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的表情变得悲悯起来:“贾妮,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可怜我,能不能拉我一把,能不能拯救我?我不想一个亲人也没有,我不想老死的时候,独自在夕阳下,看着太阳一点点落山。”他的表情呈现出一种垂垂暮年的悲凉,我嘘了一口气,要是以前,我肯定又被他的哭诉打动了,可是如今我的心已经百炼成钢,千疮百孔,而击打它的,就是现在跪在我身边,要我原谅的人。
假如一个人,杀死了你的心,却又要你的心原谅他,你能吗?
我不能了,我不是自私,是我求生的本能告诉我,我要活着,我要重新恋爱,我还有大把的青春。我不是耶稣,被钉在了十字架上,还要原谅那帮愚人对他的迫害。那毕竟是神话,我是一个人,我要的是有血有肉的人生!
看到我已经不理他,黄瓦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又一次令我毛骨悚然,好像刚才那个人,完全是另一个男人。
“贾妮,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了,现在我的目标就是钱,也许只有钱才是我可怜的亲人,钱是我的爱人,钱是我的朋友,钱还是我的骨肉。贾妮,再见了。”
说完,黄瓦走出了我的房间,尽管已经有过心理准备,我还是半天心潮澎湃,睡不好,当我终于沉沉睡着的时候,手机的悦耳铃声就响了起来。
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我怀疑是套电话费的,最近有很多这样的陌生号码,半夜里攻击我的手机,当我刚准备接的时候,他又停了,只好打过去,里面就会有个电脑合成的声音说:“欢迎你拨打**电话,请问你和你的男友夜生活幸福吗?请问你是喜欢黄晓明型的还是喜欢陆毅型的?假如你喜欢黄晓明,请按1,喜欢陆毅,请按2……”
后来我才知道,这电话是套电话费的。
本来不想接这样的电话,可是这个新号码唱个没完,我没好气地接通:
“喂,我不喜欢黄晓明,也不喜欢陆毅,我喜欢梁朝伟——”
“嘻嘻,贾妮,你喜欢梁朝伟?你是不是喜欢他的《色·戒》?”里面是周扬嬉皮笑脸的声音。
我没想到是周扬这小子在说话,这么晚了,而且他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
虽然以前周扬嬉皮笑脸地要过我的手机号码,但我都没有给他。一是这小子太贱,总是喜欢发一些暧昧短信给女孩子;二是马丽亚不喜欢周扬手机上存很多女孩子的号码,一有时间就大张旗鼓,声势雷霆般地审问那些号码的出处。我也不想给马丽亚添堵,即使是亲如闺密,我这点自觉性还是有的。
周扬甜腻腻的声音通过三星手机传了过来:“贾妮,给你透露个秘密,将要和你换肾的那个耿文思,他的祖父是台湾首富!”
我一听这话,逻辑就不对,台湾首富是郭台铭,这一点我确信无疑。
不过耿文思的叔叔,据说排在前十位,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只是周扬这小子,过于崇洋媚外,并且夸大其词,一说起有钱人,就喜欢用上什么首富等字眼。
“贾妮,你听到我说的秘密了吗?也就是说,你将被换肾的那个,可是个很有钱很有钱的财主哦,马丽亚,你说对不对?”
原来马丽亚在周扬身边,我暗暗起疑,这么晚了,马丽亚不在佘老大身边好好待着,和周扬鬼混什么?
“周扬,你让马丽亚接电话!”我对周扬说。
“贾妮,我是丽亚,你还好吗?是这样的,周扬让我问问你,你能不能偷跑出来,让周扬接你这单生意?你知道,自从佘老大给了我一百万后,周扬为了扩大事业,用这笔钱雇用了几个保镖,还租了一块比较大的空地,现在钱花得快差不多了,生意还是不好上手。你知道,我们现在已经和黄瓦达成了合同,每做一个供体,还要给他一万的提成,这样一来,赚的钱都打了水漂。贾妮,你可不可以协助我们,从供体营里逃出来?黄瓦肯定不会给你五十万吧,周扬说,他给你五十万!”
马丽亚啰唆着把整个意思说完,我简直虚脱了一般,原来,他们是想利用我争取最大利益!
马丽亚这个天杀的,一遇到了周扬的利益,就会把我的利益放在脑后,要知道,这是割我的肾啊!难道我就这样允许你们依靠我做非法生意?
想来想去,本来想斥责马丽亚一顿,可是此时的马丽亚和周扬小别胜新婚,我就是说什么她也不会听在耳朵里,相反还会帮助周扬,既然这样,我何不将计就计,利用他们从供体营里逃出来?
想到这里,我忽然也换了一副神态,对那边的马丽亚说:“丽亚,你说得不错,我同意按照你们说的去办。可是,你说具体计划是什么呢?要知道,黄瓦的保镖经常跟着我呢!”
