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秦玄阳端坐在龙椅上,看着被宣来的将军王梁子寒,凤眸清冷无比,低声道,“冥月压境多少军队?”
浓眉大眼脾气耿直的梁子寒抱拳行礼,大声道,“回皇上,冥月屯兵三十万压我朝滇域十三州的边境,据探子回报,今日冥月追加五万精兵。”
“目前滇域十三州的百姓有多少?”
“三百万。”
秦玄阳挑起纤眉,指尖轻轻敲在案台上,想了一张绝色俏丽的容颜。
——“阿阳,你干嘛要追来,这下怎么向冥月交代?”
——“那就不交代。”
——“滇域十三州的百姓怎么办?”
——“我来处理。”
曦儿,我答应过你,会处理好滇域十三州的百姓,如果我处理好了,你可否回来?
我纵然能救百万人的性命,却不能救你的生命?我能保他们的安危,却总是让你在我的身边受苦,倘若上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誓死也要护你周全。
秦玄阳长长了纳了一口气在胸口,“目前你派了谁领兵阵前与冥月对持?”
“左白上将军领兵二十万镇守滇域十三州。”
秦玄阳点点头,左白领军经验丰富,由他坐镇确实是一大保障。
“梁将军,冥月乃蛮夷之地,人强马壮,且多为异术丛生之地,若是按一般的兵书战法恐怕不能制敌。”
梁子寒微微低了头,有些无奈,冥月的国师有通天知地的本事,而且专爱弄些装神弄鬼的事情折磨暄日的将士。而且,滇域十三州的地形又极其复杂,深山密林里常年飘忽着浓重的剧毒瘴气,很不利于暄日的战士破军而下,一战到底。
“请皇上明示。”
秦玄阳闭目片刻,缓缓睁开时眼底多了一丝果断的锐芒,即便在悲伤厚重的现在也挡不住他的绝敢。
“命左青率十五万精兵从滇域左边的狼山直入冥月南边狄城;另,让梁锡领十五万从冥月北方偷袭其腹地之城——噶剌城。”
梁子寒猛的一怔,五十万大军一全包的姿势攻打冥月?
够吗?
“梁将军似乎有难处?”秦玄阳挑眉。
“微臣惶恐,目前冥月左右大将军与左白对战在前方,狄城是冥月骠骑大将军之子克罗汉克领兵防守,而噶剌城则是骠骑大将军克罗穆德亲自率军保卫,他们父子皆以骁勇善战而闻名,臣以为,以左青和梁锡目前的实力不足以对战其父子之兵。”
秦玄阳轻轻摇头,“不是左青和梁锡对战克罗穆德父子,还有一人。”
梁子寒看着秦玄阳,不解。
“克罗合德。”
梁子寒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秦玄阳,皇上的意思是?
“明日,朕命紫卫亲自送克罗合德去梁锡的军营,让她随军一起攻打噶剌城。”
梁子寒顿时大悟,却依旧有些犯疑,“皇上,恕臣愚昧,克罗合德随是克罗穆德的女儿,在国家利益面前,克罗穆德会徇私吗?若是……他最后选择国家而丢弃女儿,梁锡的胜算可谓微乎其微。”
“梁将军害怕自己的儿子死在战场吗?”秦玄阳悠悠的问。
梁子寒顿时一颤,连忙跪下,表明决心,“请皇上明鉴,微臣梁子寒忠心耿耿,梁家世代从军,臣从来都不害怕自己的亲人战死沙场,那是作为一个男儿,尤其是梁家男人最大的骄傲,金戈铁马,为国捐躯,尔等都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所以,你不会叛国,而,克罗穆德却会。”
梁子寒朗目一亮,看着秦玄阳,皇上为何如此肯定?
“梁将军,你爱过吗?你爱国?还是爱家?”
