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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敲山震虎

联欢会开完后,旗委和各路工作团又抓紧开会研究工作,根据全旗地貌及社会、经济情况,决定成立三个工作团,下设若干工作队。

白音旗南部人口较为稠密,经济、文化也较中部和北部发达,这里工作开展得怎样,对全旗有重大影响,经旗委研究,迅速派出南部工作团,团长尤才,副团长巴特尔、沙达嘎,以板桥为中心开展工作;旗中部的人口虽比南部稀一些,但为王府所在地,是全旗的政治中心,工作开展的好坏也将影响全旗,组成了以赵进为团长,宝音图和胡日格为副团长的工作团,选择宝龙浩特为基地开展工作;旗北部是山林间草原地带,地广人稀,但地形险要,旗委派出以李轩为团长,敖嘎尔扎布、斯琴为副团长的工作团,进驻杜尔浩特开展工作。孔冬坐镇旗政府主持工作,并与巴音、其其格筹建旗人民政府及组建旗人民自卫大队。

各路工作团下去后,迅速发动群众,组建各级农牧民协会,成立民兵组织,实行减租减息,斗争恶霸、蒙奸、农牧主。在短短的时间内,白音旗出现一片大好形势,贫苦农牧民一片欢呼,庆祝自己翻身当家做了主人。而反动农牧主一片哀鸣,过去那种为所欲为、作威作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感到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而中小农牧主普遍感到惊慌,担心这把火迟早要烧到自己头上而不知所措。总的看来,工作取得了很大成绩,但也出现了一些偏差,“过”、“不及”两种现象都有所存在。为了进一步总结经验,吸取教训,更好地开展下一步工作,旗委决定在旗政府开一个碰头会,各个工作团派人参加,会议由孔冬主持。

孔冬简明扼要地说明了开会的主题,请各个工作团介绍自己成功的经验及亟待解决的问题,大家集思广益,把下一步工作做好。

巴特尔首先发言。他说,工作团下去时,由于农牧民对工作团很不了解,都避开工作团的同志。奇怪的是,迎接工作团的竟是全旗第二号农牧主色日因楞。起初局势异常平静,工作也较顺利。色日因楞热情为工作团服务,提供部分生活用品,并主动请求减租减息。更为稀奇的是,他居然带上儿子巴彦海拉到道尔吉家赔礼道歉,说什么旧社会、旧思想,贵族看不起老百姓,做了一些对不起老百姓的事情。现在是新社会了,新社会、新思想,不分贵贱了,大家和睦相处,并请求道尔吉原谅他过去的错误行为,态度很是诚恳。有些人认为色日因楞一下子变好,立地成佛了。

道尔吉和乌日娜说,他们太了解色日因楞了,就是剥层皮也能认出来。

他图财害命六亲不认,玩弄妇女野蛮成性,曾为一支枪把亲外甥暗杀了。

他来道歉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要他们父子变好,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也有些人主张斗争这个恶霸。

对这个问题,工作团反复进行了研究。色日因楞如果是个汉人大地主,没有什么讨论的,发动群众必先拿他开刀,但在蒙族地区必须要有区别。他虽然是第二号大农牧主,有罪恶有民愤,但他不是公开的蒙奸,虽然与贡布扎布有秘密联络,但找不到进行阴谋活动的确凿证据,也没有发现造谣惑众的言论,而且表现开明。如果不分表现好坏一律进行斗争,不实行区别对待,势必引起全旗大小农牧主的恐慌,对开展工作显然不利。只要他不公开叛乱,即使稳住一个短时间,对我们发动群众,组织群众也有好处。

孔冬饶有兴趣地听着巴特尔的发言,他觉得在短短的时间里,巴特尔进步很快,显得较成熟,看问题比较深刻,想事情想得长远,对党在蒙族地区的政策把握得很好,好好培养一下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干才,他在心里不由地赞许道。

列席的其其格、巴音先后发言。

其其格激动地说:“我不同意巴特尔同志的意见。色日因楞这个大坏蛋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我比你清楚得多,共产党的斗争对象就是这些反动农牧主,斗争他们就会人心大快,这会狠狠打击反动农牧主的气焰;如果这样坏的农牧主你们都放过了,贫苦农牧民哪个还敢相信你们会为他们撑腰,为他们说话。那还谈什么发动群众,组织群众。”说完气鼓鼓地坐了下来。

巴音的发言更为尖锐:“巴特尔同志,你的阶级立场到哪里去了,色日因楞送给你们一点东西,你就像猪油蒙了心,分不出好坏来了。明明知道色日因楞与贡布扎布搞联系,他们迟早都要进行叛乱,所以应该当机立断,迅速把他们抓起来,打蛇要打七寸,这样才能防患于未然。我建议旗委纠正巴特尔的错误行为,迅速对色日因楞采取行动。”

