旁。
众多少年硬着头皮，一个个向前走去。封夕也一步踏出，走到后半部分山路。
眼前一变，封夕惊骇的发现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一条弯弯折折的山路延伸向山巅。
封夕咽了口唾沫，刚要抬脚，就身子一沉，险些倒在地上。
“压力变大了。”封夕皱起眉头，然后鼓起真元，卸去一些压力，继续抬腿走路。
不过一会儿，封夕就感觉身上酸痛的感觉重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我绝对走不到山巅的。”
封夕一边想着，一边走着。
“吱吱……吱吱……”
封夕神色一变，抬头看向前方。只见山体上缠绕的野藤之间，一个脑袋露了出来。
“妖兽！”封夕眼神凝重起来。
接着，沙沙的声音传来。
一条身影窜了出来。“是钢尾猴。”
钢尾猴，是武徒境的妖兽，实力并不均等。封夕慢慢握紧拳头，防备钢尾猴的袭击。
钢尾猴腥红的双眼中暴虐之气十足，一条钢尾挥舞的虎虎生风。
“吱吱。”妖兽并没有多大的耐性，钢尾猴轻盈的一跃，青白色利爪向封夕抓来。
封夕感受到压力的压迫，提起力气，弯下腰，一拳从底下轰出，直指钢尾猴的腹部。
封夕这五年来的生活来源就是跟着野猎人们进妖兽出没的地方，猎杀一些低等的妖兽。钢尾猴自然是交过手，所以封夕很明白对方的弱点。
钢尾猴怪叫一声，钢尾扫过来，逼得封夕赶忙撤手。
封夕赶快向后退，暗暗皱眉。平时这一拳就可以击穿钢尾猴的腹部，但在压力下，动作明显迟缓了很多。所以钢尾猴竟然反应过来，防御了下来。
封夕蹲下身子，抓了一把混合着石子的土，然后猛地冲向钢尾猴。
钢尾猴狰狞着脸，呲着牙，也跳向封夕。封夕猛力甩出手中的土，散成一片，扑向钢尾猴。
钢尾猴忙低头，但还是有一些进到眼中。速度一下子就减缓了下来。封夕嘴角一勾，然后迎上去，一脚踢中钢尾猴的脑袋，将其踩在脚下。
然后一个侧身，整个人倒下来，压在钢尾猴的身上。抓住钢尾，再一扯，从身下拽出来。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的被甩在地上。
土灰四溅。
封夕一看，钢尾猴的脑壳已经碎裂，红的白的一地。
确定猴子死掉，封夕才喘了口气。休息了一会，封夕继续在压迫下前进。
之后，封夕又接连遇到了两次钢尾猴，实力与之前那只相差无几。封夕顺利杀死对方后，没有欢喜，反而心中沉重起来。因为他的体力已经近乎枯竭。
战斗是最消耗体力的，封夕苦笑着，像只蜗牛往前走去。
山巅，百大宗门的代表们纷纷站起身来，“走，该我们上场了。”
接着，众人化作清风，身形像山下掠去。
封夕走了一会儿，感觉眼前一花，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
抬头看去，却是一个黑脸壮汉，站着像头蛮牛。
“放弃吧。后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而且之后的路上，不仅有武徒境的妖兽，还有武士境强大妖兽，你不可能通过的。”
黑脸壮汉声音如雷，一字一句如同魔音，渗入封夕脑海。
封夕瞳孔一缩，随后有些迷茫的思索着。
“放弃吧。”黑脸壮汉继续说道。
如同回音一般在封夕脑海中回荡。
封夕嘴中也不知不觉在喃喃着，“放弃吧……放弃吧……”
“对，放弃吧，放弃了，就不累了。可以睡一个好觉。”
封夕的脑海中一片黑暗，只有放弃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封夕刚想点头，黑暗中，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划破黑暗。一条倩影在光芒中不断比划着手势。
“青叶……”
“不，不能放弃。放弃了，仇就报不了了，青叶，也不可能在说出话来。”
“我不能放弃。”
“我不能放弃。”
……
另一种声音在黑暗中回响，渐渐声音越来越大，好像飓风席卷。
“我不能放弃。”封夕瞳孔一张，然后大声喊出。
黑脸壮汉一愣，随即颇有兴趣的看着封夕。封夕回过神来，往后退了一步。
“小子，为什么不能放弃？”黑脸壮汉喝道。
封夕握紧拳头，“没有为什么。因为，我的武道就是如此。”
“武道？”黑脸壮汉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讥讽之色溢于言表。
“那你说说，你的武道是什么？”
封夕抿抿嘴，一字一句答道：“逆流走到死。”
“顺不好吗？为何要逆流？”
“千人万人所行，是路；独我一人所行，是道。”
封夕说完这句话，黑脸壮汉心中好像被什么打到一样，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小子，你有什么资格这样想？现在的你，不过一个蝼蚁。况且天地之大，天骄辈出，就凭你这等资质，痴人说梦。”
“梦还是要有的，万一成功了呢？”封夕突然想到前世地球上一句话，直接回答出来。
黑脸壮汉面容一动，然后咧出一口白牙，奇怪的说道：“你小子……倒合我胃口。”
封夕一愣，紧接着听到黑脸壮汉说道：“所以，恭喜你，你过关了。”
看到封夕满头雾水，黑脸壮汉哈哈大笑，震得封夕耳膜发疼。
“这第二关，说是战斗本能，其实只是个幌子。真正要考核的，还是武道之心。你的武道，我很喜欢。”
说完，不等封夕反应过来，黑脸壮汉提着封夕向上奔去。
山巅，已经有大部分人了。
黑脸壮汉带着夏洛上到山巅，就站在一旁。
等陆续所有的人到齐后，高瘦武者从人群中走出，转身说道：“这次的考核，到此结束。过关的一共二十一人。下面就各自收弟子吧。”
说完，高瘦武者就直奔那个八品天赋的少年，其他的宗门也都反应过来，纷纷跑过去。还有一些宗门则是直奔那几个六品的。
“小子，你跟我走。”
封夕身边，黑脸壮汉大声说道。
封夕一愣。
黑脸壮汉双手抱起，“我来自天极宗，我叫雷熊。你虽然天赋不怎么样，但意志不错，所以招收你进宗。”
封夕听完，眼底闪过一丝激动，面色都朝红起来。
“走吧。”雷熊说道。
“不招收其他人了吗？”封夕有些奇怪。
“其他人我看不起。”雷熊说完，手中突然多出一根盘龙纹长棍，浑身漆黑。
真元外放，长棍悬空。
雷熊提着封夕踏上长棍，向西边飞去。
“天极宗……我来了。”封夕感受着耳边的狂风，默默说道。
“小子，你听好了，我们天极宗是西南第一大宗，进去以后你也就是一个杂役弟子。但是天极宗的杂役弟子，并不永远都是杂役。就像你说的那什么……梦总是要有的，万一成功了呢。虽然话很奇怪，但意思跟我们天极宗的武道很相似。”
“天极宗天才无数，但如今的高层，有很多都不是天才，他们就是一群逆流走到死的人，踏着自己的白骨，走向武道的尽头。”
“你是老子招收的，到时候争气一点，别给老子丢脸。”
封夕听着雷熊滔滔不绝，突然对天极宗充满向往，一种叫做热血的东西，悄悄燃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