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桑伦请白沫舒看了一场电影,是很老的片子了,《我的父亲母亲》。桑伦说看这部片还是不要去电影院的好,所以……他拿着笔记本和白沫舒坐在天桥旁边的小公园里看完那部电影。
电影里章子怡穿很厚的棉衣棉裤,两条粗粗的辫子晃荡在胸前,一种很淳朴的美。
白沫舒说,恐怕没有人会和我们这样吧,没事捧着电脑坐在公园看电影。
桑伦说,我庆幸这块电池能支持我们把电影完整的看完。
这是桑伦最喜欢的一部电影,他也不知道对它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只是记得小的时候,曾和父亲还有母亲,一起看完了它。这是唯一的一部,他们一家三口一起看完的电影。后来,母亲过世了,他还是一直把它保存在电脑里。
白沫舒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那一个多小时是她长那么大以来,最喜欢的时间。
小公园的人不多,偶尔有小情侣从他们面前走过。
树叶被风吹出沙沙的声响。还有不知名的小鸟,哼出一支小调。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果人生没有那么多的羁绊,可以安安静静的听听鸟鸣,安安静静的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那么,这一辈子其实也是安安静静的度过了吧。
只是,怎么有这样的可能呢。物欲横流的社会,所有的人都在为自己各自的目的而奔波,而安静的生活,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想象。即使你想学陶渊明远离尘世,也还是需要本钱的。
电影结束的时候,桑伦闭上眼睛,他的脸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迷离的状态,睫毛剪辑着这个初夏最美好的暗影。
而这世间的丑陋,是不是只有闭上眼睛,就可以看不见了?
白沫舒站起来拍拍屁股,其实她想和桑伦就这样一直待下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她生出一种薄凉的地老天荒时,落雅的话突然跳进了她脑海里。
他不属于你。
这个夏天,依然有蝉鸣,依然是个流汗的季节。可是,很多东西就悄悄的远去了。
或许是那段最单纯的青葱岁月,或许已然不再属于自己的一些什么。
白沫舒在电视上看到过一些离婚的夫妻,往往是女人哭的死去活来,而男人潇洒的摆手离去。偏偏最愚蠢的是,女人因为心死了,不再对什么有期待的时候,她便什么都不要了。
她们总是以为自己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姿势很洒脱,其实,这样往往是最无知的。他在身边的时候,你付出了青春,他离开的时候,什么都不给你留下。
如果白儒尘和母亲离婚,她白沫舒必定要争取自己和母亲应得的财产。
凭什么呢,她可没有电视上的那些女人一般傻。没有白儒尘,自己和母亲难道不是一样的过日子么。这个世界,说白了,其实很多东西都不可信。
白沫舒和桑伦道别,然后回家。
她又想飙车了。等到父亲和母亲分财产的时候,她一定要那辆车。白沫舒在出租车上想。
下车时候,白沫舒遇到保姆莫姨,她在白家很多年了。莫姨挎着篮子,像是很高兴的样子。看到白沫舒的时候,加快脚步迎上来,小姐,先生回来了呢,太太很高兴,让我去多买点菜。
白沫舒点点头,没说什么。她有点心疼母亲,丈夫在外面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她还被蒙在鼓里,还一味的因为丈夫很难得回家一次,而为他忙活。
唉,她在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一口气叹到三分之二的时候,白沫舒猛然想,白儒尘这次回来,莫不是要和母亲摊牌的……
可恨!白沫舒憋着气,往大门跑去。
然后她进客厅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副夫唱妇随的其乐融融的景象。
白儒尘坐在沙发上,而母亲在给他捏肩膀,时不时还问一句,这样可以吗?
可以个屁,白沫舒感觉自己的肝火旺盛的不得了。
嗯,沫舒回来了。母亲和她笑,一如既往的温柔模样。
看看,就是这样的女人,还不能留住自己的丈夫,可见做妻子也不是个好差事。
沫舒,过来坐吧。白儒尘拍拍身边的位置。
猜不透他的心思,母亲还看着她呢,白沫舒还是忍住气走过去坐在了白儒尘的身边。
今天和你一起的那个小伙子气质不错。白儒尘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
白沫舒愣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桑伦。她正要问什么,母亲突然插进来问道,小伙子?莫不是沫舒交了男朋友了?
