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力吉说:“好,我的马肯定不如你的马快,但也慢不了多少,我这也是好马呀。阿斯楞,你看,前方有个小土堆,离这里约有三千米,作为终点,请尤旗长下起跑令,怎么样?”
两人上马并排站着,“赤兔”一边嘶叫一边用前蹄刨着地面,显出迫不及待的样子。尤才喊了一声“开跑”,两匹马倏地飞出去。阿斯楞用腿夹紧马肚子,一抖缰绳,“赤免”像流星一般,追风逐电,向前方小土堆急驰而去。
但乌力吉的马也不弱,紧紧咬住,两匹马并驾齐驱。出去七八百米才拉开距离,“赤兔”先到终点,乌力吉落后近百米。乌力吉说:“确实是好马,参加比赛不跑第一也准跑第二。”
阿斯楞以试探的口气说:“尤旗长,咱们换着骑吧,你骑我的马,我骑你的马,好不好?”
尤才毫不犹豫地说:“不好,不好,不能换。”
阿斯楞很诚恳地说:“哪有首长骑蹩马,警卫员骑好马的道理!”
尤才严肃地说:“怎么没有这个道理,你这是旧思想,得换换脑筋了。
为什么下级就不能有好东西。何况这马是你从家里带来的,你阿爸把他心爱的马给你,是要你骑着立功的,你不要辜负阿爸的嘱咐,心安理得地骑着它立功吧,今后再也不准提换马的事了!”
乌力吉说:“阿斯楞,以后别提了,你也不要因为你的马比尤旗长的好就心中不安,不要说你这么好的马,我也曾诚心送尤旗长一匹好马,他严词拒绝了。”阿斯楞内心非常激动,暗下决心:“我要竭尽全力保护好尤副旗长!”
他们三人很开心地走马草原,遇到一个马群。乌力吉端详一阵说:“那是旗长和他岳父家的马群,我们过去看看。尤副旗长,你这匹马也太蹩脚了,打起仗来怎么能行,可以从旗长的马群中挑一匹比较好的换一下,也不要最好的。你不必有什么顾虑,这是很平常的事,旗长也很高兴,因为你没有把他当外人看。”
尤才说:“就是换,也要征得旗长同意后再定,今天不换。”
他们说着走近了马群,牧马人见有人来,精神很紧张,看清是乌力吉便躬身相迎。过去,牧马人见到乌力吉很热情,可这次却很冷淡。总是吱吱唔唔,生怕乌力吉走近马群。乌力吉没有注意牧马人的表情,而是专心给尤才物色马。正在这时,有匹马嘶鸣了一声,真乃是马遇伯乐而嘶,乌力吉寻声一看,眼里闪出了光亮,惊讶地“啊”了一声就向这匹马跑去。看到他来到身边,那匹马勾回头,亲切地向他的蒙古袍闻一闻,喷喷鼻子,随即昂起头来,欢快而又兴奋地萧萧长鸣,仿佛知道识宝的人来了,今后无须再隐藏在这群驽马之中,碌碌无为地埋没一生,而能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乌力吉对它前后上下反复打量:“这是全身杏黄色的宝马,‘乘黄’再现啊!”他看得发呆了。阿斯愣喊了他一声,他向周围看了看,问牧马人:“这匹马是什么时候入群的?”
牧马人头也不敢抬,支吾说:“是匹老马,这几天又病了!”
乌力吉说:“你能哄别人,能哄得住我吗?快如实说来,不然我就报告旗长!”
牧马人一听他要报告旗长,跪下给乌力吉磕头,请求说:“长官,可千万不要报告旗长,给我留个饭碗吧,我说实话!”
尤才有些看不下去了,请牧马人站起来,又说:“乌力吉同志,你为什么要吓唬他,我看这马也像是有病,全身的毛乱七八糟,马鬃也没有多少了!”
乌力吉指着马身上的乱毛说:“这是一种障眼法,马鬃和全身的毛显然是有意剪的,企图有这种手法掩盖宝马的真面目,说明此马太不寻常,这只能欺骗不识马的人!”
尤才笑着说:“可能是旗长也怕露相,才把马弄成这个样子?”
乌力吉说:“旗长家的好马我都知道,像这种宝马,在一个人的一生中也不一定能见到一次,可以说是神马了!”转身对牧马人说:“你老老实实说这匹马的来历!”
牧马人战战兢兢地说:“实不相瞒,前几天来了个外地人,骑一匹马牵一匹马,他看了看马群,又看了看我,问是谁家的马群,我回答是王爷家的。
他突然把我打倒,拿刀就杀,把我吓昏了,哀求他饶命。他说只要帮他办件事就免我一死,就是把这匹黄马混在马群里好好养着,不给任何人知道,事成之后给重赏。我答应了,他当即给了我五块大洋,并说来牵马时再给十块大洋,如果走漏了消息,杀我全家。我一来怕死,二是看到五块白花花的大洋就昏了头,不要说是五块,我这辈子还没拿过一块大洋哩!就这些,如有半句谎话天打五雷轰!”
乌力吉听后对尤才说:“尤副旗长,现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匹马,牧马人也处在危险之中,不论谁来要这匹马,必杀牧马人灭口。为了这匹马不落入坏人之手,又保证牧马人的安全,眼下之计,我们与牧马人一同把马群赶回旗政府,把这匹马秘密牵走,再派几个得力人员暗中跟随马群,既保护牧马人又监视动向,你看这样行不行?”
