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味的什么，这是真理，或者说，一味的什么，是无法存在的。
碧荒也是如此。
碧荒，是漂亮的，它盛尽了颜色，美丽绝伦，所以为碧。
碧荒，美丽之下更是凶险的，草木狂生，野兽遍行，是故人居狭小，所以为荒。
然而无论如何，有生便有灵，碧荒，是一个充满种种传奇的存在。
那一日的风，漫过遍野昂扬的饮风草，怪兽震慑人心的阵阵嘶吼从远方传来。
在深远天空的肆意瞩目下，手握缰绳披坚执锐地军队如同潮水般涌过山岗，当他们脚下的每一粒尘埃都在兴奋的叫嚣震颤的时候，便又是一个传说的开启。
只是这开始的时候，传说还不是传说，它也还未拥有一个铭刻历史的名字。
远方彤云缓慢的变换着妖冶的姿态，仿佛黄昏之鬼搔首弄姿迷惑着行人归乡的坚定眼神。
现在是冬日了，日暮时分总是来的如此的早，早到还不待细细考虑，天便已经黑透。
黑夜降临之时，危险便也会成倍的增加，所以将军早早便下令扎营，大战在即，他可不想生出什么差池，现在还不是大胆的时候。
这里地处荒原，除了一些土生的刺摇草和其他的矮小灌木，就只有饮风草了，在这里，荒凉悲哀的气息能直达人的灵魂深处，让人手脚冰凉头皮发麻，就像是一阵又一阵的凉风直从头灌到脚，又从脚横扫而上。
除了零星散乱分布的植物，这荒原上还有那么一座孤零零的小山沉默地矗立着，像是莽莽黑暗之神的使者，迎来送往着一批批探险者。
此地远离人居，乃属碧荒之荒，最是凶险，且不说那些邪恶的生灵与凶猛的野兽，光是这荒原的气候，就绝不是适合人类居住的，白天热如火烧，风一过，将军手下身经百战的战士们就有不少嘴唇都崩了口子，汗水流出来就马上被蒸干，而到了晚上，则是酷冷难耐，只有篝火和烈酒以为驱寒——不过这样的环境终究还是没法儿阻挡这万千铁骑的，而他们真正的对手，还在前方。
试问，以大海为对手者，怎会被小溪截断前路？
这晚，将军经过深思熟虑，他把军队分割两部，分别扎营在这无名小山的山峰与山脚，而在此之前，将军便已经遣人把山中潜伏的乱骸杀了个精光。
乱骸，是生存于碧荒之荒的一种魔物，通常以各种古怪可怕的枯朽骸骨形态示人，它们分布最广，其次才是各类凶兽。
对于山中乱骸的出现，将军虽然惊疑，但还是没能查出究竟——毕竟，乱骸已经有千年不曾出现在人类的面前了。
不过想来此地平时绝无人烟，有乱骸于此居住，想来也并非奇事。
然后将军又亲自散了数队斥候出去，再细细安排过夜守，他终于得以闲暇坐在山脚的中军大帐中，与几位得力干将痛饮烈酒。
牛皮的大帐隔绝了晚间寒气，醉人酒香飘荡，千年烛不甚耀眼的苍白光芒柔和萦绕，似乎把众人常年累月攒下的杀气都化了两分。
林彤心直口快，鲸饮一口道：“事无巨细必躬亲，李帅未免太过小心！岂不是信不过我们这些兄弟！”
李千越，帝国破军大将军，四月军团统帅，乃当今四月帝国皇帝陛下十分欣赏的将领，过去在与周边诸国的战场上，几乎没有哪支军队在看见四月军团的“破”字旗后还能镇定自若的，他与皇都辉月禁卫军大统领颜子陵并称帝国双璧，只是人都道，那颜子陵虽强，杀气终究还比不得李千越，这倒是实话，毕竟李千越常年征战在外，不算见过的，他自己手上便是尸骨累累。
此刻只见坐于首位的李千越瞥了林彤一眼，虽然并没有皱眉紧目，但他眼角的皱纹还是凝结在一起，只听他不严肃也不温和地道：“真是玩笑话！——就算是你这样的粗人，这话一出口也都应该自觉失言吧。”
其他几人听完哈哈大笑，笑声里全是多年军旅情意塑造出来的毫不顾忌。
林彤自己也大笑起来：“越哥就是越哥。”
林彤和李千越，那关系是没得说的，因为他们二人从小就是无话不谈无事不同的伙伴，形同兄弟，是众将中唯一一个时不时对李千越以“越哥”相称的人。
这多年来，二人便是在军中互相照顾扶持，一步步走到今天，那份情谊远非利益铸造的关系可比。
这时候，位于右侧正数第一位的宫如静摇晃着手中铜角杯，慢悠悠地说：“这么多年了，皇帝陛下终于还是同意出兵了，听说李帅还动用了铜臭和暗杀？嗯……不管怎样——搞得我我从九万际之外跑回这里，也幸亏还没打起来，这两天我这腿都还有些酸痛，就怕战场上拖了各位老兄后腿呢！啧啧，这角杯摸起来真舒服，这带着血腥味的铜气也好闻，符合咱们的身份，你们可不知道，前些日子，我用一种叫做鹭香木的杯子喝酒，说是香木，其实他妈的——唉，扯远了扯远了，哈哈哈。”
