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勇文喝完酒之后,已是下午两点多钟了,沈承志不愿意喝完酒就上班。机关里每人都心照不宣,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早知下午有事,中午是说什么也不能喝酒,否则下午领导找到你,就是嘴上不批评你,心里也会满不高兴的,虽然领导中午也喝酒。他让张勇文先上站里照顾一下,自己信步往家里走去。他家并不住街里的闹市,而住在邻近郊区的一片棚户区。巷道不像巷道,垃圾满地都是。到了冬季,满巷子的冰包无人清理,走路得加十二分的小心。路过电影院门口时,见有一群人围着什么在观看,出于好奇他也过去看了看。见有一个南方人用长长的绳子牵着三只猴子,正在用鞭子教猴子做什么。猴子随着他的口令向围观的人施礼作揖,旁边的猴子却端着一个盆子在人前举着。围观的人就把钢蹦儿和一角、两角的毛票投入那个盆中。前面作揖的猴子稍有不如意,就会皮鞭加身。可能是长期以来,受惊吓引起的条件反射,训猴人一大声斥骂,那只猴就会吓得直拉拉尿。沈承志觉得实在没劲,就想往回走,一个老人忽然在他前面滑倒,看样子摔得不轻。他赶紧把老人扶了起来。
“老人家,摔坏了没有?”说完这句话他一惊,这位老人不正是初中时同班同学汪思齐的父亲吗?
“大爷,是你呀,还认识我吗?”沈承志问道。当年汪大爷家和沈承志家同住在碱草甸乡大户村的胡家岗屯。当时的汪大爷正在乡里上班,每天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从沈承志的家门前走过。他的自行车很破,除了铃不响之外,车子的哪个部位都响,尽管如此这辆自行车却是整个胡家岗屯唯一的一辆自行车。那时沈承志的家与汪家仅隔几家。汪家的生活相对于屯子里的其他人家要好得多,毕竟有一个端着铁饭碗挣着工资拿粮本领口粮的公家人在上班呢。那时的汪家很是富裕,儿子汪思齐和沈承志是一起长大的光腚娃娃,两个人自幼就非常要好,中午到乡中学的食堂里吃饭,汪思齐就常把从自家里带的白面馒头和油饼之类的拿给沈承志吃。因为在那个时候,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两顿的面食,每家分的口粮中,小麦的成份是非常少的,来个人去个客什么的只能做点疙瘩汤、面片汤之类的,这已经就是不错的。至于过年全家只能包上一顿饺子,还要等到全家人都凑齐了时一块吃。
老人用手拭了拭眼睛,望着沈承志挺长时间,仍是记不起来地摇了摇头。
“我是思齐的初中同学沈承志啊,胡家岗屯的。”
“啊。”老人终于想了起来:“承志?是清良家的大小子吗?个子都长这么高了,你们大了,我们就都老了。孩子,我记得你不是参军了吗?这会儿是不是早都转业了?你现在在哪上班呢?”
“我在县畜牧局草原站。”
“草原站是个好地方啊。唉呀!”老人微动弹一下身子,想往前迈出一步,胯骨一阵剧烈的疼痛,疼得他一咧嘴。
“大爷是不是摔坏了?”沈承志赶紧用胳膊架住老人的一只胳膊。
“老了,筋骨也不行了。”汪老爷子无奈地说道。
“我送你上医院吧。”沈承志说完这句话蹲下身来背起老人。
老人说“孩子,你看能不能找一辆手推三轮车,这样会把你累坏了的。”
“没事,大爷,我刚从部队转业回来,身体壮实着呢。”
“你大娘啊,一到冬季老寒腿的毛病就犯,好天也不能陪着我出来走走,这不,我都好几天没下楼了,琢磨着出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可这冰天雪地的,不就摔倒了?。唉,老了,不中用了。”汪大爷叹道。
也就十几分钟的功夫,沈承志把老人背到了平海县人民医院的急诊室。
经医生诊断,老人的髋骨骨折,若不及时送来医治有瘫痪的危险。沈承志就劝慰老人,让老人不要上火,放宽心;就这天儿,别说您老这么大岁数了,就是我们年轻人摔上一跤都会摔得够呛,更何况您都这么大年纪了,之后他又对着汪大爷说道:“大爷,没事我先给你挂个号,住院吧。”
沈承志挂完号,办完住院手续,已接近了下班时间。医生已经给老人的髋骨打上了帘子,缠上了绷带,同时挂上了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