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名诗人何其芳是我以前最喜爱的诗人之一,他在年轻时曾经感叹过植物的恋爱没有痛苦。我却不怎么赞成他的意见。一粒种子从形成到萌芽,直到长出新一代的植物,这个繁殖过程难道非常轻松?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大多数植物就是以种子进行繁殖。这类植物主要有裸子植物和被子植物。但是,在大千世界里,还有许多植物是没有种子的,这就必须以孢子的方式进行繁殖。孢子繁殖不要种子,而是依靠很微小的孢子繁殖后代,譬如海带等藻类植物、蘑菇等菌类植物及地衣、苔藓植物,在繁殖后代时都不用种子,而是靠像灰尘一样的微小孢子将生命传布到四面八方。而蕨类植物的叶子在刚生长出来时,总是紧紧地卷曲起来;到它长大后,叶子背面会出现许多咖啡色的小圆点儿,好像无数虫卵,实际上,那里面也蕴藏着延续其生命的孢子。假如每一粒孢子都能够生长并繁殖,如此循环往复,那么用不了多少时间,全世界就会被所有孢子植物占领——事实上,孢子植物(海藻),是地球上已知和未知生物的共同的祖先。
当然,自然界中还有许多不用种子或孢子繁殖的植物。它们可以用自己的根、茎繁殖后代。用根繁殖的有郁金香、水仙花等,它们用地下的球茎就能长出新的植株;而用茎繁殖的有草莓、木薯、鸢尾等。鸢尾每年都能从地下茎上长出幼苗。草莓的茎能向四处延伸,伸到哪儿,就生根长成一株草莓。
木薯有许多块茎,都能发芽,成为一颗植株。吊兰在它的茎部顶端会萌生出幼小的植物体,如果你把这些幼小植物取下,扎入土壤,它就会慢慢长出根来。
还有一些植物更有趣,把它的一片叶子放入土壤,也能够长出植株,这种繁殖方法叫切叶繁殖。假如我们剪一根长春藤,放入水中,等它长出根须后,就可以移植到土中。有一些植物的茎下有一大蓬根系,人们可以用刀把它切开,分开种植,这样就可以一株变为几株了。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植物繁殖的方法更多了,比如嫁接、组培苗、转基因、克隆……它们在刀与火(试管消毒)中得以延续、壮大。谁还能够说植物的恋爱或繁殖没有痛苦呢?
此时,我倒是对植物们由衷地敬佩起来:
植物的存在只需要阳光、雨露和大地,便可以无私地提供给人类赖以生存的氧气、食物甚至美丽。人类虚妄地认为自己是大自然的主宰,这种想法是那么的狂妄和幼稚——没有人的地球依然是宇宙之中生命的蓝色摇篮;而没有植物的地球却只能叫一个浑球——如果没有第一粒海藻的出现,就不可能诞生地球上的任何生命。
水生植物
在火花海前,我终于找到一家徒步游览的人,他们给我的孤寂带来了一丝快乐而响亮的风。我就请一位身材矮小的老人家为我照了惟一的纪念照;然后,谢过老人,又和他们分开,匆匆往沟口的扎如寺赶路。途中,我多次试图招呼观光车能够停下,可没有一辆肯暂时歇歇脚,带上一颗疲惫的心,向远方。只有九寨沟的湖泊在水一方,瞪大了眼睛,依旧散发出迷惑的幽光——以后我才知道,沟内的观光车只能够在规定的招呼站停靠、自由上下客人的。
九寨沟的湖泊确实是别具一格。他们星罗棋布于林间沟谷,个个澄碧透明,水上水下自有草木装点,即便是枯木沉没水底,仍有水绵,水藻等附生。其间,浮于水面的巨树,死而复生,天长地久,又变成长满新生花草的小岛,成为九寨沟一大景观。水生植物给九寨沟的海子、瀑布和溪流增添了奇姿异彩。
在树正叠瀑布上,分布着以南坪青杨和高山柳为主的水生乔木和灌木。在诺日朗群海、珍珠滩、盆景滩,同样丛生着耐湿喜水的杨、柳,这就形成了九寨沟独特的林水相亲、树生于水、水流于林间的奇妙景观。