“没有国,何来家。”梁子寒大声回答。
秦玄阳点头,“所以,你不会明白克罗穆德的心,他爱国,可他更爱家,尤其爱那个已经死去的二夫人。”
梁子寒认真听着秦玄阳的话,还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克罗穆德娶了两个妻子,第一个妻子为他生下了儿子,克罗汉克。可他真正爱的人是第一个妻子的妹妹,那个女儿嫁给他一年之后,生下了克罗合德,产后不久,却因遭人毒害而死。她死的时候,克罗穆德在外领兵,直到下葬都没来的及看那名女子最后一眼。”
秦玄阳顿了顿,看着梁子寒的眼睛,“克罗合德遗传了母亲的容貌,几乎是一模一样,克罗穆德绝对不会让曾经的死亡悲剧再次上演。”
“微臣明白了。”
梁子寒终于是大彻大悟。
“梁将军,告诉你的儿子,他想活着从冥月杀出的话,克罗合德就是他最重要的武器,王牌任何时候都必须再手。”
“臣,遵旨。”
“朕,等着你们的凯旋。”
秦玄阳挥手退下了梁子寒,缓缓的靠在龙椅上,目光穿过大开的窗户,朝远处看去……
曦儿,我不是比克罗穆德还可悲呢?
他尚有深爱女子与他的女儿可以呵护,而我呢?我们呢?是不是我当初真的伤害你太深,连老天爷都不遂我的愿,居然不能拥有和你的皇儿……
曦儿……
你可知,我很想你。
思绪想着想着,秦玄阳竟提笔在白色的宣纸上走笔如神……勾眉描唇,书裙画衫……
最后一笔,点睛于画中人。
“曦儿?”
秦玄阳看着好似要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忍不住低低的唤出了声,抬手抚摸着画中人的脸颊,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曦儿,我血洗冥月,只为谱你一个倾城之爱。
曦儿,我血洗冥月,只为许你的那个承诺,为滇域的百姓处理常年的困扰。
曦儿,我血洗冥月,能不能做重新拥有你的聘礼。
秦玄阳看着画像,突然轻轻勾起唇角,“曦儿,你是不是想说,我是暴君,我很残忍?”
可是,如果不是君临墨故意想带你入冥月,你怎么会被劫到千峰峡?如果他不是出手想与我争夺你,你又为何会死在千峰峡上?如果不是冥月以滇域十三州要挟暄日,又怎会出现联姻之事?
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我又怎会将攻打冥月一事提前这么多年!
曦儿,如果有一天,我拥有了整个苍茫大地,你还能出现在我身边吗?
夜深人静,秦玄阳放下狼毫笔,合上批阅的奏折,看了一眼挂在旁边的画像,凤眸柔情似水。
“曦儿,忙完了,睡觉了。”
可是,他已经很多个夜晚都睡不着了。
李晋山跟着反剪着双手的秦玄阳朝暄日宫走去,突然听得他问,“秦合钰怎么样了?”
李晋山一颤,良久不知如何回答。
“嗯?”秦玄阳扬了声调。
“回皇上,合钰公主已下葬十日有余了。”
秦合钰死了?
秦玄阳的心一紧,那张脸……和她很像啊。
“为何不报?”
李晋山道,“太好娘娘亲自下旨操办的,也不让奴才们禀告您,怕您看了那张脸,会想起……贵妃娘娘。”
秦玄阳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无意识的看了看夜幕里的天空,想,曦儿,你会不会怪我?你最后的亲人也死了?你那么努力想保护的姐姐也已经死了,这下,我的身边,再没有关于你的任何联系了。
“李晋山,退下吧,朕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是。”
秦玄阳明黄的身影在偌大的皇宫宽阔的道路上孤单的行走,背影落寞而寂寥,渗透着让人痛心的悲凉,最后,他停在了国宴君临墨那晚和安曦一起隐身的大树下。
——“你疯了!”
——“是,我疯了,疯的根本就不想放开你。”
——“秦玄阳,你真是疯了。”
——“早就被你弄疯了,疯的……整个眼睛里都只看得见你,疯的……你一曲贵妃醉酒让我不顾一切想你成为我的妃子,永远只醉在我的怀中。”
那一晚,秦玄阳只身一人飞入树上,靠着当初的树干,仰望天空,呆呆的坐了一夜。
暄日与冥月的战事,打了整整五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