巴特尔显得委屈,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又很快忍住了,抿住嘴坐着。

孔冬虽然觉得其其格、巴音的发言有些偏激,但他们与色日因楞苦大仇深,特别是其其格与色日因楞是三世冤仇,可谓是不共戴天,所以这种反应是很正常的,应该予以理解。他们有着朴素的阶级感情和饱满的革命热情,对他们要善加引导,绝不能轻易挫伤他们的积极性。想到这里,于是说道:“大家对某一问题有不同看法和意见,这是可以的,旗委会认真听取大家的意见,并根据党的蒙区政策加以认真研究,作出决定。巴特尔同志请继续介绍情况。”

巴特尔谈到大板桥有一个农牧主叫丁日勒,比起色日因楞来说只能算个中等农牧主,但他曾当过伪警察局长,是个蒙奸。他为非作歹,敲诈百姓,并替日本人抓走大批劳工,不少至今下落不明,是个血债累累的反动农牧主。更主要的是他有现行反革命活动,制造散布谣言,煽动少数人闹事,公开扬言绝不减租减息,谁敢少交他一粒粮食,一定叫少交粮者倾家荡产。

他竭尽全力要赶走工作团,气焰十分嚣张。工作团研究认为,斗争他,既发动了群众,又体现了党的政策,能稳定相当一部分中上层人士。

斗争丁日勒,发动群众出乎意料的快。由于他罪大恶极,不仅一般群众,就是许多中层和上层人士也表示支持。在日伪时期,他不但欺压一般老百姓,就是对那些没有背景的中上层人士也经常敲诈勒索。他们对丁日勒也是敢怒不敢言。所以斗争丁日勒,他们内心感到高兴,觉得出了一口气。另外觉得政府能区别对待,连色日因楞都没有斗争,他们就放心了,纷纷表示愿意减租减息。斗争丁日勒,首先起来的是被害人家属向他讨还血债,接着是被抓劳工家属向他要人,逐步深入到制造谣言、煽动闹事的罪行,大板桥周围的群众情绪高涨,纷纷成立农牧民协会和民兵组织。这次斗争发动了群众,打击了现行破坏活动,起到了斗一儆百的作用,可以说一炮打响,对工作开了个好头。

巴特尔发完言后,轮到宝音图发言。他搔了搔头,憨厚地说:“赵团长说他有事抽不开身,叫我回来汇报,我说不好,请同志们原谅。我们宝龙浩特有个叫敖其尔的农牧主,他在全旗排第四号,而且同敖其尔和丁日勒的罪恶与民愤可以说是完全相同,人们把他们叫做‘南北二虎’,也是一个公开的蒙奸,做过日伪警察局长,也抓过大批劳工至今未回,工作团决定把敖其尔作为发动群众的斗争对象。但是贫苦农牧民对他很害怕,担心工作组走后会遭到报复,我们做了很多工作,但成绩不大。好在近日有一个叫阿木古冷的耪青能勇敢地站出来,在工作团的帮助下联络了三十多人,成立了农牧民协会和民兵队,准备最近对敖其尔进行斗争。比起巴特尔他们来,我们做得不够好,我们要好好向他们学习,努力把工作搞好。”

宝音图的发言引起一阵掌声,巴特尔接着说:“你们做得也挺好,我们应该互相学习。”

孔冬觉得宝音图为人谦虚、厚道,工作细致而且有一定的眼光,选择敖其尔作为斗争对象是选对了。“英雄所见略同”呀,应该斗争“南北二虎”,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进一步推动白音旗的发动、组织农牧民及减租减息工作。

斯琴接着介绍了北部工作团的工作进展情况。北部地广人稀,没有知名的大农牧主,杜尔浩特以巴雅尔等农牧主在工作团的教育劝导下,纷纷同意减租减息,也成立了农牧民协会,工作进展还算顺利。但是北部人住得散,没有大的村落,不少牧民逐水草而居,发动组织不太容易,但我们会努力做好工作。

碰头会完了后,旗委对近一段的工作进行总结,并决定斗争丁日勒和敖其尔这两个“南北二虎”,分化敌人,孤立和打击反动农牧主,争取同意我党政策的中小农牧主,进一步组建农牧民协会和民兵组织,做好下阶段的工作。

在旗委的领导下,白音旗发动组织群众、实行减租减息的运动如火如荼,方兴未艾,躲在阴暗角落的贡布扎布和乌布越发感到惊恐不安了。

那日,孔冬去迎接敖拉扎布出山,大家谈笑风生回到旗政府。敖拉扎布突然看见贡布扎布,大吃一惊,心中七上八下,难道共产党同时邀请贡布扎布来担任什么职务吗?他一下愣在那里。可是贡布扎布比他更加吃惊,看到活生生的孔冬、敖拉扎布,他简直像大白天活见鬼一样,差点要惊呼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又出现了差错?原来,乌布接到旗政府传来的内部情报,说孔冬仅带警卫员及乌力吉两人去接敖拉扎布接任旗长之位,其路线与上次一样,原路去,原路回。贡布扎布忙着与乌布商议,两人大喜,觉得这又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乌布恶狠狠地说:“这次不烦王叔动手,我亲自带领手下去设伏,定叫他们有去无回。”说完,两人相视大笑,仿佛成竹在胸。未料到,孔冬根本就没有走这条路,只是叫巴音领着几个人扮着疑兵,似乎在接应孔冬等人。

乌布只得怏怏而归。

贡布扎布好不容易定下神来,干咳道:“哪位是孔团长?哪位是尤副旗长?”

