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迷迷糊糊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脚下的青草上的露水润湿了我的裤脚,身上的衣服也潮呼呼的。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跑到一个山溪旁洗了脸,看着溪水里清瘦冷俊略显疲惫的脸,我苦笑了。
我想我还真是浪子,大多的时间我都在行走,又有大多时间我在行走的途中随时而眠。我一次又一次对自己说这样的生活真是太累了,可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我又上路了。看到每一天新升起的太阳,我感觉自己像太阳一样正蒸腾着无穷的力量。
我从大屿山上下来,在游人出口处,那个戴着眼镜的管理人员很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我对他微微一笑,用广东话对他说,您早。然后我打车去了中环。中环,是香港的金融区和高级住宅区所在,也是香港的商业和经济中心。当我摇下车窗看着一座座外型美观的玻璃帷幕大厦,价值不菲的精致建筑,别出心裁的商业店铺和堂皇瑰丽的豪华旅馆的时候,我的神情好奇的像个孩子。每次过中环的时候,我都会把头伸出车窗外。陈英就笑我。她一边用鄙夷不屑的神情嘲笑我没有见过世面,一边又用十分认真的口气对我说,告诉我,你喜欢哪一套,我给你买下来。
对于她的话我从来不争辩,不争辩就是最好的抵制和反对。这个整天把心思放在美食服装和男人身上的女人,她哪里知道建筑也是一种艺术呀。
出租车到兴港大厦停下来,我乘电梯到了18层,电梯门一开,门口的两个保安就恭恭敬敬叫我“四哥”,我点了点头,向他们表示了我应有的礼貌,我不像别的当大哥的把手下的人不当人看而又把上面的人过分当人看,我提着黑色的手提箱向陈英的房间走去。还没有到门口门就自动开了,因为里面的马丽通过视频监控在房子里看到了我,马丽向我鞠躬叫我“少爷”,我皱着眉正恶心这个称呼的时候,她已经帮我挂好了风衣。
马丽是菲律宾人,当全世界都知道菲律宾的女管家是最出色管家时,陈英就辞退了那个黑的像碳一样的女佣人,雇请了马丽。陈英说,我不是最出色的,可我用的人都是最出色的,我要用世界各国的劳工为我服务。她说完这句话,然后把用手指指向我说,你也是最出色的。我真想冲上去拗断她那支指我的手指。尽管它洁白和修长,并且指甲上都涂有雪花一样的图案。
陈英嗲声嗲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是谁呀?我正想说,是易木。马丽却先声夺人了:夫人,是四少爷。我又皱了一下眉头。
陈英风一样的从里面旋出来,呀,是你呀,你没有事呀,听说你们昨天被条子抓了,我都快急死了。
我很失落地说,他妈的全玩完了,弟兄们多被抓了,老鸹也被他们抓住了,白面也叫他们夺去了,钱还好没有叫他们抢去,我拿回来了。说着,我把那个黑色的手提箱扔在一个宽大的沙发上。
没有吃饭吧,马丽,给少爷准备份他最爱吃的云吞面,多放辣子哟。
我累坏了,跑了一夜的路,枪也跑丢了,我想先在你这里休息一下,然后再向老板汇报。
那你先到我床上躺会去吧。
我进了陈英的卧室,她的卧室布置的像寝宫一样。陈英脱掉我的外衣,然后从后面环住我,用手解我衬衣,我用手挡住了她,她还是硬生生的扒下来一半,她看到我肩膀上的淤血,用手抚摩着问我,谁把你搞成这个样子的?
是个女警察,用脚劈的,力气蛮大。
女的?还能打倒你,厉害!陈英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说。
你以为全世界的女子就你有两下子呀。
再怎么说,我也是二当家的,有机会我会好好地会会她的。
随你,我要睡了。
我整好衬衫趴在床上。陈英俯下身来吻我颈部。我翻过身来说,英英,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行。
你真不行,还是假不行,是对我自个不行吧。你身体这么好,我就不相信你这方面是银洋蜡头。
我给你解释多少次了,是叫枪吓的,有机会我找个心理医生治疗一下,刚叫条子追我一夜,你就别给我添乱了。要是叫老板知道我在你房间睡觉,我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呀。
陈英就笑了:那你先睡吧,睡醒了记得吃面哟。
下午的时候,我和陈英见安老板。安老板刚过60岁的生日没有多久,精神抖擞,梳着领导式的小背头,面色温和慈祥,眼睛里却有着深不可测的光亮。他多次出现当地的一个电视台上,是个备受称道的公众人物,他多次带着弥勒佛一样的微笑,走在摄像机下到一些地方捐款捐物,他获的鲜花和掌声不比香港的当红歌星少多少,可有谁知道他的钱是骗买贵卖毒品得来的呢?