挺水植物则主要分布于芦苇海、箭竹海、天鹅海和芳草海的浅水湖区,以芦苇、水灯心、水葱、节节草和莎草组成的挺水植被,构成芳草萋萋、碧水清清的优美景观,并为野鸭、鸳鸯、天鹅、鹭鸟等水禽提供了适宜的生活环境。
沉水植物主要分布在五花海和五彩池。这些沉水植物以轮藻、水菲、水锦为代表,包括粗叶泥炭藓、牛角藓等,初为绿色,成熟后呈橘红色。轮藻常生于水流缓慢的钙质水域。水锦的藻体则由筒状细胞连接成不分枝的丝状群体,含有一条或多条螺旋形鲜绿色的色素体。透过清澈的湖水看这些沉水植物,十分悦目,就像观赏一大片艳丽柔美的丝绒织锦。
婀娜多姿的水生植物,仿佛多情的佳人,伫立在水的中央。然而,我只是天堂里的过客,注定要同她们分开旅行。一想到这儿,我心中原本还明媚的情绪,就像被乌云笼罩了起来一样。但深刻地想一想,我们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如同奔赴一个又一个的盛宴,可在曲尽人散之时,终究要归于分开旅行的宿命。
大海之子
海子形成的条件
海子,难道不就是大海之子吗?海子形成的最基本条件是要有能储水的洼地,而对于九寨沟中的“河中湖”来说,海子前端还需要有能阻水的堤埂,就像一个人的内在魅力也多少与战胜困难的寡众和大小成正比一样,堤埂越多越高,聚集的湖水就会越多,湖面也越宽大,因此也更加迷人。
九寨沟海子的成因是复杂的,但几乎都摆脱不了喀斯特作用的影响。这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洼地的形成常和沿谷底的溶蚀作用有关,在天鹅海、五花海、五彩池等许多海子底部都可见到溶蚀形成的漏斗状深坑;二是海子前端堤埂的形成,多与钙华的不断堆积有关,如日则沟内及诺日朗以下各海子前端和内部状似白色卧龙的钙华堤。所以,喀斯特作用是九寨沟海子形成的主要条件。
另外,古冰川对海子的形成也起了重要作用,在距今数万年前的第四纪晚更新世冰期,九寨沟冰川到达的下限约在海拔2900米处。在则查洼沟,约在上季节海下口处;在日则沟,约在原始森林附近。最典型的如长海,这表现在冰川对谷底刨蚀形成洼地,冰川前缘的砾石和砂泥堆积物,构成了阻水的堤坝。
此外,在九寨沟内的峡谷段,沿陡峭的山坡常形成崩塌、滑坡、泥石流等,由此造成的堵塞也有利于湖泊的形成。上季节海、熊猫海、五花海、镜海等许多海子的形成均受到这种作用的影响,因此,对于人类来说,忍受一些飞来横祸的结果是,使自己宽广的胸怀更加宽广,深邃的思想更为深邃。
钙华的沉淀九寨沟由北向南而上,地势逐渐升高,如果顺河谷切一个纵断面来看,这种升高是呈阶梯状的。这是因为在青藏高原的强烈上升中,其边缘形成了不同级别的阶梯状断块,九寨沟的主要瀑布如树正、诺日朗、珍珠滩、熊猫海等,正是发育在这些断层造成的地形阶坎上。由于在阶坎处形成跌水,水流内部压力减小,有利于水中二氧化碳的逸出,促进了钙华的沉淀,使得钙华在阶坎跌水处不断的堆积生长,形成壮观的钙华。
在各大海子中,湖水的色彩斑斓起伏,蔚为壮观。这主要源于湖水对太阳光的散射、反射和吸收作用。太阳光或自然光是由不同波长的单色光组合而成的复色光,在光谱中,由红光至紫光,波长逐渐减小。九寨沟的湖水呈现艳丽的蓝绿色,说明湖水中短波长的散射远大于长波长,这就是瑞利散射效应。瑞利散射效应在九寨沟的湖水中之所以尤为突出,主要是因沟内植被郁闭度高、水循环条件较畅通以及石灰华对悬移质的固定作用,从而使水中悬浮物、有机物和浮游生物减少,海子的洁净度和透明度提高,这就像一个清馨、纯洁之人一样,并不一定代表了被人误解的单调和平凡,他也有纯净并且五彩斑斓的内心世界。
那些波澜不惊的海子,难道不就是天堂里金沙铺地,翡翠玛瑙镶嵌的静池?
