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又开了,是在很久很久以后。郑永鹏满怀惊喜地向门口望去,在眼花缭乱中,只听白晓娟咯咯地笑着说:“你怎么还在这儿,真的给我们看门啊。”
郑永鹏虽知白晓娟说笑起来没高没低,但这阵子,他一腔红尘泪,满腹相思心,还哪有说笑的心情。尤其当陈彩莲、倪茗菡、朱惠妹依次进来,唯独没有王明莉的影子时,他更觉得自己短了一截,羞于启齿,只好勉强地笑了笑。
倪茗菡端着饭盆走到桌子跟前说:“王明莉可能在餐厅吃去了,你就吃这吧。”郑永鹏慌忙说:“不,我不饿。”倪茗菡知道郑永鹏的心思在王明莉上,而王明莉故意躲着郑永鹏,又因郑永鹏和王明莉分手的事宿舍里都不知道,她也不好说出,只悄悄给郑永鹏端了饭来,郑永鹏却又不吃。于是她又笑着说:“快吃吧,别嫌弃了,碗筷都是我洗过的。”
朱惠妹看郑永鹏推辞着,因她知道郑永鹏先前追过倪茗菡,自己也曾想过郑永鹏,没想他和王明莉找了。如今王明莉不在,倪茗菡让吃饭,他只是不好意思吃罢了。于是她走过去揭开自己的饭盆说:“要不吃馒头吧,我这里刚好多打了两个。”说着话,朱惠妹又把两个馒头摆在了桌子上。
郑永鹏的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他想吃,却觉得脸紧绷绷的,嘴难张开,想不吃,又觉得腿沉甸甸的难走出去,那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比坐针毡还要难受,于是他拿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倪茗菡将她的饭盆往前一推说:“饭不吃也行,馒头太干,这里有菜,你就着菜吃。”郑永鹏忙忙地摇着头说:“不,不。”
他这会儿只忙着吃馒头,什么都不用多想,脑子里也没空间去多想。一个馒头吃完了,郑永鹏忙忙地站起来说:“好了,我得赶快过去,他们可能在等我呢。”
陈彩莲看着满头大汗的郑永鹏出去后,就哈哈地笑着说:
“天下谁为头号情种,今儿我算是见着一个。”朱惠妹知道陈彩莲又在捉弄自己,她起身就要打陈彩莲,倪茗菡却拦住说:“还不赶快把馒头收了去,放那儿等谁呢?”朱惠妹又折回头把馒头收拾了,刚放好,王明莉就进来了。白晓娟见王明莉来,便笑着说:“你看你,对象走了你才进来。”王明莉似笑非笑地将饭盆放下,却没吭声。
倪茗菡看着一脸平静的王明莉,心想:“想那时赵永恒和她跳了两曲舞,赵永恒没找她就能使她产生那么大的震动,如今她和郑永鹏真谈了这么长时间,竟没有一点反应。难道她对郑永鹏真的没了感情?要不就是在考验郑永鹏?就算是考验,也没必要花费这么大心思,给郑永鹏那么多难堪啊。”
但不管怎样,王明莉脸上总是很平很静,她的平静倒显出了少女特有的淡雅和沉稳。
倪茗菡手里收拾着书本,眼睛静静地盯着王明莉。正这时,隔 壁一女生在门口喊倪茗菡,说楼下有个男生找她。倪茗菡想是随便问事的,就提着书本出去,到楼下一看,却是宋怀忠。宋怀忠见倪茗菡出来,慌忙迎了过去,倪茗菡问:“你找我有事吗?”宋怀忠说:“也没什么事,闲得无聊,想和你转转。”倪茗菡说:“我要去图书馆,有人还等着我呢。”
宋怀忠有些失望地看着倪茗菡说:“是对象吗?”倪茗菡笑着说:“什么对象,是个女的,我的朋友。”宋怀忠说:“那有什么,要不转会儿了你再去吧。”
倪茗菡本想拒绝,又怕伤了老乡的情面,只好跟着宋怀忠去了。他们到湖边溜达了一圈,宋怀忠没事找事地乱聊了一通后又问倪茗菡:“你有对象吗?”倪茗菡说:“有啊。”宋怀忠说:“怎么没见你领过?”倪茗菡说:“他在很远的地方,我们一年半载才能见一回。怎么,你还没有对象?”宋怀忠嗯了一声。倪茗菡笑着说:
“若想要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她想起了梦翠莲,也真心想介绍给宋怀忠。
宋怀忠犹豫地说:“那要看是谁呢。”倪茗菡说:“保准你能看上。”宋怀忠说:“那也难说。”倪茗菡猛然想起梦翠莲已经失身,心里不由一阵惆怅。她看宋怀忠也心不在焉的,就搭讪几句,去了图书馆。
袁靓男在图书馆已经待了好大一会儿,她见倪茗菡来,便笑着说:“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倪茗菡说:“和一个老乡待了一会儿。那老乡也怪,他问我有没有对象,我说有了,他就不怎么理我,我就来了。”袁靓男笑着说:“八成是人家看上你了。”倪茗菡说:“就凭他?烦死人了。他看上又能怎样,我和丁永春这么好,并且越来越想他了。再说,我现在也不愿想这些,只想着认真学习,好好考研。”
袁靓男看着倪茗菡笑了笑又说:“你不恨丁永春了?”倪茗菡说:“恨什么,我还爱着他。真的,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他实际上很好的。想来他也挺不容易的,我还乱想那些干吗。”袁靓男说:“这样很苦的,你不怕世俗,不怕劳累吗?”倪茗菡笑着说:“以前我也想过,甚至还想过退出。现在我想清楚了,吃力是自然的,我不退出,也不用怕,怕我就不爱了。”袁靓男诡秘地笑笑说:“我虽然没见过那个男的,但我知道你们很好的,我为你们的爱情祝福。”
倪茗菡瞪一眼说:“还是好好看你的书吧,别再贫嘴了。”说着话,她去借了些资料,边翻边抄着笔记。袁靓男也拿些文学类的资料翻阅着。她们两人忙忙碌碌的只顾看书,只有遇到问题时才会相互说阵子话,或相帮着查阅一下资料。因她们两人的英语底子都不太行,所以她们每天早晨都要比别人早起一半个小时去背英语。
这天早晨,倪茗菡和往常一样,她早起来就去湖边背英语。
湖边有好多人都在背书,袁靓男也在其中。她们相互也不搭理,只各背着各的。倪茗菡背了几句,猛一抬头,却见郑永鹏沿湖而来。她心里奇怪:“郑永鹏这么早起来干吗呢?”
