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裴直是怎样最终解决了他那泡艰难的尿,且说那大怪发现自己的怒火没有达到相应的效果,终于正眼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仍然很淡定,微噙笑容,静静地仰望着大怪,但气势并不因为仰视而有所减弱。反之,那怪物的气势在这女子面前,也不因为俯视而增强。
俯仰之间,其实已能见二者的悬殊。
当然,普通的人们是不知道的,只是有一种潜意识:这女子是可以信赖的。
但大怪物似乎不想就此认输,又挥出来第二拳,只不过这拳是挥向这女子的。
女子也不生气,仍然是轻轻一抬手,也没见什么异象,那怪物的手就落空了,看上去很滑稽,因为明显看见它重重地举起,又明显看见它轻轻地放下。
这两个动作放在这么一个长这样抽象的怪物身上,让人不想笑都不行,其中笑得最大声的就是刚刚从厕所里终于解决完重大人生难题的裴直。
那怪物本来在那一瞬间有些退缩了,但就好像能在人们轰然的笑声中辨出裴直的大笑一样,蓦地转向他,一下子又怒火万丈,“吼吼吼……嘶嘶嘶嘶……”也不知在表达什么,但众人知道它在前所未有的生气。
“不是吧?这样也生气?”裴直瞪大双眼,“难不成它就是针对我?”摇摇头,“没那么大面子吧?”自我鄙视中。
大怪物挪了一下步子,愤怒的挥起双臂,十指箕张,朝裴直抓来。那女子一见,饶是一直淡笑的脸,此时也罩上清寒。
“不要找他的麻烦!”声音仍然不大,但已由刚才的慈蔼转为冷肃。
说着只见一阵炫光闪过,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大怪物就痛苦的“嗷嗷”叫着,屈膝跪下。此时它终于有些萎缩了,稍有畏惧地看着女子,眼里充满不解,但又有些不屈。
女子又一挥手,那怪终于缓缓倒下,女子仍然保留着抬手的姿势,这次人们仍然没见异象,怪物倒下没压到人,也没伤到自己。很明显,女子对它并没有恶意。
即便知觉迟缓,它也有了这个认知。所以就更加不解地看着女子。它俯卧在地上,身躯延绵方圆几里,脸侧贴在地上,瞪着它的大眼,不甘,不解,不屈。
此时,四周静悄悄的,女子叹了口气,“你可真憨直。睁开你的眼。”
怪物大睁着眼:我已经睁这么大了!
裴直已来到女子身旁,好像知道怪物的想法一样,快速的点着头,指指它的一双大眼看着女子:他已经睁大眼睛了。
女子不禁有些失笑,转头悲悯地看着大怪物,又再轻叹了一口气,伸出右手食指,指向怪物额头正中间,一阵暖光射向那里。“这眼。”语毕,收回手,静静看着巨怪。
怪事发生了——怪物的额头就像一扇关闭着的门被打开一样,渐渐露出了一只竖着的眼。
“妈呀!这么丑的二郎神?!”他大喊。
转头去找罗半夏的身影,他最喜欢二郎神了。毕竟在所有的神话影视剧中,二郎神基本上都很帅,除了新版《大闹天宫》那个,虽然帅,但有点儿猥琐。而罗半夏最爱看那种有本事的帅哥!
罗半夏正惊诧地张大着嘴!不止她,现场基本上所有人都这样,除了被吓晕的小孩。
形象大颠覆啊!神话真的只是神话!幻灭!
女子像看一个稚童一样看着他,然后说:“不是只有二郎神才有三只眼。”好心地把他从幻灭中解救出来。
怪物的那只眼迷茫地打量着周围,终于定在了裴直身上,突然迷茫的眼里又透出厉色,仿佛裴直是它的生死之敌一般。
“虺嚣!”只听一声无奈的叫唤,那巨怪一抖,抬眼望向发声之处,当它看到女子时,忽然激动起来,嘴里不知叫唤着什么,只能听见气声。
丑陋狰狞的脸扭曲得更加丑陋,那脸上身上的粘质不知是些什么,此时在它激动的簌簌抖动中好像有些往下掉。就像蜕皮一样。
“发生什么我都已经知道,你那族裔本就该有这一劫难,那日刚好是它五百年渡劫之日,可惜了,”她叹了一口气,“不过,它的元神倒还未散去,还可以重新塑形。”
那怪物仿佛争辩似地摇摇头,眼神仍然是懵懂状态。她顿了一下,人们都好奇地看着这一幕,期待着她往下说。
“好吧,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他——”,她看着裴直,淡笑着说,“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们都知道我的心意的,不必为难他。”她又转过头,名为请求,实则命令。
怎么说到我呢?不就说你丑和臭吗?又与你的心意什么相干?
裴直一脸不解。
“至于你,”她指着盘踞在那怪物身前的大金蛇,“那****逃出劫难,也算是渡过此劫,要好好珍惜它为你作的牺牲,怎么还来这里寻仇呢?”
金蛇低垂着头,发出黯哑沉闷的声音,似是低伏了。
而巨怪痴痴看着她,忽然从那三只巨眼中流出来眼泪。与不久前全身喷薄的怒气不同,此时竟有些苍苍的悲凉。受它影响,人们不觉也有些伤心起来。
原来大怪物也会伤心呀?!裴日美同情地瞄了一眼大怪物。
“还没醒过来吗?”她有些怜悯地看着巨怪,“还不恢复,小心日后后悔。”她伸手在空中划了一圈,那看似虚无的圈慢慢形成一面巨大的镜子,她眼中闪过一道戏谑的微光,然后把镜子移到巨怪面前,方便它看到。
腹黑呀!裴直心里喊:我说它丑它就一直找我报仇,你强大不怕它报仇,也不必这么狠吧?居然叫人家照镜子看自己的丑样!
这时怪事发生了,那一直只会“吼吼吼”、“嘶嘶嘶嘶”发音的怪物“啊啊啊”地大喊起来,接着“砰砰砰”作响,它身上、脸上的泥一样的癞痢竟簌簌掉落,露出了一张与人无异的脸。
更让人惊怪的是,没那层怪东西敷脸,这怪居然还十分俊帅呢,是帅得亮瞎人的眼的那种。
然后身形也缩成了和人一样的正常尺寸,就是和原先那个怪人一样的身高,一百八十多公分左右。
女子笑笑望着他,“你先回去等着吧,该清洗一下了,有味道了。”又是一记狠招。果然,那名称为“虺嚣”的不知是人是怪的东西,脸一红,想走,又不舍地看看女子。
“回去吧,我的事我自然会做好,差不多了,隧道不是已经开启了?”她看着裴直,却对虺嚣说。
也不待虺嚣再发话,手朝空中做抛洒状,不一会儿,似雾似霰的轻烟笼罩的空中。
在若隐若现中,裴直发现那虺嚣不舍地向女子道别。
看到人们晕叨叨的,仿佛喝醉一般,又朝会场中央围去,然后锣鼓音乐声又继续响起,节目互动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什么。
什么情况?
“难道又是做梦?”他疑惑地掐掐自己,很疼!目光去搜寻着那女子,见她在烟幕中朝一个偏僻的地方隐去。
他心中一急,有些生疼,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从他的生命中离去。
为难地看了一眼人群中笑得很灿烂的罗半夏,终于还是急切地尾随女子而去,就怕一不小心,再也寻她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