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召开董事会,把化肥厂搬迁的想法告诉了大家,让各位董事酝酿讨论,结果有一部分人支持,有一部分人反对。支持者的理由是:化肥厂现处的位置是县城的黄金宝地,寸土寸金,腾出来转让给开发商可换来一笔丰厚的资金用于建新厂,同时也解决了县城的环境污染问题,政府也可在资金上给予一些支持。反对者的理由是:新厂建起以后,需投入大量资金建造厂房和购置机器设备,可能导致资金不足;工人现在大都住在县城,新厂离县城较远,交通问题怎么解决?特别是女同志上夜班怎么办?何况周边的小化肥厂风起云涌,以后公司的效益究竟如何还是未知数。昊天觉得大家说得都有理,他说:“要想走好这步棋,就要做好克服各种困难的准备,将各种阻力都要考虑进去,做到万无一失。”最后董事会做出决议,让研究室主任安然带领研究人员用两周的时间,到周边的乡村,甚至邻近的市、县搞调查研究,搞清附近有多少个化肥厂,它们的产品是什么,销路怎么样,哪些产品最受欢迎。安然爽快地接受了任务。安然皮肤白皙,留着披肩长发,戴一副金边眼镜,身材瘦削,眼中充满了女人特有的聪慧和干练。她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是独生女,父母都是中学教师,家庭条件较为优越,从小就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在省城大学毕业后,由于父母身体不太好,她毅然放弃了留省城的机会,回到了家乡,被分配到县化肥厂,在实验室一干就是二十来年,是厂里的元老。这次改制,实验室被更名为实验研究室。
昊天早就看出安然是个善于钻研,业务能力较强的人才,因此提拔她为研究室主任。安然回到研究室,向科室的同志传达了任务,有几位不善交际的同志长吁短叹说:“我们是搞科研的,怎么承担了下乡调查研究的任务?”“这正是接近农民,了解情况,充实自己的好机会,其收获不比我们天天待在研究室差。通过实地调研我们才有可能进一步研制出农民喜欢的好产品。”安然严肃认真地说。他们十二个人分成四个小组,走街串巷深入农民家里、田间地头进行实地调研,深受农民欢迎。他们在调研中发现使用化肥的农民并不重视名牌与否,而只是看对庄稼的效果和价钱是否便宜。同时他们还发现,凡村子周边有小化肥厂、化工厂的,农民都特别有怨言,因为不仅有刺鼻的气味,而且周围的庄稼也受到很大影响。昊天将化肥厂搬家的想法告诉了郭镇坤和郭宇伟,得到了他们父女的一致赞同。他的决心更大了。安然把实地调查的情况向昊天一一做了汇报,昊天大加赞赏:“你们这些香‘老九’放哪儿哪儿行呀,那我接着给你们布置下一阶段工作,尽快研制出几种农民喜欢的好品种和市场上最畅销的化工产品,待我们新厂建好后尽快投入生产。”昊天伏在办公桌上奋笔疾书,认真起草化肥厂搬迁方案。
搬迁方案写好后,他又向县委、县政府起草了一份公司搬迁的申请报告,以及贾阳县化工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的五年规划。周昊天带着申请书和五年规划直接找到主抓工业的洪副县长。洪副县长是刚从邻县平调过来的,年纪与昊天相仿,没有什么官架子,虽然刚来,但对周昊天以及他的集团公司已有耳闻,对昊天的设想很感兴趣,表示要详细看看报告之后再回答他。昊天走出县政府大院,步伐轻盈,他对“贾化”的未来、“贾化”的明天充满着希望。在县政府的常务会议上,洪副县长将周昊天的报告简要地进行了阐述,不等他说完,就遭到袁少才的阻拦,袁少才说:“这个设想虽好,但政府目前没有财力支持,况且占用耕地会影响农业生产,我看还是暂缓。”洪副县长据理力争,最后县长鲁天顺拍了板:一、同意“贾化”的搬迁方案。二、资金自己筹措。三、要充分利用非耕地,不能占用耕地。散会时袁少才暗暗发出几声冷笑。一周后,鲁县长亲自召见昊天说:“你的规划和设想有益于咱们县的工业发展、城市建设和环境保护,县政府支持你们。”接着又说:“在县城规划区外重新划地建厂,县里大力支持,我们负责协调金融、土地、城建等部门,你们要尽快根据政府常务会议精神做好新厂选址工作。”昊天听了,心里顿觉波澜壮阔。他风风火火地赶回公司,立即召开了领导班子会议,传达了县政府的决定。
昊天一阵风似的走在马路上,北方的冬天是寒冷的,但他却走得满头大汗,他没有感到丝毫的寒意,因为心里是温暖的。老化肥厂要拍卖的消息一经传出,就招来了不少开发商。昊天优中选优,为了能够尽早拿到资金进行周转,免得工厂停工待产,他选择了一家购买价格居中,但可以先付百分之六十款项的开发商,并且签订了待新厂房建好旧厂搬迁之后,地皮方可启用,到时余款、地皮两清的协议。在征选新厂址时,洪副县长问昊天说:“昊天,你选中了哪块风水宝地,可以直说,政府可早作考虑。”昊天笑了笑说:“我确实选中了一块风水宝地,就是距县城十多公里的老牛屯村北边的乱石岗。”“那里离县城太远,交通又不方便,是十年种树不成材的乱石滩,连鸟兽都养不活的不毛之地!你要为‘贾化’的长远发展考虑呀,请你三思而后行。”洪副县长语重心长地说。
“洪县长,我已经考虑好了,你只管给我们下批文吧,我准备和老牛屯村村长商量乱石岗的地皮价格。”老牛屯村支书兼村长牛长喜听说有人买那片寸草不生的乱石岗,既感到纳闷又感到惊喜。近几年,在改革开放的政策指引下,许多村庄都建起了自己的村办企业,村民们日益富裕起来。唯有老牛屯村,由于底子薄,加上交通不便,村里的经济发展真是恨天天无门,想引进个企业项目更是天方夜谭。村民们只好凭着那一亩三分盐碱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牛长喜村长甚感无奈。听说周昊天要在这儿买地建厂,这不是天上掉下大馅饼吗?他马上召集村委会成员召开会议。村干部们像炸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这太好了,这是一件大好事呀,这也许是老天恩赐给我们村一条脱贫致富的阳光大道呀!”大多数干部都这样认为。“这怎么行?不管怎么说乱石岗是祖宗给我们留下的产业,咱们不能说卖就卖呀!”一位白发老人大声吼道。他叫牛本才,今年七十开外年纪,外号叫“别倒山”。一听这外号就知道他的性格。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农村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土产分到了农户,农民的生产积极性空前高涨。牛本才想不通,他见人就说:“这是大倒退,是资本主义复辟。”他站在他家的毛主席像前哭着说:“毛主席呀,有人把您的路线改了,您老人家快显灵呀!”到了年底,他看到自家的粮食大囤尖,小囤流,他终于垂下了头说:“还是这样好,毛主席有灵也会高兴的。”牛本才虽然不是村干部,但因为他年纪大,村里有什么大事大伙总要让他参与商量。他虽然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但精神头十足。经他这么一吼,一些人不吭声了,一些人也随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