孔冬、尤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是贡布扎布先生吗?今天来是不是找我们有什么事?远途而来,一定累了吧,请坐下说话。”

敖拉扎布这时放下心,原来贡布扎布并不是孔冬他们邀请来的,便与贡布扎布打了声招呼。

大家坐下后,贡布扎布脸上挤出笑容说:“听说几位长官来了,这几天俗务较多,所以今天才来拜访,顺便带来一些给养,请你们笑纳。我衷心拥护民主政府,并且愿意遵守政府的政策,实行减租减息,做一个开明人士。”

孔冬对贡布扎布送来给养表示感谢,对他表示要做开明人士表示赞赏,并介绍党在蒙区的政策,希望今后能精诚合作,共同把白音旗的工作做好。

大家寒暄一阵,贡布扎布便起身告辞。

贡布扎布觉得这一次虽然没有干掉孔冬和敖拉扎布,但从打探消息的角度来说颇有收获。第一,共产党信任敖拉扎布,今天公开表态说敖拉扎布将要出任旗长,看来他们对我没有兴趣,那只有跟国民党一同干到底了;第二,孔冬他们完全没有怀疑到自己,这说明自己做得很隐蔽,共产党也没有那么神;第三,继续假扮开明人士,一是便于套孔冬他们的口风,二是可以利用合法身份进行活动;第四,共产党已有所动作,看来今后的日子将越来越不好过。所以应该早日联络各路反共义士,高举义旗,推翻共产党政府,迎接国军到来。

正如贡布扎布所预料的,白音旗的反动农牧主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告急信、求救信如雪片般地传来,如丁日勒、敖其尔的老婆派人送来密信,恳请王叔施手相救,否则他们的丈夫恐怕性命不保;色日因楞等人则来信盼王叔早举义旗,以救民于倒悬;还有不少农牧主派人或写信来问计,看怎样才能应付共产党搞的这个组织群众和减租减息运动,有的甚至扬言,如果王叔还不采取措施,他们只得改投共产党了。这弄得贡布扎布焦头烂额,吃饭不香,睡觉难眠,急忙招来乌布商量对策。

乌布捋着几根鼠须慢声说道:“这事对王叔来说,既好又不好。”

“好,好个屁,我都烦死了!”贡布扎布吐出一声闷气。

“说好,就是他们已经把王叔当成自己的主心骨,王叔的威信如日中天,到时王叔振臂一呼,谁不唯王叔马首是瞻!”乌布解释道。

“有理。”贡布扎布顿时高兴起来。“那么说不好呢?”

“说不好,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王叔身上,如果王叔不能为他们排忧解难,救他们于水火之中,那么王叔还会有什么威信?到时还有几个人愿意听王叔的话?”

贡布扎布觉得问题严重,转眼又着急起来:“那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目前,以王叔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对抗白音旗的共产党。”

贡布扎布点头称是。

“所以现在”,乌布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

“怎么样?快说。”贡布扎布急不可耐地问道。

乌布接着说:“这可从我、友、敌三方采取不同对策。从我方来说,王叔应抓紧时间与势力大的贵族和农牧主联络,根据实力大小封官任职,委任他为团长、营长,把他们加以收编,同时给他们封官任职的权力,使他们能够收编中小农牧主,迅速扩大我们的势力。对他们来说,告诉他们明顺暗抗,对组织农牧民协会,一是暗地破坏,尽量不让他们成立;二是实在不行,就让自己人伪装积极,打入农牧民协会,更重要的是要抢夺领导权,把农牧民协会掌握在我们手中。”乌布说着,紧紧握了一下拳,好像已经把各级农牧民协会掌握在自己手中。

“对工作团、穷棒子那要采取杀一儆百的方法。对工作团员——杀!

对共产党的积极分子——杀!杀!杀!杀!”乌布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

“那我们该怎样做?”贡布扎布问道。

“这件事不劳王叔费心,我自有安排。”

“小心点,这次别再出差错了。”贡布扎布不无担心地说。

“尽管放心,不日王叔将收到捷报。”乌布觉得自己像汉初张良一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禁飘飘然起来。

白音旗会不会因此笼罩在血雨腥风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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