海子中常见的Ca2+、Mg2+,HCO3-等离子也有增强短波光散射的作用。同时由于海子透明度高,湖底的灰白色钙华、黄绿色藻类对透射光的选择性吸收和反射,也增加了海子色彩的层次和变化。另外,九寨沟的海子处于地形起伏很大的深切峡谷中,不同地段同一时间、同一地段不同时间,太阳光的入射角及入射量、海子表面对光的反射状况和海子的透明度都有很大的变化,因此也造成了海子色彩的更加变幻多姿。
地球生命摇篮
我曾经在贵州苗族聚集区看见老大娘刺绣章鱼图案,一问,她们和她们的祖辈都没有见过大海,更不消说章鱼了。那些抽象或者具象的章鱼图案,可能是由他们的先人世代相传而来的。因此有学者考证:如今生活在贵州的部分苗族人的祖先,一定是从沿海迁徙而来的。是什么原因却不得而知了。是躲避残酷的战争吗?
是山的无声的召唤吗?还是离太阳最近的高原对人们的诱惑或蛊惑?难道包括九寨沟在内的高原人,也有相当一部分人的祖先,原本就是大海之子?他们称这些高山湖泊或者河谷湖泊为“海子”,难道真是异想天开而没有一些笃实的来历?从某种角度上讲——我们也都是大海之子:大海一直就是地球生命的摇篮,它不但孕育了生命,也将更为高级的生命形式推向陆地。
水很美
海子,当地人多以植物或动物来冠名,譬如箭竹、芳草;熊猫、天鹅,等等,亲切而自然。我就莫名其妙地开始想家了。像我一样经常想家的人,其实也就是精神上的游子。我们会放任自己思绪的小溪,汩汩流向时而风平浪静、时而又波涛汹涌的“家”。这也难怪九寨沟以前就叫作“翠海”的了。因此,大自然才是我们永恒的家园。
整整一天,我都徜徉于各大海子之间和强烈的阳光里。水,是漫溢在九寨沟里的精灵,而九寨沟的海子更具特色。湖水终年碧蓝澄澈,明丽见底,而且,随着光照变化和季节的推移,呈现不同的色调与水韵。秀美的,透出玲珑剔透;雄浑的,展示碧波不惊;平静的,以妩媚招人青睐;热烈的,以率真动人心魄。每当风平浪静,蓝天、白云、远山、近树,皆倒映湖中,分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湖水。伫立于海子边上,我仿佛看见“鱼游云端,鸟翔海底”的奇特景色。幻化中的天庭,各种景象层出不穷,水上水下,虚实难辨,梦里梦外,如幻如真,仿佛真是闯入《阿弥陀经》里描绘的极乐世界了。
现在,从我眼中走过的那些海子的美丽曲线,仿佛女性一尘不染的肌肤,令我神往。她宁静的性格和宽容的心怀,又会使我喧嚣的灵魂和狭隘的思想黯然失色。
回到沟口,起风了,很美。我坐在宽敞的长廊里,任由凉风吹过尚未平息的狂热的心,一边吸“九寨沟”牌香烟促销小姐的免费赠品烟,一边看墙柱上的九寨沟风光照片——那些都是可以出售的,较为便宜,一幅才100元(不知道包括底片没有?),只是不带镜框。我看见居然还有一两幅大熊猫和天鹅的照片,确实是很难得的了。旅途的疲劳便幻化成袅袅青烟散去,内心满载着不可名状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