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进攻开始了,十几骑人马成扇形飞速奔来,一边打枪,一边喊话,气势汹汹,孔冬瞄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发了一枪,马哀鸣一声,急驰几步倒在地上,骑者摔倒后吓得半死,连滚带爬、大呼小叫地往回跑。孔冬又射了一枪,这次射中的是人,这个家伙太张狂了,可能是个小头目,大声吆喝指挥手下往前冲,没想到过于暴露,一下子成了孔冬的猎物。只见他惨叫一声,向后一仰摔下马来,但一只脚还套在马镫里,被受惊的马拖着乱跑,痛得惨号连连。其他人一见,吓得连忙拍马往回跑,一直跑到射程外才敢停下来。
“‘天下好’不过如此,没什么了不起的。”乌力吉说道。
“看他们这个熊样,还吹什么杀我们片甲不留,好笑。”两个护卫见敌人不堪一击也变得勇敢起来,一边射击,一边叫喊着:“有种的过来吧,老子正等着你呢!”
一时间枪声、叫喊声、马鸣声响成一片,煞是热闹,但敌人再也没有发动真正的攻击,只是在那里虚张声势。
孔冬的眉头越皱越紧,敌人在玩什么花样?不会这样善罢甘休吧!那只有一个解释,王府前边的进攻是佯攻,后门才是主攻方向,但后面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刘龙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他感到很担心,正准备派一个护卫去了解一下情况,并叫他们提高警惕,这时却听到了刘龙的报告声,随即刘龙闯了进来。原来刘龙见前门枪声大作,杀声震天,作为一个警卫员,自己的职责就是保卫首长的生命安全。基于这种思维定式,忘掉了自己目前是一位肩负后门防御的负责人。他担心孔冬有失,而后门又毫无动静,于是叮嘱速不台几句,便赶忙到前门来增援。
“糟糕,可能会中敌人声东击西的诡计。”孔冬一见刘龙,顿时升起这种念头,怒喝道:“你怎么擅离岗位,还不马上回去!”
话声未落,后门的宁静被打破了,枪声突起,喊声大震,“捉着共党重赏。”声势比前门更大,看来后门确实是敌人的主攻方向,刘龙心中一急,二话没说,手握冲锋枪就往回跑。他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堵住敌人,决不能让敌人从后门打进来。
正当刘龙去前门增援时,后门的进攻开始了,随着一声号令,二十多骑人马突然从埋伏地——混合林中冲了出来,一边射击,一边喊话,队伍分成两路避开正面炮楼而向侧面进攻,准备从侧面爬围墙攻进王府。
后面的驻守人员只有速不台等三人,一只驳壳枪及两支三八步枪,三人从未经历过正式的战斗,一见这种阵势早就慌了,手脚哆嗦,枪支早失去了准头,对敌人全无一点威胁,五十米的距离转瞬就到,几个敌人最先攻到侧面围墙处,抛出登墙的铁爪,勾着墙头快速攀登,然后攀住墙头一用力就已伏在墙头上,随即跳入府中,迅速打开后门,二十多人潮水般涌进王府,爆发出一阵欢呼,前门的敌人听到欢呼声,知道后面已经得手,也开始了进攻,企图两面夹击,一举获胜。形势十分危急。
恰好这时,刘龙已冲到五重大院,正与来敌迎头遇上,敌人高叫抓活的,十来人围上来,不料刘龙端起冲锋枪一阵横扫,顿时撂倒七八个,非死即伤,敌人被打懵了,没想到守军竟有这样凶悍的武器,回过神来,只恨爹娘少生了自己两条腿,转过身去拼命往外跑,一时鬼哭狼嚎,喊爹叫娘。刘龙冲锋枪子弹打光了,顾不上换弹夹,抽出驳壳枪追着打,一直把敌人全部赶出城外。他本来换了弹夹准备继续追敌,但未死的敌人纷纷爬上马狼狈逃窜,见到这一情景,速不台兴奋得大叫:“放炮!”只见火光一闪,炮火追着敌骑炸去,虽未炸着人马,但炮声震耳欲聋,炸起的土块溅到敌人或马身上,更是吓得大呼救命,马也惊得到处乱窜,不一会儿就没有了踪影。
敌人跑后,清点战果,打死敌人七人,有一人当时尚未咽气,孔冬与乌力吉想抓紧时间了解一下情况,但那人已经说不出话来,睁着无神的眼睛断断续续地说:“我——好——悔。”话刚说完,头一栽就死了。伤敌数则不明,因当场未发现伤者,肯定是骑马跑了。缴获三八式步枪六支,汉阳造步枪两支,驳壳枪一支,打死敌人战马两匹。
孔冬十分高兴,但口中说着“奇怪”。乌力吉和刘龙不明其意,连忙问什么事值得奇怪。
孔冬答道:“来敌说是‘天下好’,但我分析绝对不是。因为‘天下好’是名头甚响的四大胡子之首,肯定有过人之处,但那人的各种能力却很平常,这是其一;作为悍匪多是亡命之徒,而今天这些人却很怕死,这是其二;一般来说,惯匪单兵作战能力及应付突发事件的能力很强,但这些人好像全无作战经验,来时一窝蜂,去时跟大流,这是其三;惯匪很会利用地形和建筑物,如遇到反击或攻击,一定会凭着地形及建筑物顽抗,而这些人被刘龙的冲锋枪一扫,吓得没命地逃跑,这是其四。所以我敢断言来者不是土匪,而是王公贵族、农牧主的看家护院之人。说来也是侥幸,如果今天遇到的真是‘天下好’这个惯匪,恐怕失败的便是我们了。刘龙你这样冒冒失失、猛打猛冲说不好就会成为别人的靶子,甚至连命都保不住。所以,虽然我们今天胜利了,但一定要总结教训,否则就会遭受不可挽回的损失。”刘龙点头称是。
“来敌大概是色日因楞的人吧,他今天吃了大亏,晚上想抓住你泄愤吧。”乌力吉问道。
“可能性不大,因为一旦出事,马上便会怀疑到他头上,这种后果他应该会考虑的。”
“那会是谁呢?”
