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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霓裳羽衣舞(2)

“因为,窅娘的脚不小心受伤了,这几天恐怕都不能跳舞了!”我笑笑,将视线移向窗外,暮色四合,月上柳梢头,是开始的时候了!

琼花宴会上,皇帝和皇后坐在高高的看台之上,依次落座的是北宋使臣和各位肱骨大臣,处处莺歌燕舞,杯筹交错,好不热闹。北宋的使臣脸上始终带着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一波又一波的歌舞之后,他终于开口了:“皇上,听闻你们大唐的女子个个舞艺出众,今日一见,却是平凡的紧呐!”

“赵大人严重了,好戏通常都在后面呢!”皇上捋了捋略显发白的胡须,笑着,一挥手,在中间舞着的舞女鱼贯退下,诺大的殿堂突然寂静了下来。

音乐起,雾气氤氲,整个的大殿一时间静的可怕,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舞台中央,是我该出场的时候了,我深吸一口气,抛出一条彩带,借着彩带飘出之势,脸含一个美丽的微笑,徐徐飞进那片白雾中,将自己一点点地掩入白雾之中,身着湖蓝色舞衣的舞女们从门口入场,团团地将我围在中央,白雾渐渐淡去,而我也一点点地从白雾里向上,将自己的情感尽数发泄在这倾世的舞蹈上。月色起,我亦随着这帘明月将舞推向了高潮。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想着这曲子的意境,再想到自己危危可及的处境,一滴泪从脸上悄然滑落,微风吹动我的衣袂,泪悄然融入风里,此刻的我,轻眸回首,泪眼含笑,高高地站在舞女们用彩带搭乘的‘桥’上,衣袂飘飞,发丝飞扬,像极了广寒宫里那神色忧伤、美丽绝伦的嫦娥仙子!

一曲毕,整个大殿似乎都沉寂下来,在这样的沉寂里,我和宫女向皇上行礼后缓缓退下,却在行至殿门口时被一个突兀的声音唤住,“嫦娥仙子请留步!”

我的脚步一滞,随即又向外走去,却在迈出门槛的瞬间被一双有力的手拉住,我大惊,抬头对上一双玩味儿般的眼睛!

“放开我!”我冷冷地说。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那双眼睛的主人满不在乎地语气让我恼怒,“阁下请自重!”我冷冷地说,却在这时被一双温暖的手带进一个熟悉的怀抱,“赵大人,这是本王的太子妃,还需要本王再给你介绍吗?”

“难怪!太子好福气呢!是我唐突了,望太子见谅!”那个被称作赵大人的人一抱拳,哈哈一笑,甩袖进了大殿,舞女们也早已散去,我望着李重光,他的眼眸里有责怪,有痛惜,有着许许多多纷乱繁复的情绪在内,我深吸一口气,回给他一个微笑,转身退了下去。

“哈哈哈,大唐不愧是大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大殿内传出赵大人的大笑声,接着是众大臣的附和声,我暗自松了口气,加快了脚步,向东宫的方向行去。

第二日,北宋的使臣走了,李重光纳侧妃的事情也暂告一段落,皇后也没有再追究什么,一切似乎都是那样的平静,可是,这样的平静里又蕴藏了什么我所不知道的内容,我就不得而知了。

“吟雪,你的舞好美!”李重光拥我在怀里,他的下巴蹭着我的脸,痒痒的,“知道吗?于私,我不希望你在别人面前跳舞,我只希望你的美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可是,于公,我知道,只有你的绝世舞姿方能吸引住所有的人,方能将这场危机化解于无形之中!吟雪,只此一次,不许再有以后了!”

我点点头,靠在他温暖的怀里,笑着说:“是的,我答应你,以后,再不为旁的事情,再不为旁人跳舞!”

我没有预料到的是,那一日以后,一曲《霓裳羽衣舞》带给我的并不是我和李重光短暂的幸福,而是更多的灾难。

好长的时间之后我才知道,北宋来的使者是赵光义,赵匡胤的弟弟,他是奉北宋的皇帝柴荣的命令来和大唐谈判的,这样的动乱年代里,国强****强,谁也不愿意自己国家的子民陷入水深火热里,君王要的是和平吧!即使是短暂的和平,也会使得自己有喘息的机会,在动乱里更好地生存、发展。

可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北宋的使者走了,北宋却出其不意地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攻下大唐北方与宋紧邻的六座城池,北宋的铁骑驻扎在边境,向我国叫嚣,一时间朝堂之上乱如一团麻,金陵城的百姓则人心惶惶。这时,我正坐在宫外府中的湖心亭里抱着皇上送来的烧焦琵琶悠悠地弹着曲子,旁边是一脸幸福微笑的李重光,在我们的周围有几只翩跹飞舞的蝴蝶,这样恍惚的时光,几使我疑似在梦里,而美丽的梦往往是那样地短暂!

