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喝了几口药,勉强能开口了,就不再喝药,只是盯着那士兵不断地重复:“我要见慕容将军,我要见太子殿下。”
那士兵没法,只得出去请慕容锦与君天澜。
不一会儿,慕容锦与君天澜双双来到帐房,慕容锦脸色有些不耐,显然是不觉得一个小孩子能说出什么重要的事,他还有很多的要事要处理,没耐心来跟她瞎耗。
流萤看着他们只用一句话,断断续续地概括了自己想要说的全部:“靖王要逼宫……请速速回宫……救驾!”
此话一出,帐中之人无一不吃惊,慕容锦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冷下一张刚正的面孔道:“休要胡言乱语祸乱军心!若是靖王真的造反,怎会让你一个孩子前来通风报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流萤一急,从床上跌倒下来,攥着慕容锦的衣角道:“或许他现在还没有逼宫……但很快就有了……或许,他现在已经逼宫了,我也不太清楚……”
“一派胡言!”慕容锦从流萤手中扯出衣角,不耐地怒斥道:“无根无据,无凭无实,就凭你的主观推断臆测,你就敢信口开河?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日皇宫盛宴,就是你提出什么削藩策的是也不是?”
看到流萤点头,慕容锦更加不耐道:“是不是你父亲对靖王有诸多不满,所以才会令你如此?”
“不……不是……”流萤拼命摇头,再次攥住慕容锦的衣角,仰头望着他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我有半句虚言……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慕容锦看着因为发烧,满脸赤红的流萤,半天才冷哼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倔强?算了,念你年纪尚幼,本帅也不与你一般见识,等你伤好之后,便随着押送粮草的官兵一起回京!”
这算是完完全全地不信任她了,流萤跌坐在地,眼底陷入一片绝望。
君天澜见她如此,心中不由一痛,挽起着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扶到床上去,她却忽然跪向他,抬起瘦削的下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太子殿下……臣女离家十五日……失去了自己最亲的哥哥……一路餐风露宿……风雨无阻地赶来潼关……只为见你……臣女是无根无据……无凭无实……唯有自己的主观推断臆测……臣女只想告诉你……靖王要谋反……请殿下速速回宫救驾……殿下你信是不信?”
当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君天澜一个人的身上。
君天澜望着流萤的眼睛,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一直望到她的心里去。看着看着,他的心就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的眼睛里承载了太多的感情,重得让人能喘不过气来。
理智上,他是不信任她的话,可是内心深处,他却有一种直觉,直觉告诉他,要相信她,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你相信我吗?”流萤举目看着他,湖泊一样澄澈透明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那样得小心翼翼,那样得害怕被拒绝,他已经不是他的天澜哥哥了,他会不会不相信她的话?他会不会也像慕容将军一样,要把她送走?
那样的目光,是多么得纯粹,纯粹得让他觉得沉重,君天澜清楚地感受到,流萤把所有的希望和期待都孤注一掷地放在他身上了,若是他拒绝相信,她会怎么样?
君天澜扶起流萤在床上躺好,背对着众人道:“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和她说会儿话。”
“殿下!”慕容锦凝着两道剑眉,沉沉叹了口气道:“一个孩子的话,殿下一定要慎重听取,那些莫须有的事,殿下切不可当真!”
“我自有分寸。”君天澜点了点头,众人见此都纷纷退了出去。
君天澜搬来一张凳子在流萤身边坐下,并没有问她什么,而是端起一旁流萤喝剩下的半盏药喂她。
“太子殿下……”流萤并没有喝,只是怔怔望着他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是不是?”
君天澜淡淡一笑,道:“你喝完这碗药,我就告诉你。”
流萤垂下眼眸,就着他手上的汤匙,一口一口地将剩下的药喝尽。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喝完,流萤再次抬眸看向他,似乎他的信任对她而言,就意味着一切。
君天澜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流萤起皮的嘴巴,看着她熠熠闪光的眼眸,清晰而又诚恳地告诉她:“我相信你!”
流萤连忙侧过头垂下眸子,眼睛有点酸涩疼痛,泪却没有流下来,够了,足够了,往昔她受的那些苦,有他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看到流萤的反应,君天澜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没有人会为了一句玩笑话徒步千里来到边关,没有人会在失去了自己最亲的人后依旧不改自己的目标,更没有人能为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如此付出!
这一路的艰辛,他没有陪同她亲历,但是他完全可以想见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当这样的她爬到潼关,告诉他,她只是为了见他,只是为了告诉他靖王要谋反,他还有什么立场不信任?更何况她还只是那样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女孩!
他只是为她心疼,也为自己感到幸运,何德何能,他竟能有幸得她如此对待?难道仅仅是那日的相救吗?她的回报已经过了,太过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君天澜摸了摸流萤的小脑袋,站了起来。
“天澜……太子殿下……”流萤急忙喊住他,一张口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差点又喊错了。
“嗯?”君天澜转身回望着她:“还有什么事吗?”
“你不问问我从何而知靖王会谋反的吗?”她以为就算是他选择相信她,至少也会问问具体情况的,或者他是想等她好些的时候再问?
“既然选择了相信你,为什么还要问这些呢?”君天澜看着她灿然一笑,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见流萤又坐起来他上前一步将她扶着躺好道:“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来的就交给我,不要再担心任何事,好好地睡一觉,等明天你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就是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