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晟帝忙俯身将那女子扶起,抚着那女子的臂弯,薄薄的素绢裙袖内透出的触觉使得宣晟帝神魂摇荡,半晌才笑道:“免了。”那女子这才袅袅站直了身子,垂着罗袖,站在一边。
宣晟帝只觉心跳得异常厉害,早已神迷意荡。问了姓名,才知那女子名唤苏依依,乃是苏廷蕴苏老相国的孙女,年方二八的年纪,家中有一兄长,乃是当日在酒楼之中仗势欺人的苏湛之。宣晟帝走近苏依依身前,屏退了内侍与苏依依携手而行,早已忘记原本的初衷是要去玉箫殿看望倾城的。
苏依依怯生生地随了宣晟帝,不胜娇羞,越发的楚楚动人。缓缓地在院中闲逛一番,别苑中,一切皆是奇异的样式,令人耳目一新,清幽绝俗。
宣晟帝看着满园的曼陀罗花心中诧异,因而看着苏依依笑道:“这花倒是奇异,只是朕从未早宫中见过,是花匠又引进的新品种么?”
苏依依见宣晟帝无故问道,也不知是何意,想来宫中花卉都是要经过花匠精心挑拣培植的,如今倒是后悔起当日的任性,只因自己喜爱便哀求哥哥苏湛之从宫外想尽办法弄了进来,心中慌乱却装作镇静自若的样子垂着头道:“回皇上的话,此花名唤曼陀罗,只因臣妾喜爱,烦请人种下的。皇上若是不喜爱,臣妾明日就唤人拔去便是。”
宣晟帝也觉得无趣,百无聊赖的道:“也无需如此,这花清淡幽雅,在这也是极好的。”转眼又笑道:“朕瞧你冰肌玉骨,这花又超凡脱俗,也就这花才能配得上你。”话落脑中突然出现一张淡然而美丽的面容。
苏依依忙说:“贱婢蒲柳之质,怎堪与此花比妍?”
宣晟帝摇了摇头,仿佛是要摇去那脑海中出现的女子,有些轻浮的笑道:“依朕看来,这花却不敢与你比妍,尚需逊你三分娇媚。”那苏依依乃是名门之后,哪里听过哪个男子如此轻浮的话语,何况还是个神情俊朗的帝王,早已羞红了面颊,就连露在衣裳外的玉颈也跟着羞红了起来。这时月移梅影,风送暗香来,宣晟帝看着娇羞的苏依依但笑不语,亲自执起苏依依的吧玉手进了内殿,命宫人准备美酒佳肴,宣晟帝持酒对美,酒不醉人人自醉。
苏依依酒量浅,尚且喝了一杯便醉眼惺忪,一副媚态,更是动人。宣晟帝独自喝着酒,斜着眼看着那娇媚的苏依依,仿若那娇媚的容颜变成了那玉箫殿中莫倾城的面容,借酒发作拥了她入帏·····
卯初,早朝的大臣早已等候多时,见等不到帝王便派人来催,只是君王并未下榻在**得宠的嫔妃处,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之中四处寻找。高无庸五更之时就来到了永宁殿外等候宣晟帝的差遣,谁知直到卯初也不见宣晟帝召唤,心中七上八下好不焦急,自天子登基后从未出现不上早朝,长叹一声便进殿内唤宣晟帝。永宁殿的宫人见高无庸如此便道:“昨日皇上交代任何事都不要打扰他。”高无庸只得站在殿外候着。
一宵易过,阳光映上窗子上,苏依依倒是先醒了,娇娇怯怯的欠了欠乏困的身子,缓缓地掀开了凤帘,揉着朦胧的睡眼,眼见时刻已经不早,那宣晟帝还睡得深沉。贪恋的看着睡在身旁那俊秀的男子,玉手轻抚上那人的面庞,从眉至眼,慢慢的抚摸着。怕帝王误了早朝,狠了狠心便将宣晟帝推醒。那宣晟帝见苏依依墨发蓬松,远山添翠,樱唇上的残脂未尽。忆起昨夜,明明是拥着那淡漠的女子入闱的,怎想醒来却换个容颜,轻叹,那女子有怎会对自己温言软语?