尤才虽不识马,但他相信乌力吉的眼力,见乌力吉说得如此郑重,便点头答应了。乌力吉牵着杏黄马,杏黄马似乎觉得出头之日到了,听着百鸟银铃般的歌声,嗅着各种花草的芬香,显得格外兴奋,忽然它昂首振鬣,萧萧长鸣起来。神马一鸣,整个马群的马都昂首相望,同时和鸣,鸣声此起彼落,音调雄壮,回声震荡,响彻原野。
尤才等人回到旗政府,向孔冬、敖拉扎布汇报了这件事。孔冬、敖拉扎布都是爱马之人,听乌力吉说找到一匹可遇而不可求的神马,兴奋异常,赶忙随乌力吉来看“乘黄”。大家迫切希望知道“乘黄”到底有多神。乌力吉提议,拿它与其他宝马比一比就知道了。敖拉扎布的火龙驹、阿斯楞的“赤兔”、孔冬的乌雪都是百里挑一的骏马,四匹马比一比,孰优孰劣,不是一目了然了吗?大家都赞成这个提议。
第二天,孔冬等人带上各自的警卫员,加上巴音、其其格等,牵马来到王府外的空旷之地准备进行比赛,乌力吉说这次比赛不仅要比速度,也要比耐力。大家异口同声地说行,那就比十公里吧。
敖拉扎布、孔冬、阿斯楞跨上自己的骏马一字摆开,由乌力吉骑“乘黄”。黄马很有烈性,不仅不让生人骑,甚至不让生人接近,就是骑上了,它又是尥蹶子,又是直立,如果没有精湛的骑术,没几下就被摔下马。乌力吉当然深知此情,他虽有高超的骑术,也还是很小心。他还先薅了一把草喂它,然后又捋它的脖子,才出其不意地跃上马。说来也怪,它并没有发威。
大概是感谢乌力吉的知遇之恩吧。乌力吉要阿斯楞他们先跑,黄马见三马向前飞奔,便风驰电掣般地追赶。尤才、巴音等人发现“乘黄”蹄不沾地,整个身子伸成一条线,绝尘而去,只见尘土在后面飞扬,不一会儿超过了乌雪,接着又超过火龙驹,转瞬之间又将“赤兔”远远地抛在了后面。看来,它的速度比“赤兔”最少也要快20%以上。“神马!”“千里马!”大家发出了惊叹声,并一致称赞乌力吉的眼力。
阿斯楞说:“我服了,这准是天下第一马。尤旗长,这可该换一换你的马了吧!”
尤才坚定地摆摆手说:“要不得,马的来历都说不清楚,我怎么能换这匹马呢?就是弄清了来历,怎么处理,也要旗委、旗政府研究,如果查明它的主人是好人就应当归还。当前的问题是查明马的来历!”
乌力吉说:“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我对全蒙古名马略知一二。”
得了一匹宝马,大家心情十分愉快,说说笑笑。孔冬与乌力吉并排前行,孔冬说:“乌力吉同志,你名字的意思是‘吉祥’吧。”
“不错,孔政委知道我名字的意思,真不简单。你还知道谁的名字的意思?”
“我知道得不多,只知道巴音的意思是‘玉石’,巴特尔的意思是‘英雄’,其其格的意思是‘花’,其他就不清楚了,蒙古族起名字有什么讲究吗?”
“蒙古族起名和汉族一样,有许多讲究,主要表现出长辈对小辈真诚的祝福。但是蒙古人起名有时用汉语,如七十一、八十四、牡丹、海棠等。有时直接起满名和藏名,如道尔吉、桑布等,这是汉族十分罕见的。”“哦,原来道尔吉大叔的名字是满名。”孔冬插言道。“不错”,乌力吉继续说道:“总的说来,蒙古人起名有以下几个特点:一是用勇敢矫健的飞禽走兽命名,如嘎日迪(凤凰)、布日古德(雄鹰)、义和巴日(大虎)、布日古德(狮);二是用山、川、河、海命名,如敖拉(山)、哈达(山崖)、达赖(海)、木仁(江);三是寄托长辈殷切期望和美好祝愿的名字,如乌力吉(吉祥)、巴雅尔(喜)、巴特尔(英雄)、宝音(福)、庆格乐(欢乐);四是含有纪念并盼儿子长寿的寓意,有的按婴儿出生时祖父的年龄命名,如那音太(八十)、义仁太(九十),或直接用汉语六十三、七十五等命名;五是用贵重的珍玉、坚硬的钢铁命名,如巴音(玉)、塔娜(珍珠)、阿拉塔(金)、孟根(银)、宝力道(钢)、特木尔(铁)、楚鲁(石头);六是用明亮的星辰命名,如娜仁(太阳)、萨仁(月亮)、敖敦(星星);七是用姹紫嫣红的花草树木命名,如其其格(花)、那日苏(松树),或直接用汉语牡丹、海棠等命名;八是按出生月份命名,如正月、三月、五月、冬月、腊月等;九是用藏名或满名,如尼玛、道尔吉、巴力吉、桑布、达瓦、塔其显、达青阿、朱茉阿等。总之五花八门,举不胜举。”
“谢谢你,让我学了许多知识,今后有时间再向你请教。”孔冬高兴地说。
“不用客气,有什么尽管问好了,我一定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