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带了刚熬好的百合粥给薇儿,给她送进去我就走!”娘的声音温柔、沉静里带着浓浓的爱意,薇儿,又怎么会察觉不出来母亲对她的爱呢?
“那好吧,夫人,我把灯点上,你先坐下来!”玲珑走了进来,染红的蜡烛刺痛着我的双眼,我泪眼模糊地望着门口的方向,母亲瘦了!脸色有些憔悴!
“娘,这么晚了,为什么不休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笑笑,眼睛的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你回去吧,明天女儿再去看你!”
“薇儿,你原谅娘了吗?你不生娘的气了吗?”娘的眸子里竟瞬时绽放出美丽的色彩,“你不怪娘了吗?”
我含泪摇摇头,“怎么会呢?娘,你去休息吧!天晚了!”
“好,娘回去!你要安心养病,这些天你也瘦了,想吃什么记得告诉玲珑,知道吗?娘明天再来看你!”
“不用了,娘,明天,明天是姐姐大婚的日子,你不要为我操心了!”我摇摇头,将母亲推出了房间,“明天姐姐的婚礼我参加不了了,你记得替我向姐姐送去祝福!”
母亲走了,我靠在门栏上,泪如雨下,我怎么忍心告诉娘,妹妹恨我,为了报复我而与我互换了身份?我怎么能告诉母亲,她所爱的小女儿早已不是当初的单纯模样!我怎么忍心告诉母亲,她爱的大女儿吟雪正在饱受痛苦的折磨?我怎么忍心?可是,薇儿得瘟疫的时候,娘不是也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的吗?现如今,为什么要那么任命地离开?难道仅仅是怕被传染风寒对我的大婚不吉利吗?娘,你爱薇儿,何苦爱的如此隐忍呢?何苦呢?
一夜无眠,第二日,无云无风,是一个美丽的日子。
我穿上一件淡粉色宫装,裙角绣着展翅欲飞的淡蓝色蝴蝶,外披一层白色轻纱,微风轻拂,揽镜自视,竟有一种随风而去的感觉,我淡然一笑,坐在梳妆台前,描眉画红,将自己脸上的苍白之色尽藏于胭脂之后,丝绸般墨色的秀发随意地挽起,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更显得楚楚动人。
“小姐,你醒了?”玲珑推门而入,却在见到我后惊讶地说,“小姐好美!”
怎么能不美呢?今天是我和李重光成亲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不是么?我要做他最美的新娘呢!
“玲珑,我要出去!”我淡淡地说,声音里却是不容忽视的威严。
“不可以啊,小姐!刚才我去看了一下,大小姐正在梳妆打扮呢!等打扮好了,花轿也就该来了,她特意吩咐,你在屋里呆着就成!”玲珑诺诺地说。
“这样也不可以吗?”我一把将一个簪子抵在她的脖子上,冷冷地说。
“好,小姐!我带你出去!”玲珑哭着说,声音也变得喑哑起来。
穿过花园,竟没有碰到一个人,一步步地走到我的住所,此刻的我心里竟是出奇的平静。我一把推开玲珑,飞一般地向阁楼里跑去。
“妹妹来了?好久不见,近日可好?”屋内传来薇儿银铃般的声音,“你们下去领赏吧!妆画得很美,我很喜欢!”
一干人等从屋内鱼贯而出,向我匆匆行礼后相继走了出去。
我脚下的步子竟沉重起来,薇儿,你为何可以如此地平静,你的心里,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
薇儿坐在铜镜前,她的身上正是新娘的喜服,大红的嫁衣,绣着细碎梅花的桃花色锦缎交领,下面穿着一件嫣红的百折细绢丝玲珑罗裙,裙上系深紫蹙金飞莺腰带,安静垂下玫瑰色比目缠丝佩,髻边插着一琉璃钗,额上贴一朵镶金花钿,耳上的温润的珍珠锒铛摇曳生光。
“妹妹看我今天美吗?”薇儿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谢谢你能来为我送行!你的祝福我也收到了!妹妹请回吧!”
“薇儿,你醒醒好吗?”我摇晃着薇儿的身子,苦恼地说,“重光不爱你,你嫁过去,只能是一个悲剧的开始!长风的死我也很难过,可是,我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不是吗?既然活下去,我们就要勇敢地面对现实,而不能一味地逃避,不是吗?薇儿,姐姐相信你会遇到你命定的良人,可是,那人,绝不会是李重光!”
“够了,不要再说了!”薇儿大声地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可以走了!”
“薇儿!”我的心里一阵难过,“你醒醒吧!你不能这样对我!”
“来人,二小姐累了,扶她回去休息!”薇儿说着,一挥衣袖,不再看我。
“我才是吟雪!薇儿,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费力想要挣脱闻声而入的嬷嬷的牵绊,大声地喊着,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意识,那就是,阻止他们的婚礼。
“够了,赶快把她送回去!”薇儿怒喝。
我被两个嬷嬷架着送回了薇儿的房内。阵阵的鞭炮声和唢呐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我的心一点点地凉下去。怎么办?怎么办?等薇儿上了花轿,一切都来不及了!
红梅 落雪
你我初初相遇
回首 凝眸
世界尽在一眼中
阴错 阳差
我们历经风雨苦痛
繁花 散尽
天地为你我谱写
一世神话
光华 流转
笑看人世间的沧桑
飞絮 飘萍
一切皆随风而散
来处 等你
盼看到你美丽笑靥
滚滚 红尘
奈何你我的情深
却只能道一声缘浅……
坐在古筝前,我一遍遍地弹着、唱着,希望风儿可以将我的歌声、琴声送到我的住所,可以让前来迎亲的李重光听见,可以告诉他,他要娶的人,不在那里……
鞭炮声和唢呐声再次由近及远地响起,碰的一声,琴弦断了,我扑在琴上,泪如断线的珍珠般纷落而下,我的心声终究没有送到他的身边,他终究是娶了薇儿!我和他,终会情深缘浅!