苏依依自是不知那宣晟帝的心里如何,见皇上目不转睛地看自己,回想到夜来的云情雨意,不禁起了两朵红云,柔弱的道:“皇上快起身了,时辰已是不早了。”
宣晟帝披衣坐起,却恋着香衾,依旧还没起床。苏依依又催促了起来
宣晟帝懒洋洋的笑说:“依依怎如此性急!不让朕多睡一刻。”
依依掩唇笑道:“深恐皇上误了早朝。”
宣晟帝笑道:“依依倒是明事理。现下已经卯时了,早已过了早朝的时辰了,今日朕就不上朝了,陪着依依可好?”依依羞的满脸通红,娇娇弱弱的唤道:“皇上···”
宣晟帝这才将等在殿外的高无庸唤进了外殿,嘱咐他告诉今日不上朝了,高无庸这才离去处理满殿等的心焦的臣子。
宣晟帝看着怀中的娇媚的人儿轻笑一声,拥着苏依依又躺了半个时辰,苏依依这才起身,遣下宫娥,亲自服侍宣晟帝更衣梳洗。
晌午过后,宣晟帝身旁的高无庸便带着许多的宫娥捧着许多的物什去了永宁殿,说是苏老相国的孙女苏依依为人敦厚纯良特封为昭仪,赏赐了许多秘宝珍器,珠衫玉匣。苏依依及身旁的宫人皆是千恩万谢。
此后数日宣晟帝都是唤了苏昭仪侍寝,对那苏昭仪宠爱有加。倒是没有再去玉箫殿为难倾城。据云珠说那苏依依原本是像个仙女般的人儿,乖巧可爱,见了人也是谦逊有礼,性子也是极好的,却不知为何自才人分封昭仪以后却是渐渐骄横起来,想必是杖着皇上的宠爱罢了。倾城依旧只是一笑了事,也不多嘴问个一言半字,倒让口无遮拦的云珠不好意思起来。
据传言,峫朝的使者顾弈城即日便要离开帝都回峫朝了,倾城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景色,毫无反应。心里却百转千回,终是要走了么?这一别,怕就是永别了吧。轻叹一声,如此也好,至少在哥哥心里,倾城依旧是倾城,并不是被怨恨扭曲了面容的倾城。
明珠与云珠进了大殿便见主子站在窗前痴痴的发着愣,云珠笑嘻嘻的道:“主子,奴婢听说峫朝的顾将军今日要离京了呢,那顾将军长得真是俊俏,比皇上还要俊俏三分呢!主子是喜欢皇上多一些,还是喜欢顾将军多一些呢?”
明珠神情怔了怔,拉了拉站在一旁口无遮拦的云珠的衣袖。云珠似乎没有发现明珠的提醒继而又嬉笑地道:“那日主子与顾将军相会,奴婢也是在场的,见着主子与顾将军都是世间罕见的漂亮的人儿呢。若是主子不是皇上的妃子,倒与顾将军是天生的璧人呢。”云珠本就是个口无遮拦的女子,虽是生在波云诡谲的**之中,似乎心智并未怎样成长,平日里见倾城也不动怒,似乎是个很好说话的主子,越发的大胆起来,如今竟调侃起主子来。
倾城听云珠说完,已是怒不可遏,眼神突然狠侫起来,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云珠冷声道:“倾城往日可曾对你们有半句的严厉之词?如今你们倒是欺辱起倾城来了?罢了,倾城这就回了皇上,请皇上将你们都领了回去,就都省了心了。”
那云珠哪里见过倾城动过什么情绪,吓得三魂失了两魂,忙跪在地上哭道:“娘娘,您就饶了奴婢这次,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不要将奴婢交给皇上啊。”
倾城见了脚边跪着的吓得瑟瑟发抖的人儿,弯下腰玉手抬起面前女子的下巴,那女子被迫带着满脸的泪水仰起头看着倾城,倾城见云珠这般可怜才笑道:“你便是这么怕皇上吗?”