宫如静，号称碧荒旅人，因为大多数时候他都不在军中，而是在各地游历，并且只有重大军务，才能拉回这匹脱缰野马。
这也导致碧荒很多人都知道宫如静是个足迹遍布碧荒无数地域且剑法了得的旅行者，却少有人知道他还是四月帝国的一位将军，麾下统御有十万虎狼之师。
说完宫如静便斜眼偷偷瞅着李千越，只见李千越静静饮酒，不着一句。
宫如静有时候和林彤差不了多少，只不过他是胆子大加上仗着与诸位将军包括李千越之间的关系厚，知道实话实问也不会招来什么祸端，所以故意为之，而林彤，那估计就真的是粗莽了。
也正因如此，李千越常说：“林彤，你真该好好看看谋略书籍。”而天生不善于机巧的林彤又哪里听得进去？
“武力胜于谋略——不过既然越哥这么说，有空我会看咯！”不过林彤口中的有空，大概只有在他梦里。
为此李千越大伤脑筋，他很清楚，身为大将，不应该只是有一身过人武学，他深知武学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就像他自己的枪术冠绝帝国，却很少有人看到他亲临沙场枪尖挑血。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远比独逞匹夫之勇强得多，最重要的是，他清楚自己的责任，也清楚自己不只是自己，他身上还背负着数十万将士的性命。
最后，林彤的副将，便自然而然是一位谋略出众眼光长远的人物——那是李千越亲自指派的，叫做云归，就是席末那名不多话的将领，一脸沉默，岿然不动如同石头人，只有杯中偶尔减少的烈酒，才能让人感受到他不是一动不动的，而他，也是在座唯一一个能够与李千越同桌而饮的三席副将。
四月军团，李千越为首席，二席有四人，分别统军十万，林彤、宫如静便是其中之二，只有云归，是三席。
这也从侧面说明，云归在李千越眼中的地位。
“我知道，让你做副将，真是埋没了你。”李千越曾用极为诚恳的语气这样对他说。
云归沉默一下，看了李千越一眼，然后颔首抱拳：“有李帅这句话就够了。”
“好！”李千越赞赏道，“那我也不多说，你若不嫌弃，我李千越从今天起就多你这个朋友，若有所托，绝不推辞！”
而在军团的下层里，曾颇有传闻：云归将军不过是服李帅罢了，至于林将军，想来还制不住云归将军。
李千越听闻后，只是笑说：“谁敢不服林彤？当年九川峡大战，我的命，就是依仗林彤的本领才得以安然。”
云归也亲自出面，道：“统军最重要的是维持士气，而我，大概也只能出谋划策了，林将军神勇过人，粗中有细，他的本领让我们感到安心与自信，实乃为我们破龙军团的核心，这是我所无法企及的。”
四月军团，乃是李千越手下四个军团的统称，而破龙军团，便是由林彤率领的那一支。
——而当事人之一的林彤，却对此事好像不知道似的。
于是大家不由得想起，林彤曾说：“很多时候，我总是糊涂，但是请相信我的大方向，啊哈哈哈……”
林彤这次的沉默，倒颇有几分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意味。
此后，军中再无此论。
并且从这件事上云归和林彤的反应来看，四月军团是很团结的。
再谈这次出征，最大的阻挠，便是那些文官，为了破除障碍，李千越是颇费了些心思的，手段自然也并不都是正大光明。
毕竟，他以为，四月是一个整体，不应该有两个四月，而他，作为帝国将领，有必要剿灭乱党，收复失地——那些自称四月正统实则卑劣低贱的西部乱党，必须清除！
他觉得自己身居大将军之位，就有必要为四月扫平一切阻碍与分裂！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可是当前状况，武已有死战之志，文却无死谏之意，如此局面之下，要完成这一切，必要时刻还是要用必要手段，他不是一个拘泥于形式的人。
居上位者，很多事情的解决，必须跨过原则，当终于习惯之后，原则也就不是曾经的原则，也就不需要跨过或者说改变了。
李千越毫不在乎宫如静对于长途跋涉的抱怨，因为他也知道那只是几句缓和气氛的话，宫如静是何人物，他很清楚的，所以他只在乎宫如静是不是可以理解自己。