这时郑永鹏已到了跟前。倪茗菡看郑永鹏眼睛又红又肿的,知道他一夜又没睡觉,而王明莉此时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着。倪茗菡心里正暗自好笑着,郑永鹏已走过去了。他没转脸,也没说话。
倪茗菡也没说话,只忙着背书。待郑永鹏走远,倪茗菡又想:“女人的心,秋天的风,看来‘最毒不过女人心’这话并没说错。要是我和丁永春真成了这样,我又如何对待丁永春呢?”
倪茗菡不觉怜悯起了郑永鹏,心里又暗笑着郑永鹏一个堂堂的男子,不想竟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感情奴隶,还不如个女儿身。
但好笑归好笑,她这会最想的是丁永春。虽然丁永春来信中偶尔还会骂上几句,但她已习惯了,并且她知道,丁永春之所以骂她,是因为他爱着她。正因为如此,她才下狠心要好好学习,绝不辜负丁永春对她的期望。更何况,从她弟弟倪茗源昨天的来信中,她知道她大哥倪茗波的砖厂营运正常,已逐渐开始赚钱了,她二哥倪茗涛的“海宁建筑公司”也日趋辉煌,她嫂子的养鸡场也逐渐地扩大了,又加上倪茗源今年七月要参加高考。倪茗菡一想到这些,心里就不由得激动。想来家业兴旺,兄弟姊妹们又都上进,有这样好的条件,她不好好学习,又给谁说去呢?
所以倪茗菡在学习上愈加用功了。正因为她的用功,却感动了刘雅光,他总会乘白晓娟不在时借故靠近倪茗菡,倪茗菡总是不大搭理,有时实在烦了,就给刘雅光甩个脸子。渐渐地,刘雅光也觉没了脸皮,就不常来倪茗菡的宿舍了。偏巧,宋怀忠又送来了一束鲜花,倪茗菡明知其意,却故意将花分给舍友们玩。宋怀忠知道倪茗菡无半点心思,只好退避三舍,偃旗息鼓,坐等观望了。
倒是陈彩莲觉得宋怀忠富有情趣,自他们那次一块吃饭时,她就有了那种感觉。所以她成天的浮想联翩,情意朦胧的。有时闲了,她也想在倪茗菡跟前打听些宋怀忠的事,但又怕倪茗菡笑话,只好悄悄压在心底等待时机。
这天晚饭过后,陈彩莲、王明莉等人都出去了,倪茗菡也收拾着要去图书馆,朱惠妹却神神秘秘地做着鬼脸说:“菡姐,你等会儿,有好事。”倪茗菡笑骂着说:“你个小家伙能有什么好事?”
朱惠妹掩口笑着跑到王明莉的书堆里翻出一叠纸说:“菡姐,你看,这是我今天发现的。”
倪茗菡一看好像是信,便说:“人家的信,你怎么随便乱看。”
朱惠妹说:“你往下看就知道了。”
倪茗菡就和朱惠妹头对头地趴在桌子上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倪茗菡不觉气上心头,她一把抓住那信就要往掉撕,朱惠妹慌忙拦住说:“不能撕,这是人家写给王明莉的,你撕了我给王明莉怎么说去。不要着急,你只往下看。”
倪茗菡又耐着性子看了几段,只见那信上写道:“……我本爱着倪茗菡,不想那次舞会上和你相遇,从此我就处于了爱的痛苦之中。我自知没皮没脸,但我相信自己的爱。明莉,说真的,和你一块的日子很快乐,我渐渐地也爱上了你,你们俩是我心中共同开放的两株玫瑰。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实在受不了了……”
落款是郑永鹏。
倪茗菡的脸都气青了,她颤抖着嘴唇愤怒地说:“我招谁惹谁了,真是些没皮没脸的骚货。这个郑永鹏也真是,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口,难怪王明莉一天冷冰冰的不理他。说实话,一想那个熊样我就来气,他还以为自己能得不行。哼,就这个样子还说什么情啊爱的,只可惜了一副男人的身架。”朱惠妹匆匆地收着信说:“真没看出来,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情奴。什么爱情,简直是个流氓,我现在一想他都觉得恶心,还不要说王明莉了。”
倪茗菡正要说话,宿舍的门突然大开,直惊得两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