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把人变成鬼,还是把鬼变成人,这也是腐朽势力与新生力量较量的表现。当白音旗敌对双方正在全力准备大战时,又增添了一个有趣的插曲,其其格活捉的那个青面鬼现出了人形。青面鬼非常倔强,不论怎么审问软硬不吃,始终是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并一连几天绝食。审问他的人一筹莫展,以至分不清他究竟是个真哑巴还是假哑巴,只好变着花样向他反复交代政策,讲清形势,指明出路。有一天他吃饭了,审问人员非常高兴,谁也没有料到,他吃饭是为了恢复体力逃跑,他一连逃跑几次都被捉住。但开始没有思想准备,第一次逃跑时,他把一个看守人员打倒了,若不是几个人及时赶到把他制伏,夺回他抢的看守人员的枪,可能要付出几条人命的代价。看守人员极为气愤,想给他点苦头吃,但政策不允许,从未触及他的皮肉,仍然是苦口婆心地做工作。这使他的思想开始发生变化,虽然仍不说话,但常常唉声叹气,有时暗中哭泣,这说明他的思想斗争很激烈,肯定是有痛苦和难言之事。审问人员对他很关心,对其逃跑之事只字不提,而是鼓励他有什么难事和伤心事都可以讲出来,需要帮助的都可帮助解决,现在是人民政府了,一切秉公办事,希望他打消一切顾虑。他听到这里抱头痛哭说:“我不敢说啊!”
他终于开口讲话了,审问人员顺势问:“你叫什么名字,看来你也是受苦的人,人民政府是为老百姓办事的,不要怕,尽管说。”
“我叫敖老。这些天来你们对我这么好,几次逃跑你们也不怪罪,就是草木石头也该动心了,不用说我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哩,我相信你们,可我还是不敢说。”
审问人员说:“你什么也不要怕,如果你自己有什么过错,甚至有什么罪行,只要讲出来,政府都可宽大处理;如果是凶恶之徒威胁你,讲出来,政府会帮助你处理那个凶恶之徒。总之你要相信人民政府,不要怕。”
敖老边哭边说:“我说了,就是政府宽大了我,也等于杀了我全家!”
“只要你说出来,再大的困难也帮你解决,再大的坏人也帮你对付,并保证你全家的安全。”
“我相信你们会帮助我,可你们帮不了啊!我的事情牵扯到一个人,这个人谁也惹不起,连王爷都怕他,还有谁不怕他呢!”
“人民政府不怕他,王爷现在是人民政府的旗长了,也不怕他了。人民政府为人民,除了人民谁也不怕,你尽管说。”敖老说:“我说出来,你们千万不要传出去,只要不传出去,我家的性命才能保住。”
“你说吧,我们保证不会走漏任何消息。”
“我怕的这个人就是王叔贡布扎布老爷。”
“贡布扎布已当土匪跑了,政府正在捉拿他,你怕什么。你是他的什么人?”
“啊,他跑了!我是贡老爷的老仆,跟他一辈子了,我对他忠实,他对我放心,有些重要的事常派我去办。这次要我偷偷出来干坏事,可这一次他对我这个老仆也不放心,就以我的老母和妻儿作保,如果我把他事情办成了又没有露马脚,就给房子和牛羊自立门户;如果我被杀而没有败露身份,也把我全家养起来;如果办不成事又暴露了身份,就杀我全家。贡布扎布老爷是说到做到的,他杀人的事我见过多次,太可怕了。我为了保住全家的性命,不敢说。”说罢又大哭起来。
“你不要怕,你是个受苦人,共产党、人民政府就是为人民办事的,不但要救你,而且要救你全家,还要为你报仇。贡布扎布是怎么派你来干坏事的?”
敖老听到这个问题,扑通跪下向审问人员磕起头来。审问人员大吃一惊,急忙把他扶起说:“新社会人人平等,不兴磕头了,起来说。”
“我干的坏事你们已经知道了,因为我力气大、武艺好又忠实可靠,贡布扎布老爷才要我干这种坏事的。”
“以后不兴叫贡布扎布老爷了,何况他已叛变为匪,就叫他贡布扎布。”
“贡布扎布常说,共产党共产共妻,是青面獠牙,专吃小孩。他要我扮成青面鬼,冒充共产党于夜间抓个小孩,男的女的都行。抓了小孩不能吃,就扔到荒野喂狼。贡布扎布还说,干这种事不成功便成仁。我也怀疑,共产党如果真的吃小孩,何必要我冒充呢。”
“你家里人知不知道你出来?”
