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经过反复讨论,形成两条决议:一是解雇甄兰娇和段小芬两名临时工;二是给农民造成的经济损失由厂里负责赔偿,对于不合格的化肥进行调换。郭厂长把甄兰娇和段小芬叫到了厂长办公室,语重心长地对她俩说:“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的亲戚,另一个是周厂长的夫人,本应该争口气,为厂里增光添彩,但今天却出现了这样严重的事件,实在让我失望,化肥厂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厂里决定你们俩从明天开始不要再来上班了。这次给农民造成的经济损失还得由厂里来赔偿,就这对你俩也够照顾的了。去吧,去吧。”郭厂长说罢把手一扬,让她们走,自己背过脸流下了伤心的泪水。“郭厂长,看在昊天为厂里出这么多力的分儿上,请你把我留下吧!”甄兰娇这时有点坐不住了。“兰娇,厂里已经决定了,不会改变的,你快回去吧,啊!”郭厂长劝慰甄兰娇。“你们也太没良心了。昊天为你们厂出了多大的力,赚了多少钱,你们却这样不顾他的脸面。俗话说,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你们把周昊天放在眼里了吗?你们是忘恩负义之人!”甄兰娇跟郭厂长吆喝起来。“一会儿我跟昊天打电话解释,你甭再说了。”郭厂长有些急了。甄兰娇和段小芬低着头、红着脸走出了厂长办公室。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郭厂长仍不让通知周昊天,怕影响昊天的学习情绪,又怕昊天着急上火身体出毛病,所以周昊天一直蒙在鼓里。甄兰娇拨通了周昊天的电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添枝加叶、混淆是非地胡说了一通。什么厂长看不起自己,没有把周昊天放在眼里了,都是周昊天当副厂长得罪了人造成的,等等。
俗话说“会说不如会听”,周昊天是一个十分成熟、遇事冷静的人,他知道甄兰娇的话不可信,只好暂时好言安慰地说:“等我回去问问情况再说。”甄兰娇也只好耐心等着。甄兰娇虽对化验出问题、农民闹事的情况一字不提,但周昊天从甄兰娇话里分析到厂里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于是他拨通了郭镇坤办公室的电话,郭镇坤只好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周昊天,昊天听着直摇头,肺都快要气炸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多月没在家,兰娇会戳出这么个大窟窿。周昊天在电话里完全赞成厂里的决定,同意让兰娇回家,对于赔偿农民损失之事,他提出厂里先赔农民个人,自己愿意承担一部分经济责任,等他从南京学习回来从工资里扣除。他的态度博得了厂领导班子和工人们的一致好评。郭镇坤听了周昊天的话,心里踏实了许多,任凭甄兰娇多次找他胡搅蛮缠,他也毫不在意。甄兰娇在没招儿的情况下只好回了望阳村。第三天一早,农民们又一起来到了化肥厂门口。“厂长出来,赔偿损失!”郭镇坤把他们请到会议室,先让他们说出要求和条件,农民们提出的条件并不算太苛刻,厂里都一一给予解决。一场风波平息了,化肥厂损失了一百多万元。甄兰娇在化肥厂丢了人,自己也觉得无地自容。回到望阳村在家躺了三天没起床,公婆叫她吃饭也不理睬,一肚子的恶气正没处出,就一味地出在了公婆身上。婆婆把饭端在她面前,她嫌饭做得没味儿,说在县城扔掉的饭都比家里做的好吃,家里做的饭连狗吃的都不如!昊天娘知道她心里有气,只好忍气吞声,默默地把怨气往肚子里咽。昊天爹娘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在山里住了一辈子从没有跟街坊邻居闹过别扭,可自打甄兰娇进了周家门,磕磕碰碰的事不断发生。兰娇去县城化肥厂工作之后,家里还算太平了一段时间,老两口倒也过得舒心。可兰娇一回来,家里就像黑云压城,灾难又降临在老两口身上。甄兰娇在县城待习惯了,猛一下回到这穷山沟,一切都觉得是那么不顺眼。县城里道路宽阔,晚上有明亮的路灯,可这儿呢?羊肠小道,崎岖不平,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不慎还会摔倒。在城里,想吃什么就能买到什么,可这儿呢?除了大石头块儿,就是小石头蛋儿。在城里,想穿啥买啥,可这儿呢?没地方买衣服不说,连洗澡也不方便,如果想洗澡,还得去县城里洗。兰娇回到家已十来天了,到吃饭时回家吃饭,吃过饭推碗就走了,锅不刷,碗不洗。婆婆问她去哪儿了,她爱理不理,一声也不吭。一天早上,昊天娘方修荣早早起床做好饭,喊兰娇:“兰娇,起床吃罢饭,咱去后山那块地种点菜吧?”她连喊几声不见答应,就又跑到兰娇窗户底下喊。她担心兰娇生病,哪里知道兰娇是故意不答应。兰娇最后听得不耐烦便嚷嚷道:“烦不烦呀,吆喝啥吆喝,少说一句,没人当你是哑巴!”昊天娘一听扭头回自己屋去生闷气了。