云珠眼中泪水盈盈,好不可怜,哭着道:“主子将奴婢交给皇上,奴婢定是没命的。求主子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倾城笑道:“为何?皇上又不是黑白无常,怎会因你犯了错就要了你的命?”
云珠哭着道:“主子有所不知,皇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啊,奴婢的几个姐妹只因犯了些小错便已没了性命,况奴婢·····”
倾城站起身子俯视着云珠冷冷的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是说得好,我便饶了你,若不然就将你送给你口中的恶魔。”
明珠见云珠蠕动了唇,慌忙上前跪下道:“主子,云珠是在胡言乱语,您不要听她满口胡说。”云珠见明珠如此说来,倒也果真不敢再言语,只是神色惊恐地看着明珠。
倾城冷笑一声看着云珠道:“你看她做什么?这里我是主子还是她是主子?”继而怒目而视的看着明珠道:“她还没有说什么,你怎知她在胡说?”倾城沉下眼眸倒有几分狠毒的样子,道:“说。”
“主子,皇上他······”云珠颤抖着看了看明珠又看了看倾城,缩了缩脖子,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战战兢兢的哭诉道:“自皇上即位后,这宫中就出现了许许多多残忍的杀人手段。宫中有一个特制水狱,狱池中放置数十条毒蛇,将犯了错的宫人投在水中观赏毒蛇咬啮,更有甚者,有时皇上命人将犯了错的宫人先投入热水中,再取出日晒,敷上盐酒,直到肌体糜烂,慢慢死去。皇上平日最爱看的便是活剥人皮这样残酷的刑罚,活生生的人,被人将全身上下的皮都剥下来······求主子不要将奴婢交给皇上。求主子饶命啊。”
倾城听至此已是震惊不已,突然觉得胃里翻腾的厉害,弯下腰干呕了几声。那明珠见倾城如此紧忙起身走到倾城身旁扶着倾城道:“主子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适,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倾城一把拉住明珠道“不用,我没事。”继而起身看着云珠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那云珠依旧哭着道:“奴婢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倾城怔怔的走至窗边的摇椅前坐下,半躺着衣服慵懒的样子,神情淡漠的道:“罢了,你们都下去吧。今日的事莫要对他人说出半个字”便阖上眼帘,仿佛方才怒目而视,神情狠毒的女子并未出现过。明珠看着躺在椅中的倾城,似乎像是睡着了。
云珠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胡乱的抹去脸上的泪水随着明珠躬身离去。
直到屋子里再无声响,倾城缓缓睁开眼眸,平静无波的眼睛痴痴地看着窗外天上的浮云,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叹了叹:想必宫中的人都是寂寞的,才想出这么残忍的杀人手段,往后定要加倍当心了。
傍晚时分仍旧是去了华阳宫,见轩辕睿那孩子正专心读书也不便打扰,就在华阳宫里随意的转了起来,走至最左边的屋子,便见了匾上用楷书写着“曲苑阁”,在屋外踌躇了许久才轻轻推开紧关着的门,屋子里有些昏暗,定了定神才进了去,环顾四周,物品简洁却也干净,想必定是有人经常打扫的。眼神流转时就瞥见了书案上有着几副画轴,款款至前,轻轻地将那画卷打开,那画似乎有些久远了,宣纸的周围都有些儿发黄。
画卷缓缓打开,直将那整幅画卷完全摊开来,只见姹紫嫣红的花朵中蹲着一位白衣女子,捏着兰花指在脸庞巧笑倩兮,像是误落入凡间的仙子。画的左下角有着小楷书写的字句,细看原是一首诗:雨滴梧桐秋夜长,愁心和雨到昭阳。泪痕不学君恩断,拭却千行更万行。学画蛾眉独出群,当时人道便承恩。经年不见君王面,花落黄昏空掩门。