“猜也无用,但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孔冬的一番话得到了闻讯而出的奥嘉等一班旗政府人员的赞同,大家对胜利感到兴高采烈,都乐意一起打扫战场,对孔冬、刘龙感到敬佩,对来敌是谁众说纷纭。天快亮了,大家还没有睡意,还在津津有味地回顾、议论。孔冬、刘龙交待完事情后,便回房睡觉去了。
从王府退下来的残兵败将灰头土脸来到了贡布城,叫开城门,为首的二人准备晋见王叔,贡布扎布与乌布已在大厅等候了。二人战战兢兢走进大厅,跪拜王叔,禀道:“我们未能完成任务,甘愿受主子责罚。”
“吉雅赛音,摩古斯都,这次行动去了府中精锐四十余人,怎么对付不了一个孔冬?”贡布扎布怒容满面地呵斥道。
“王叔,情报有误,共产党派来了援兵,本来我们从后门攻进去了,但共军立即出动了多人的预备队,竟然有机关枪、冲锋枪,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死了七个弟兄,另外还伤了八人,其中重伤两人。小的该死,我们顶不住共军强大的火力,只好撤了出来,请王叔明察。”摩古斯都这个王叔的贴身保镖、王叔城卫队队长为了乞求贡布扎布的宽恕,不惜夸大其词,把这次进攻失利归于情报不准及对方火力过于强大等因素。
“唉,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抓住孔冬却死伤十几个人。”贡布扎布原来盼望的是捷报,如能攻进王府,活捉或击毙孔冬,肯定会震动全盟,从而增大向国民党要价的筹码,盟主之位非我莫属。本来十拿九稳的事也没想到竟会搞成这样,贡布扎布闷闷不乐,不知该向谁发火。
乌布有点幸灾乐祸,心想,看来不是我无能,而是孔冬太难对付了。本来想借贡布扎布的手除掉孔冬,但不遂人愿,事已至此,只好今后再想办法,当务之急要稳住贡布扎布,不能因此失去信心,否则自己的宏图大业就完蛋了。他干咳一声,打着圆场说:“王叔,此事不能全怪吉雅赛音和摩古斯都,他们应该算是尽力了,有时人算不如天算,但王爷在这件事情上的胆识和谋略确实令我心悦诚服,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件事也算达到了目的,给孔冬他们一个严厉警告,也显示了我们的实力。这一次又没有暴露是我们所为,孔冬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我们可以继续努力,只要把全旗反共义士全部联络起来,孔冬他们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白音旗还是我们的。”
贡布扎布脸上露出霁色,对吉雅赛音、摩古斯都喝道:“还不快滚。”吉雅赛音、摩古斯都慌忙向贡布扎布磕头谢恩,爬起来后向乌布投去感激的目光,恭恭敬敬后退着出了大厅。
贡布扎布与乌布开始密商下一步行动策略。
昨日傍晚,贡布扎布收到两封密函,一封是王府内线的密报,说旗政府仅到盟政府工作团团长孔冬一人,连个警卫员也没带,只有一把手枪,但他一天的行事深得人心,旗政府及王府上下对他颇有好感,此人能量不可小觑。另一封是色日因楞写来的书信,说孔冬气焰嚣张,使他受了窝囊气,希望王叔能主持公道,早想对策,否则就没有我们大家的活路了。
贡布扎布急忙找乌布来商议这两件事,乌布眼睛一转,忙向贡布扎布道喜:“王叔,恭喜你,机会来了。目前旗政府只到孔冬一人,如能活捉或击毙他,肯定会震动全盟,各路反共义军都会纷纷响应,唯王叔马首是瞻。这样一来,不要说白音旗旗长,就连盟长之位也非你莫属了。”
贡布扎布高兴得哈哈大笑,问道:“依你之见,这件事怎么办?”
“目前不宜公开与共产党决裂,派贴身心腹带几十名精锐夜半偷袭,定能得手。他们要打着大胡子的旗号,一是有震慑力,旗政府护卫不敢为孔冬卖命;二是即便失败,此事与王叔无涉,要么认为是大胡子头所为,要么归罪色日因楞。但如果夜袭成功,则立即登上旗长宝座,号召全盟反共义士高举反共义旗,推翻共产党政权,迎接国军的到来,那时还有谁能比王叔的功劳大?预祝王叔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哈哈哈哈!”两人相视大笑,得意洋洋,好像胜券在握,但结果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直落得个损兵折将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