昊天爹直劝老伴:“你呀,以后咱自己能干得了的活儿自己去干,别再喊她了,免得生闲气。”昊天爹娘有滋没味地吃罢饭就去后山种菜去了。甄兰娇睡到太阳晒着屁股了还不起床。这时邻居家小爱琳来找甄兰娇。“昊天嫂,听说后山那边今天有庙会,会还挺大的,咱俩一块儿去玩吧?”“好啊!我正在家闲得没事干呢!”甄兰娇起床梳妆打扮一番,穿上一身漂亮的衣服,跟着小爱琳去赶庙会了。庙会上人山人海,五彩缤纷,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她们俩在庙会上看到好吃的就买来尝尝鲜,看到新鲜玩意儿就买着玩玩,俩人逛得开心极了。到天黑,俩人满载而归。甄兰娇回到家里,累得把东西往桌上一扔就倒在床上休息了。过了一会儿,听见院子里有摆放工具的声音,原来是昊天爹娘从地里回来了。他们从小缸里舀点水洗把脸,回屋喘了口气,准备稍微休息一会儿再做晚饭。甄兰娇见老两口进屋休息没有出来做晚饭,气不打一处来,跑到院子里大喊:“天都黑了,咋不做饭嘞?我都快饿蒙了。”“做饭,一会儿就做。”昊天娘有气无力地答道。“你不会做?我和你娘干了一天活儿,年龄大了,干不动了。你年纪轻轻的,就不会替我们干一点儿?今天不做饭!”昊天爹真生气了,他从来没有发过如此大的火。“让我做饭?没门儿!你不做都不吃,反正我在会上已经吃得饱饱的,炒凉粉、牛肉丸、烧饼,啥都吃过了。”甄兰娇故意气她的公婆,说罢“砰”的一声,屋门被关上了。昊天爹气得浑身打哆嗦,昊天娘赶紧拉着老伴儿的手,搀扶着老伴儿扶他在床上躺下,并劝慰道:“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一会儿我去做饭。”昊天娘给老头冲了一碗鸡蛋水,自己啃了一点儿剩干馍,也就算是吃过晚饭了。这一夜,周怀古和方修荣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儿子昊天又能干又孝顺,却让我们给他娶了一个这样的媳妇,这陈义仁合的婚到底灵不灵啊?一天中午,昊天娘拿着碗正要盛饭吃,甄兰娇一脸恶气冲进门来,掀开锅盖一看,见锅里是糊涂面条,便怒气冲冲地说:“猪食,这是人吃的饭吗?”说着,端起锅把饭全倒进喂猪桶里。
昊天娘一看刚做好的饭都还没吃呢,竟全被兰娇倒掉,非常生气地说:“兰娇,你嫌饭不好,你可以重做你爱吃的呀,为啥把我们的饭倒掉?我们还吃呢!”“我想倒,你管不着!”“这是我家,我就得管。”昊天娘实在忍不住了。“你家?快死的人了,还能活几天?这个家以后都是我的!”“你……你……你太可恶了!”方修荣用手指着甄兰娇。甄兰娇怒气冲冲地从厨房案板上抄起扫面板用的炊帚就向昊天娘身上打去,方修荣一个趔趄绊倒在地,甄兰娇趁势骑到方修荣身上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让我看着都眼烦!”邻居听到了吵闹声,有的去喊昊天爹,有的来劝架。昊天爹闻讯从地里赶来,见甄兰娇骑到婆婆身上打,就去拽她,这甄兰娇又往昊天爹身上打,直到几位邻居把甄兰娇拽走,这场殴斗才算平息。邻居们纷纷议论甄兰娇说:“她太过分了,又打公公又打婆婆,真是一只‘母老虎’!”昊天娘一病不起,躺在床上不吃也不喝,整天呻吟不止,昊天爹气得一袋烟接着一袋烟地猛抽。这件事全家人谁也不敢给昊天说,怕影响他在外地的学习。过了几天,才有人捎信给周菊花,只说她母亲有病了。菊花得知这一消息非常吃惊,心想母亲身体一向较好,为啥说有病就有病了呢?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一溜小跑去看望母亲。菊花看见娘躺在床上,汤水不进,眼也不睁,赶忙去村里找医生来看病。医生说是患了肝不疏病,给方修荣开了几剂柴胡舒肝汤和木香顺气汤之类的药,并嘱咐她要多休息,少生气。周菊花又抽空去给母亲买了一些点心,让母亲补养身体。由于家里还有孩子离不开,她母亲身体已有好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娘家。自周怀古家发生了这件事后,村里的人们对甄兰娇议论纷纷,也对陈义仁的“合婚算命”产生一些怀疑。去找陈义仁算命问卦的人也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