倾城看着那诗,觉得心中酸楚,这便是深宫中的女子呢,轻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叹道:幸好,幸好自己没有爱上帝王,多么庆幸自己永远不会爱上那多情的帝王。若是爱上,自己也定如这诗写的这般吧,这般哀怨,这般凄凉。环顾四周,寂静而凄凉,叹道:失了帝王的宠爱竟要在这冷宫中度过余生,想必这不知名的妃子虽在着冷宫之中却依旧爱恋那帝王,盼望着有朝一日那深爱的人能将她接离这里。
岂知最是无情帝王家,将她搁放在这冷宫之中便早已忘记了,转而宠幸别的女子,在这深宫之中,女子去了来,来了去。即便是寻常的人家也多是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何况是这皇宫内院之中?而她竟是这样守着悲伤与痛苦哀怨到死了吧,却仍是没有见到那痴念了终生的人。倾城看着画轴轻轻摇了摇头。
在这华阳宫中又受着这般保护的定是睿儿的母妃的寝宫了罢,环顾周遭,原来这便是睿儿母妃度过最后时光的地方啊,可怜的孩子竟是这般怀恋自己的母妃。鼻尖酸楚,潸然泪下,轻啜了半晌,轻抚去脸庞的残泪,将画卷好放在原处,转身走出房内仔细关好房门,便朝着轩辕睿呆的潺凝居走去,见那孩子仍是伏在案后专心的看着手中的书册,坐在桌前看着案后的轩辕睿有些满足的笑着。
轩辕睿一抬首就看到了看着自己笑的满足的倾城,笑问道:“倾城在笑什么?”
倾城满足的道:“看着诺儿如此···上进,觉得很是幸福。”
轩辕睿斜着脑袋笑道:“倾城倒是易满足呢。”
倾城想了半晌嘱咐道:“诺儿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么?”
轩辕睿见倾城有些认真的神色,正了神色问道:“何事?”
“无论往后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下去,无论···往后倾城出了何事都不要过问,即使倾城倒在你面前也不能上前看我一眼,如此···诺儿可以做到么?”倾城心中悲楚却还是不得不说,希望这个可怜的孩子好好长大成人,走出这深宫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不希望他踏入这纷繁复杂的宫争之中,希望他不要如她一般活的如此艰辛。
轩辕睿顿时冷了脸色,满脸怒容的看着倾城:“本皇子为何要听你的?”
倾城起身缓缓走上前,站在轩辕睿的身旁,伸手抚着轩辕睿的小脑袋笑道:“诺儿是生气了?”那孩子也不动,任由倾城抚着自己的头。倾城叹道:“诺儿,深宫之中没有依靠···活着都是一种···奢侈。倾城明白,倾城是强人所难,明知你只是个孩子,却还要你做如此艰难的事情,可是···诺儿的母妃也是希望诺儿可以好好活下去的吧?”明显感到那孩子听到母妃便是一颤,继而又道:“所以···要活下去···便要有自保的能力,诺儿啊,倾城若是以后不能来看你,你也要好好地活着,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景色···过着平常人的生活,好好地活着可好?”
轩辕睿控制不住自己,泪簌簌的从脸上滑落,打湿了手中的书册,哽咽的问道:“倾城也要丢下言诺了么?就像母妃一样···要丢下···言诺了么?”
倾城看着如此的轩辕睿有些心疼的将他揽入怀中轻拍着他的头道:“总有一天···倾城也会像你母妃一般???要离开的,往后的路···仍是要诺儿自己走的。可是···请诺儿记住···往后无论倾城在什么地方···都会想念你的。”放开怀中的孩子,从袖中掏出锦帕仔细的擦去那孩子脸上的泪水笑道:“倾城以为···诺儿不会哭泣呢。”
轩辕睿脸上一时下不来,只好冷着脸看着倾城狠声道:“莫倾城,你是故意的。”
倾城咯咯的笑道:“如此,倾城便当诺儿答应了。往后诺儿可一定要记住今日答应倾城的事情。”
轩辕睿偏过脸不看倾城,只因泪水又涌到了眼眶,连面前的女子的影像都开始模糊起来·······
隔了几日就听闻诚亲王妃诞下一名世子,府中大宴宾客三日,太后与皇上也给予诚亲王府许多赏赐,分封那个刚诞生不久的孩子为世子,袭诚亲王的王位。
这日,苏依依带着宫婢来到了玉箫殿,说是联络联络妃嫔间的感情,倾城慵懒的倚靠在榻上,冷冷的看着笑靥如花的女子冷漠的道:“不知苏昭仪来玉箫殿有何赐教?”