“薇儿,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有人欺负你了吗?”一个温柔的声音突兀地响在耳边,那略带嘶哑的声音,叮叮咚咚地敲在我的心弦上,在此刻听来竟美如天籁!
“长风叔,你回来了?你没死?”我愕然地抬头,倏地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天哪,此刻,站在我面前的竟是满面风霜的长风和风尘仆仆的蝉儿!
“蝉儿,你也活着?天,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们都好好地活着呢!”我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并没有消失,不是我的幻觉呢!
“蝉儿!蝉儿!你没有死!太好了太好了!我想死你了!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我飞一般地扑过去,紧紧地抱住蝉儿,泪再一次滑落下来,****了我红色的衣服,蝉儿的手僵在空中,没有言语,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有片刻的怔愣和失神。
“你是大小姐?那薇儿呢?”长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的惊诧。
“你是小姐?”许久,蝉儿的手落下,扶在我的肩上,我抬头,对上蝉儿不可置信的眼睛,“如果你是小姐,那花轿上的是谁?”
“长风叔,我们快去追花轿,或许还来得及阻止!蝉儿,你在这里等我!”我这才意识到花轿早已走远了,而我的未来还在前方等着我去争取,说着,来不及多想,我拉起长风叔,飞一般地向外奔去。
跑了没几步,就已累得气喘吁吁,不期我的身子却被长风叔以力道带到半空,他环着我的腰疾驰着向花轿远去的方向行去,“得罪了,大小姐!”与此同时,他还不忘彬彬有礼地说着。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我们飞了好远,期间长风几次落地换气,复又加快步伐,终于在花神庙前看到了花轿的影子。
远远地看到被鲜花点缀的大红轿子在花神庙前停着,宫女,太监,迎亲的人都在外面等候,因为新郎和新娘要去庙里拜祭花神,祈佑花神的庇护,白头偕老。这是几百年来不变的规矩。
长风带着我悄悄地从高墙上进入花神庙里,我冲进去,看到一身红衣跪在那里虔诚地祈祷着的李重光和盖着红盖头跪在蒲团上的薇儿,泪再一次滑落下来。此刻的李重光,一身的红色衬托出了他的英俊不凡,伟岸出众,他是我的新郎呵!
“重光!”我轻轻唤道,一字一句地说,泪悄然落下,怎么回事?今天,我的泪似乎比平时都要多呢!“这是我们第二次来花神庙了!可是,我们在花神庙里的每一次相遇,却都不是我们所能预料的!”
“吟雪,怎么会?我娶的不是你吗?她又是谁?”李重光回头,看着我,满脸的惊诧,愕然地奔过来,停在了我的面前,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拭去我眼角的泪,自己却先落下泪来,“是我不好!我几乎要把你弄丢了!”
我哭倒在他的怀里,他紧紧地拥住我,我们再一次忘我地拥抱在花神庙里,其他的一切,真的真的都不复重要了!
“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又要抢走我的东西?”一声悲切的话语响在我的耳边,我的脖子上一凉,本能地抬起头,“你要做什么?放下刀!”耳边早已响起李重光充满愤怒和惊讶的呵斥,“我不管你是谁,不许伤害吟雪!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薇儿,不要胡来!你放下刀,你看谁来了?”我望着早已扯下红盖头的薇儿,柔声地说,“你瞧,世界还是公平的,属于你的终会是属于你的!”
哐当一声,是刀落地的声音,接着竟是无边的沉寂,而我早已被李重光环着退到了一边。
“薇儿,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一声呼唤惊醒了我的意识,我离开李重光的怀抱,向薇儿的方向望过去。薇儿的手就这样僵在空中,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纵然再多的胭脂也掩不去脸色的憔悴,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长风,而长风也一直痴痴地望着她,一步步地向她走近,走近。
“长风!”薇儿大声地唤着,飞一般地扑进长风的怀里,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眼里盈满了泪水!
“薇儿,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长风喃喃地说,犹豫片刻之后,紧紧地拥住薇儿。我拭去眼角的泪,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喜帕,任李重光牵着手,我们一起向外面走去,这儿太小了,小得只容得下彼此相爱的人!而我,也有许多的话想要对李重光讲,许多,许多……
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滴滴答答,仿佛是雨滴在唱着欢快的歌,我靠在李重光的肩上,云淡风轻地诉说这些天来的经历,李重光注视着我,眼神里有痛惜,有爱恋,有浓的化不开的情愫……
“我不停地弹着、唱着我写给你的曲子,你却没有听到吗?”我疑惑地问。
“我是听到了音乐,可是,当时满脑子都是你,我没有细听曲子的内容!吟雪,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如果我早知道,我会仔细地听完曲子的!”李重光满含歉意地说,“就让我用我的一生来补偿你,可好?”
怎么不好呢?我重重地点点头,我们的视线交合在一起,那样地密不可分……
“吟雪,再为我唱一曲,可好?”许久,李重光叹息一声,轻轻地说,我点点头,望着空蒙的雨色,轻启朱唇,娓娓唱道:
飞花 细雨
我们静静伫立
鹊桥 七夕
有你在我身边
不离不弃
虽历经风雨苦痛
仍心存感激
只愿天地为你我谱写
一世爱情神话
迷雾 散尽
我们迎风而立
来处 等你
时时有你美丽笑靥
滚滚 红尘
你我情深
愿相守生生世世 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