“贾妮,世上不怕有心人!只要你同意了,哪还有什么难办的?我,周扬,还有周扬雇的保镖六子,都可以帮你,只要你到了医院……”马丽亚的声音渐渐压低了,听了她说的计划后,我觉得不妨试一试。
5.你这么说我就觉得内疚了
第二天,由于耿文思答应了两百万的要求,我被黄山又带去了医院。
路上,黄山边开着车子,边斜瞥了我一眼,说:“贾妮,没想到,你真是一个吸金王,能值这么多钱,开始那个耿文思还犹犹豫豫,不愿意出两百万。我们一把你带回供体营,他就慌了神,今天钱就打到了卡上。”
我靠着窗子,觉得头疼欲裂,无心听黄山唠叨,昨天,马丽亚和周扬与我商定了,怎样帮我逃出黄瓦魔爪。可是,我也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在我身上挣钱。
前面的道路那么迷茫,何去何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知道,马丽亚和周扬已经在医院里安排人“活动”了,自从周扬有了马丽亚给他的一百万后,这小子越来越胆大了。虽说上次“挨打事件”使得周扬断了三根肋骨,好长时间才痊愈,可是,这个曾经做过黑社会喽啰的男人,一旦遇到发财的机会,那就两眼放绿光啊。也就忘了曾经为了钱受过的教训,恨不得马上就把全世界的钱都搂在自己怀里。
所以,这次他打听到这个据说是台湾首富亲戚的耿文思出了一百万,要找合适的肾源的事情,周扬还不两眼放绿光?要知道,一百万啊,刨去给我的五十万,还能剩下一半,那一半,够上一年供体营的收入了。
所以,周扬为了钱,胆子也就壮了。昨夜,他和马丽亚秘密商量好,怎么帮我出逃,只要我逃出来了,再想法联系患者,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想想看,那厢里,急着等肾呢,这一边,有肾源在手,还怕病人跑了吗?要知道,十几万个人里,才会出现一个配型合适的供体。到时候是否转院,是不是多付些钱,患者还不是听周扬的指挥和调遣?
周扬的小算盘打得不错,为了配合他,尽快跑掉,我一次次去厕所,故意在门外逗留。可是黄山和梅龙好像成了我的守护神,一看见我离开病房半步,就会尾随我,这让我一度觉得很难甩掉这两个羁绊。
耿文思并不知道我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煎熬,可能因为我的年龄比他年轻很多,这让他感到压力很大。由于我和他的配型结果不错,他对这次的治疗很有信心。还对我说,上次他换肾的配型,只有四个位点配上了,还活了两年,这一次是五个点,医生都说这次的供体是最好的。
他怎么知道我的苦恼呢?周扬已经安排好了方案,要我逃跑,虽说我答应了给耿文思换肾,可是一想到手术刀将在我的身上割开一尺长的口子,这对于一向爱惜自己身体的我来说,不啻于一种灾难。经过马丽亚那一晚的怂恿,我竟然动摇了。
耿文思还不知道我的小九九呢!他只是见到我的时候,眼神里有歉疚和不安,他有时候还会叹气。我的心里却活动着两股绳子,终于,还是逃跑的念头占了上风。
那一夜,由于心事太多,我翻来覆去睡不好,耿文思在另一张床,也是好久没睡。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听到他慢慢地起床了,他趿拉着拖鞋,走到了我的身边,我赶紧假装睡熟。他定定地瞅着我,虽然我闭上了眼睛,但我能感受到他的注视。
我的心紧张得要蹦出来,他要干什么?是不是要和我做真的夫妻?妈妈经常对我说,在外面和男人相处,一定要保持身份,千万别和陌生男人共处一室,看来我的戒备太松了。由于他的老实,我竟然对他放松了警惕……我预备好了,他要是有什么举动,我就拿着枕头向他甩去……可是耿文思只是瞅了我一会儿,然后他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病床上,我听到了窸窸窣窣解衣服的声音,平常他经常穿着衣服睡觉,他要干什么?
我还听到他在解腰带,腰带上垂挂的剪指甲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我羞得无地自容,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这男人是想耍流氓啊!我紧紧地抓好了枕头。
可是我却听到,他没有向我走来,而是趿拉着拖鞋,缓缓地走向了卫生间。
虚惊一场,原来他是去厕所,平日他由于身体虚弱,很少下地。只见他走得一步三摇晃,好像随时会摔倒。我赶紧站了起来,寂静的病室里,我的声音显得很突兀:“耿先生,要不要我扶你去?”
听到我醒来,他回过头,抱歉地说:“不用了,刚才我看你睡得熟,我不好意思打扰。其实,医生说可以插尿道管的,只是我不愿意那样,觉得不舒服……以前我是能去厕所的,只是最近……有点困难了……”
我涨红了脸,想去扶他,却难为情,我想了想,知道黄瓦为了看管我,派了梅龙和黄山在外面走廊里睡觉。我索性走了出去,果然看见梅龙正在走廊过道的椅子上,睡得像头死猪。可是一听到我开门的声音,却一骨碌爬了起来,敏锐得像只猴子。
梅龙是以前黑社会的打手,前几年犯了命案,来到了这个城市隐姓埋名,在黄瓦供体营里当了一名保镖。一个月三千元的工资就可以让他为黄瓦卖命,而且手段狠辣,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
“你去干什么?”梅龙紧张地问。
我气不打一处来,原来是怕我跑啊!我清了清嗓子,说:“梅龙,耿文思要小解,你去帮帮他。”
“这不属于我的工作范畴。况且,现在你们是夫妻,你不做,谁去做?”梅龙瓮声瓮气地说完,倒头又睡。
我只好走了回去,眼前的一幕却让我惊呆了。只见耿文思正跪在地上,一小步一小步地在地上爬着,还差一步就要回到自己的床。他的裤管湿透了,还滴着尿液。
我赶紧把他搀起来,羞愧让我无地自容:“耿先生,对不起,刚才我……现在我就帮你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