苏依依笑道:“姐姐言重了,依依进宫时日也不短了,总不得空来看看倾城姐姐,倒是依依的不是。依依偶然得到一株奇花,想送与姐姐陪个不是,还请姐姐笑纳。”说着便朝身后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就有宫娥捧着一盆物什上来。
倾城细看了看,只见花盆中的花竟是黑色的,叶子硕大,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清淡幽雅的香味。
倾城歪着头故作懵懂的问道:“这是······”
苏依依笑道:“此花乃是曼陀罗花中最高贵的品种,高贵而典雅。依依乍见之时就觉得此花与姐姐极为相配,就冒昧的送与姐姐。”
倾城淡漠的道:“如此贵重的礼物,倾城不敢据为己有,还劳烦苏昭仪送与旁人吧。倾城在这**之中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往后也不会妨碍到苏昭仪,昭仪无需如此费心。”
苏依依见倾城将话说的如此直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明珠在一旁忙道:“请娘娘不要见怪,我们主子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如此贵重的花儿又是娘娘的心爱之物,主子只是不愿夺人所好。”
苏依依尴尬的笑道:“多谢姐姐厚爱,这花是难得一见的稀奇之物,依依只想送与姐姐,博姐姐一笑罢了。”说着竟哽咽起来,幽幽的道:“不想却惹恼了姐姐。”抬手用锦帕压着眼角做抽噎状,发髻上镶着蓝田翠玉金步摇,长长的串珠随着苏依依的动作而颤颤悠悠的直晃荡。样子楚楚可怜,仿佛真的是倾城欺负了她一般。
倾城把玩着手上的玉珏,轻叹道:“说来倒是倾城对不住昭仪了,明珠,将花接过来,放在书桌上吧。”又瞧着云珠道:“云珠,去将皇上前些日子赏赐的东海夜明珠取了来,送与苏昭仪。”
明珠,云珠皆低首道:“是。”明珠接过宫女手中的花转而放在窗前的书桌上。云珠也出了内室去大殿取夜明珠。少顷就捧着锦盒过来,躬身道:“主子,夜明珠已取了来。”
倾城道:“奉给昭仪瞧瞧,是否合心意。”
云珠奉命将锦盒打开,只见锦盒中躺着一枚鸡蛋大小熠熠发光的明珠,即便是在光亮的环境中还是色泽晶莹,灿烂夺目,仿若星辰。正面视之色白,侧而视之色碧,晶莹剔透,圆润无瑕疵。苏依依与宫婢都看的痴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枚绝世珍宝。半晌苏依依才反应过来,俏脸顿时红了,绞着锦帕,怯怯的看着倾城道:“夜明珠是皇上赐予姐姐的,依依怎能收下呢?”
倾城道:“既是皇上给了倾城,那便是倾城的东西,倾城爱赠与谁就赠与谁。倾城也不能平白的拿了昭仪的东西,这夜明珠放在这里也没个用处,就送与昭仪,即便是平日里送送人也是好的。”
苏依依笑道:“那···依依恭敬不如从命了,依依多谢姐姐。”
云珠忙将锦盒合上,满脸不舍的交予苏依依的贴身宫娥。
倾城疲倦的道:“今日,倾城有些乏了。改日倾城再去仁寿宫看望昭仪。”
苏依依道:“那依依就不打扰姐姐了,依依告退。”
倾城道:“明珠,送送昭仪。”又躺回榻上阖上的眼眸。
顷刻明珠就回到了内殿,低首道:“主子,苏昭仪回仁寿宫了。”
倾城睁开眼眸看着云珠轻笑道:“云珠是否觉得明珠送的可惜了?”