在那个金色大厅里,安老板像个老太爷一样坐在一个檀木大背椅上,他的左右有几个人手里端着枪,安顺天微闭着眼睛把手里两个玉石健身球捻得飞快。
我对安顺天一抱拳说,安老板,这次易木出师不利,中了条子的埋伏,折了几名弟兄,我甘愿受罚。
安顺天睁开了眼睛,听说你也受了伤,既然有先前定下的规矩,就按老规矩办吧。
老板,这次易木也是拼了性命抢回了箱子,也算是死里逃生,你就饶他一次吧。陈英看了我一眼。
哼?你想破坏规矩吗?
英英不敢。
那就执行吧!
我从桌子上抓起那个装了一发子弹的左轮手枪,然后把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看了一眼安顺天和陈英就闭上了眼睛。我没有想这粒子弹应该会在哪个孔里,我想安顺天应该认为我还有用。我听到掌堂的喊道:生死天注定,富贵好运程。然后我就抠动了扳机,过了一会我慢慢地睁开眼睛。我很清楚我还活着,陈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安顺天则是仰天大笑。
有种,能为我好运程死的人我怎么舍的杀呢,这次行动不怪你出师不利,我已经派人调查了他们,斯蕊娜给他们说说这个王阳到底是何方的神圣。
斯蕊娜打开笔记本电脑,向老板点了一下头,然后看着我们说,王阳,女,山东人,生于1981年8月,毕业于北京某体育学院,任教两年后从警,2003年在中国好女子警察技能比赛中获得个人冠军,擅长跆拳道和散打。2004年应招公派赴港,协助香港警方缉毒、追逃等活动。现担任九龙警署第5缉毒小组的组长,居住荷里活道中港小区5栋506室。
安顺天很满意的向斯蕊娜点了一下头说,好,然后他扭转头来问,你们都听清楚了吗?我和陈英点了点头,他看了看托尼说,你听清楚了没有?
托尼心不在焉的停下正挫手指甲的锉刀说,老板,我听清楚了,不就是个妞吗,我会用我的这双手要了她的命。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很累了,陈英你留一下,其余的人出去吧。说完,安顺天转身进了里面的休息室。
陈英对我说,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出来,一会我们去喝下午茶。
我倚在陈英的宝马车前想刚才斯蕊娜报告王阳的情况,我知道曾经的一天调查员斯蕊娜也是一副刚才的样子向他们报告过我的情况。现在我才明白Z8的良苦用心。我点上一支烟慢慢地抽着,想好久没有和艾克大叔联系了,如果刚才真的一枪把自己打死了,除了艾克大叔又有谁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呢?有时候我自己都怀疑自己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就像这个世界本来没有好和坏一样,只是有一些东西左右了我们的视线和欲望,让我们身不由己的偏离了自己应有的航向。我看着车水马龙的香港街头和行色匆匆的人群,看着他们的笑容和孩子们天真的表情,可是外面的人是不会知道我身后这座雄伟大厦里面的金色大厅里刚刚发生过什么?这就是社会和生活,我们永远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在他们眼里一切是那么美好,明天仍然灿烂。这就是生活能带给人们的希望。
陈英娉娉婷婷从大厅里面走出来。我知道这个从印尼来的女子不简单,20岁的时候就成了四大护法的二把交椅。她杀人的武器不是枪和刀,而是用脑子和脸蛋。世界上也只有这种武器可以做到杀人于无形,更具有摧枯拉朽的力量。
陈英面色潮红地钻进车里。看什么看,开车呀,去兰桂坊喝茶。
我开起车,陈英靠在我肩上,然后拿嘴向我脖子里吹气。你不吃醋呀?陈英睨着眼睛对我说。
我直盯着前方说,他是我老板。
你不是个男人,杀雷易山的时候,你还像个男人。我刚和安先生睡过觉。陈英摆弄着手指对我说。
我从前视镜看了看她,然后说了一句你和谁睡觉关我屁事。
我要你为我杀了安顺天,你会干吗?陈英盯着我说。
不会,因为我的心还远没有你那么歹毒,又上他的床,又要谋他的命。
陈英气哼哼地推了我一下,车立马像喝醉了一样斜冲了出去。
兰桂坊位于中环路上是中西美食地带,具有浓郁的异国情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