“贡布扎布不准对任何人讲,包括自己的母亲和妻儿。他也不准我回家,给了我一包奶豆腐,一把刀,一匹马,就于夜里偷偷地把我赶出来了。
我家里人做梦也不知我到哪里去了。如果我死了也是一个不明不白的冤鬼。”
“贡布扎布才是个真正的魔鬼,把他抓住了你敢和他算账吗?”
“真把他抓住了,他成了犯人,我敢和他算账!”
“那好,你继续说。”
“我转悠了两天,真不忍心抓别人家的小孩,我自己也有小孩啊!可我还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就横下一条心去抓别人家的孩子。那天我发现两个并排的毡包,有妇女和小孩,但未见有男子出入,我想这是个好机会,就一直盯着这两个毡包。到了半夜,我闯进有小孩的那个毡包,大喝一声‘听着,我共产党来了!’接着就把睡梦中的小孩提起就走。小孩迷迷糊糊地喊妈妈,一个妇女哭喊着追了出来,另一个毡包的妇女也闻声出来追要孩子。我提高嗓门大喝:‘你们好大胆,敢追我共产党,再追连你们一起吃了!’我正要提小孩上马,冷不防一个人影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吃了一惊,但定睛一看是个女人,凭着我的本领,没有把她看在眼里,我认为她要阻挠我,一拳就把她置于死地,没有料到遇到了一个克星,我的力量和武艺在她手下失灵了,被她轻而易举地制服了,她救了那个小孩,我反而被捉了,我有罪呀!”
“干这种事是有罪,但罪魁祸首是贡布扎布,只要你坦白交代,揭发贡布扎布的罪行以及他家里的情况,可以将功折罪。再说,你只有与贡布扎布彻底划清界限才能重新做人,你的母亲和妻儿也盼望一个全新的敖老回去解救他们。”
由于审讯人员对敖老像对待自己亲人一样,他感到无比的温暖,第一次享受到做人的滋味。更为重要的是,当听到母亲和妻儿等待着一个全新的敖老回去解救他们时,更是激动万分。同是一个敖老,这时却判若两人,他滔滔不绝地揭发贡布扎布横行全旗,杀人越货,霸占民女,暗藏大批武器弹药和粮食准备造反的罪行。
孔冬听到敖老已经觉醒,并积极揭发了贡布扎布大量罪行的消息,十分高兴。恰好前些日子,他接到贡布扎布内部线报,说贡布扎布近日准备带领大队人马去黄家寨进行反共救国军的大会盟,贡布扎布寨内空虚;另外还提供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情报,即旗政府潜伏着一个代号为“鹰”的内奸。得知这一情报,孔冬将一年多来的情况都细细地过滤了一遍,不觉惊出一身冷汗:“难道是他?”但又怀疑自己是否对“他”抱有成见。但是这只恶“鹰”给白音旗的工作造成了严重损失,而且直接造成李轩、尤才同志的牺牲,这是自己至今仍感到负疚的事情。不管是不是“他”,出于对一个同志负责的态度,也应该将一些问题搞清楚。于是他将沙达嘎从大板桥叫来,向他布置了任务,对别人则称去盟里汇报情况。对敖老检举贡布扎布,他心中突然闪出一个想法,即在进攻黄家寨之前占领贡布城,以防贡布扎布漏网逃回老巢固守,或带上家里的武器、粮食逃跑。而占领贡布城最好是智取而不要强攻,要智取就要大胆地发挥敖老的作用。贡布扎布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近百人,最好由一位女同志带一个小分队完成这一任务。
而女同志中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其其格和斯琴了,但其其格担负着主攻黄家寨的任务,那只有斯琴来担当这一任务了,再以刘龙做她的副手,带上三十人的精干小分队智取贡布寨,具体计划和如何做敖老的工作,均由斯琴与刘龙商量决定。为了防止泄密,他要求斯琴和刘龙要严格保密,对其他任何人不得透露半点消息,调兵时只说奉孔政委命令去巴音花执行任务。
斯琴为何能担当如此重任?其实,斯琴在白音旗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她的领导能力、组织能力及工作魄力,在一年多的工作中都得到了充分展现。她能文能武,多次圆满地完成了上级布置的工作和任务,所以得到了孔冬和尤才的好评,更因此俘获了尤才的心。尤才的牺牲,对她的人生可谓是一次重大的打击,她发誓要消灭贡布扎布和“天下好”这帮匪徒,以慰尤才的在天之灵。她接到这一任务,兴奋异常,觉得这是替尤才复仇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