云珠垂着首在一旁答道:“奴婢不敢。”
倾城轻叹:“那些物件本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也没什么可惜的。留在宫中只怕日后也是招祸的缘由。”
云珠低声道:“主子说的是。”
倾城无奈的笑了笑,自上次发了次脾气,云珠倒是收敛了许多,也不似往日那般口无遮拦,心中无缘由的落寞起来。口中唤道:“明珠。”
明珠上前躬身道:“奴婢在。”
倾城有些嫌恶的看着书桌上黑色的花朵道:“将那花扔到外面去,万不要拿进屋子里。吩咐殿中的任何人不得靠近那花,你与云珠也莫要靠近,谨记不要闻那花的香味。”
明珠满心的疑惑,却还是开口道:“主子,苏昭仪送的花,若是这样放到了外面,被不怀好意的宫人乱嚼舌根,对主子是不利的。”
倾城轻叹:“这宫中也就是明珠你明事理,考虑的周详。这花万万是不能留在屋子中的。”
云珠见倾城夸赞明珠,心里莫名的涌起一阵醋意。思量了半日道:“主子,这花不如放到宫中废旧的屋子中吧,不会让人瞧见的。”
倾城手抚着额轻声道:“这事就交予明珠去办罢,谨记不要闻那花的香味。”
明珠领了命便端着花出了内殿。云珠神色尴尬的杵在一旁绞着衣角,倾城见状笑道:“云珠,你过来。”
云珠扭扭捏捏的踱到倾城的面前,倾城指了指身旁的位置道:“你坐到我身旁来。”
云珠吓得三魂失了两魂,跪在地上道:“奴婢···奴婢···不敢。”
倾城见状从榻上坐起身子,将云珠拉了起来,冷了脸道:“让你坐下又不是吃了你,你怕什么?”云珠战战兢兢的坐在榻上。倾城轻笑道:“前些日子当真是吓到你了。如今想来倒是我的不是。你怪我么?”
云珠绞着衣角道:“主子···是奴婢的不是,是奴婢惹主子生气了。”
倾城道:“罢了,罢了。”说着从手上褪下一只玉镯递给云珠道:“你也不必心疼那只夜明珠,诺,这只玉镯虽比不上夜明珠,却也是不易得之物,你拿去吧。”
云珠受宠若惊的道:“主子,万万不可,奴婢···奴婢不能收下。”
倾城浅笑道:“这是赏你的,方才你为那花想了个去处。”
云珠低首道:“为主子排忧解难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倾城将镯子套进云珠的手上,疲惫的道:“我乏了,你下去吧。”
云珠顿时热泪盈眶,起身站在一旁哽咽的道:“奴婢告退。”
倾城摆了摆手,躺下去了,紧紧闭着双眸,仿佛不胜其烦。云珠见状也就躬身退了出去。
倾城躺在榻上心中暗叹:人心叵测,只是不知苏昭仪将那毒花送与自己到底有何目的。想起当日在诚亲王府之时教授映月学习药草之时也曾提到过曼陀罗,当初千叮咛万嘱咐映月要当心此花,不曾想映月不用担忧,经让自己碰到了。曼陀罗的花种异常奇异,旁的花色也看不出什么,唯有黑色。黑色的曼陀罗与其他颜色的曼陀罗并不同,其他颜色的曼陀罗长相相似,只有着黑色的曼陀罗异常奇异,与其他的花外型上一点也不相似。这苏昭仪将这稀有之物送来玉箫殿究竟居心何在呢?长叹一声道:“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此事不久后,就听说韵贵妃吃了什么糕点中了毒,腹中的孩子是没有了。皇上与太后大怒,**之中竟有此狠毒的女子,并下令彻查此事。整个**处在人人自危的高度紧张的阴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