“太子,不好了!不好了!皇上有旨让你赶快进宫去觐见皇上!说是有要事相商!”这样的美景却被急匆匆闯进来的皇上身边的公公打断。“什么事情这么慌张?”李重光站起来皱了皱眉头,问。

我放下琵琶,同样满是诧异地望着那位公公,周围的蝴蝶俱都四散而去。

“回太子的话,据说是北宋下了战书,皇上大怒,朝堂上无一人能想出对策,太子快去吧,皇上的脸色很难看!”公公战战兢兢地说,我的心里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说不出是为什么,却直觉地觉得,皇上召李重光进宫并不单纯,可是,他毕竟是太子,危难当前,理应挺身而出!于是,我走到他的身边,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快去吧,别让父皇等急了!我等你回来!”

李重光点点头,“等我回来!”说毕,大踏步地随着那位公公向外走去,风吹起他白色的袍子,竟是那样的飘逸若仙。

我痴痴地望着门口他消失的方向,无端地竟落下泪来,一团雾气不知何时弥漫在周围,天空也阴霾了起来,怕是要下雨了。

“姐姐,回去吧!天凉了!”蝉儿将一件披风披在我的肩上,我点点头,随她一起向住所走去。

一整天没有李重光的消息,第二日,还是没有宫里的消息,第三日了,皇宫里竟无半点儿的消息传出来,却有一封快马加鞭的信送来,我迫不及待地拆开信来,却是他狂乱的字迹:“云一(纟呙),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吟雪,等我!等我!”

我将信放在胸口,眸子闪亮,我问送信来的小安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太子为什么不回来?”

“太子妃别担心!太子在皇宫里陪着皇上呢!他让我告诉你,让你在家里安心等他就好!”小安子恭敬地回着话,我却看到了他眼里的一份不安和躲闪。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小安子?不许隐瞒!”我站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小安子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子妃恕罪,太子他……他被皇上关进了天牢!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太子的脾气很坏,他每天喝酒,却什么都不说,只在今天让奴才把这封信给你,却不许奴才告诉你他的情况!”

天牢?怎么会?我的心里一阵剧痛,一个不稳就要向后倒去,小安子眼疾手快地扶起了我,我坐到檀木椅上,闭上眼睛,用力消化小安子这些话的意思,怎么会进天牢,到底发生了什么,重光会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送进天牢?我的手心里竟浸出了汗,不行,我要去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小安子,我和你一起进宫!我要去看太子!”我站起来,坚定地说,回头一边吩咐着蝉儿和我一起进宫,一边就要向外冲去,却被小安子拦住,“太子妃,你不能去!太子特意交待了,要你一定在家里等着,不许出府!”

“为什么?”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小安子,不许阻止我,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进宫去!我要知道皇上为什么要把太子关进大牢!我要救太子出来!”

“太子妃,小安子求你了!别去皇宫!小安子给您磕头了!”小安子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一片红血丝突兀地显现在他的额头上,我的心里一片烦乱,一把从头上拔下玉钗抵在自己的脖颈上说,“小安子,起来跟我走!不然本宫就死在你的面前!”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拿着披风出来的蝉儿大惊失色,想要夺下我手里的玉钗,被我不着痕迹地躲开。

“太子妃!”小安子抬起头,大惊,慌忙地起身,我后退两步,将玉钗紧了紧,一滴血顺着脖颈流下来,小安子连声说着:“好好好!太子妃,求你别伤着了自己!奴才和你一起去!”

“走!”我冷声吩咐着,跟着小安子向外走去,蝉儿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上了马车,蝉儿小心地接过我手里的簪子,温柔地擦拭着被玉钗伤到的那一片殷红,噙着泪说:“姐姐这是何苦呢?太子看到了又该心痛了!”

“比起他受的痛苦,我这些苦又算得了什么?”我淡淡地说,“蝉儿,我好希望重光没有生在帝王家,这样,我和他的未来就不会有那样多的阻碍和顾忌,我和他的未来,或许会平静一些!”

蝉儿不语,只是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似乎想要给我更多的温暖和勇气。

我跪在大殿的门口,静等皇上的传召,我不知道在这里跪了多久,只知道,那种痛彻心扉的麻木感又涌了上来,在祠堂里思过的那一幕幕重又涌上心头,和今天的事情交叠在一起。天上不合时宜地下起了瓢泼的大雨,我跪在雨地里,硕大的雨滴打在身上、脸上,可是,依然没有等到皇上的传召。

“姐姐!姐姐!别等了!你瞧雨这么大,皇上都没有传见你的意思,我看他是不会见你了!我们回去吧!”蝉儿哭着想要将我搀起来,我固执地不动,我不相信皇上会这么绝情,我不相信,皇宫里竟没有我想要的一丝温暖和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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