呵,只是今天碰巧遇到沫舒和一个男孩子一起,你不要多心了,孩子自己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白儒尘的解释真是好听,什么叫碰巧遇到,额,没错,也是碰巧遇到。幸好母亲没有问这个碰巧遇到的内容,否则白沫舒还是想听听白儒尘作何解释呢。
白沫舒故意一直看着白儒尘的脸,果然是久经沙场的男人,说话做事一点都不含糊。连做了亏心事,都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样。
真假!白沫舒厌恶他这个样子。
是这样的,沫舒,我一个朋友的公司最近准备培养新人,今天和你一起的那个小伙子,外形气质都挺不错的,你什么时候带他去公司看看好了。白儒尘俨然像是在和自己的下属谈话。
真是抱歉,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呢,我们不熟。白沫舒淡淡的说。
沫舒,怎么这样和爸爸说话呢,一点都不礼貌。母亲有点不满女儿的态度。
唉,如果母亲知道几个小时前父亲还对另一个女人温情脉脉的话,是不是还是这样嗔怒的指责自己不礼貌。白沫舒越发的觉得自己是个怪异的孩子了,换作别人家的小孩,遇到父亲出轨的事情,不知道是要怎样呢。
莫大的冷静,倒让她自己都心寒了。
好了,是特意回家和你们吃饭的,我们一家人很久没有一起好好吃顿饭了。白儒尘看白沫舒的时候,眼里有一丝哀求的意味。这让白沫舒心里很动荡,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样看来,白儒尘似乎还是不想和母亲摊牌的。
越想越觉得模糊,一直到最后莫姨做好了饭,白沫舒才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这中间,父母相聊甚欢。
晚饭过后,白沫舒在卫生间刷牙,白儒尘踱了过去。
沫舒,这个家,你和你妈妈,我不会丢弃的。他的嘴角上有一抹油光,很滑稽的可爱。但是他说这句话的表情很严肃,让白沫舒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良久,也不知道要要说什么才好。
客厅里传来母亲的愉快的歌声,她一直都喜欢唱歌的,白沫舒记得小的时候母亲常常唱歌给她听。只是后来,白儒尘的生意越做越大,经常的不回家,于父亲的忙碌相比,母亲却显得很闲,日子一天一天重复的过,平平淡淡,母亲就很少唱歌了。
现在白沫舒听到母亲的声音,也被她愉快的曲调感染了,明明是很高兴的,但是眼泪却一下子涌了出来,白沫舒赶紧低头打开水龙头,双手捧着冰凉的水就往脸上拍。
她不知道父亲的打算,不丢弃这个家,是不是就是说要和那个女人撇清关系,如果不是,那么又是怎样的。
白儒尘看着女儿的样子很心疼,他走过去把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就是这样的动作,让白沫舒一下子决堤了,她都不知道和自然水和在一起的,有多少是自己的眼泪。
“儒尘,过来吃水果。”听到母亲的声音,白沫舒和白儒尘同时停止了动作。白沫舒很快的使自己冷静下来,至少这个时候不能够打击了母亲的快乐。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很孝顺的女儿,可是,可是……
睡觉之前,白儒尘又给女儿说了一次关于某某公司培养新人的事情,无非就是让白沫舒给桑伦好好说说。
被白儒尘一再的叮嘱,白沫舒就只好点点头。她相信白儒尘的眼光,既然他那么肯定了,说不定桑伦真的是很有天赋呢。
在小公园看电影的情节从脑海里冒出来,她在想,如果桑伦愿意,会不会是一颗耀眼的星呢。到时候是不是像电视上,被很多小女生崇拜着。
被很多小女生崇拜……唉唉。
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应该都希望自己喜欢的人都是专属于自己的吧。
只可惜,白沫舒有点惆怅的想,桑伦,你到底是谁的专属少年呢。
白沫舒躺在床上装尸体,这一次她没有找落雅聊天。说不定又会被打击,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心情更加不美丽。虽说落雅的个性很直白,可是即便是白沫舒这样的女生,有时候也是无法招架她赤裸裸的抢白。
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白沫舒瞪着眼睛看天花板,很长的时间过去了,也没有进入睡眠状态。白沫舒竟然又抽风的起床泡了一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