他想说什么，但又感觉找不出什么话来说明，虽然他也知道宫如静是个没那么正直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准则原则的人，但他还是想说些什么。
因为他把宫如静当兄弟手足，否则他才懒得理会，更不会坐在这里同桌对饮。
“哈哈哈！”李千越还没说话，宫如静倒是哈哈大笑起来，“我当然理解喽！李帅不要放在心上！”
李千越看到笑得张扬而无所顾忌的宫如静，只觉得一片安心，也不再想着说什么，而是把铜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每个人爬到一个很高的地方的时候，大概都会希望能有人一同欣赏那高处的别样风景，李千越就觉得他不是一个人。
林彤见状大叫：“干了干了！”
众人便一起举杯倾尽。
“唉！”李千越忽地叹口气，“可惜知晴不能来。”
知晴，是宫如静的副将，在宫如静外出的巨大时间里，都是知晴一手撑起了十万将士的一切，可谓劳苦功高。
只可惜知晴为人孤僻，只与宫如静要好，所以像此时这样的聚首畅饮，知晴是从不参与的。
即便如此，李千越还是对这位没见过几次面的知晴十分信任，因为他信任宫如静。
此刻宫如静毫不掩饰地面露难色，只是道：“是啊……还请李帅见谅了。”
李千越摆摆手：“无妨，知晴是个将才。”
同桌的姬明雪知道这并不是个好的话题，于是笑着转移道：“谁人不晓宫兄走南闯北人称碧荒地图？那见识自然非同一般，不如，就讲讲外面的奇闻异事吧！——唉，酒这东西还是这么难喝，不过难得今天人齐，喝几杯也无妨了。”
和云归一样少言寡语的秋弓也附和道：“讲讲吧，地图！”他觉得宫如静知道的那些奇闻异事，哪件都是让人惊叹的——恐怕大家都这样觉得。
宫如静绰号碧荒旅人，而碧荒地图，则是姬明雪强加上去的。
而这时候，宫如静正忙着把酒坛子里的酒，小心翼翼地倒进自己随身携带的酒葫芦里。
林彤又灌下一大口酒：“喝酒听故事！真是件爽事！也亏了越哥统军不禁酒！快开始吧！”
军不禁酒，是李千越统下的一大特点，为此，皇帝陛下曾不无担忧地疑问：“军中饮酒，怕是会误事啊！”当时宰相范青瑜也尖锐针对：“陛下所言甚是，国之为国，军守为重，而酒此物，最是易扰神乱谋，不知李将军有何自信，置帝国于浊酒？”
寥寥数语，范青瑜便将李千越逼至风口浪尖。
可是当时李千越看都没看范青瑜，只是凑近皇帝的耳朵，细不可闻地说了几句什么，结果皇帝拍掌大笑：“不愧我四月破军大将军！四月有你，朕之幸，国之幸也。”
范青瑜脸都白了。
当时，辉月禁卫军的大统领颜子陵也在场，后来，私下里颜子陵问李千越当时他究竟说了什么而让皇帝陛下那样欢悦，李千越只是淡然一笑：“他喜欢什么我就说什么而已，我说的是，陛下勿忧，酒，可是能让臣下鉴别兵将优劣从而做出裁剪取舍的好东西，不仅不会误事，还能让陛下拥有一支即便放眼整个碧荒都可以算得上强兵的军队，有这样的军队，陛下还有什么不可以完成的呢？”
颜子陵为之绝倒，不过也确实，他还不知道李千越曾这样传讯全军：“酒，可以喝，但是，哪怕微醺也算违犯军纪！犯纪者，严惩不贷！所以，酒量，也算本事，你们自己掂量着来吧。”
是故，军中皆传：李帅，真个是随心所欲而不逾矩，深明宽松与严苛的界限啊。
只有林彤不知道是真直率还是假粗鲁，道：“不喝醉，那还叫什么喝酒……”
不提。
此刻，说到奇闻异事，那可真是搔到了宫如静的痒处，要知道，他行走碧荒，见到听到的稀奇古怪地事情，可真是多不胜数：“哈！必须讲讲！”他使劲压了压酒葫芦的塞子，又细致的扎在腰间，连打了好几结。
“好酒，再配合上我这葫芦，闷个三天五天，天下再也没有这等好滋味。”
于是，宫如静开始充分发挥他无数才能——他自以为的——之外的说书才能。
李千越看着这一干人等聊地热闹，也只是安静看着，又是一杯暖酒下肚，辛辣而痛快，他感觉今天可以多喝几杯。
他是最讨厌那些文官之间的尔虞我诈了，比之武将之间的摩擦太过于纷繁复杂云谲波诡，这让他总有种无力为继的感觉，虽说他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够应付自如，但是对他而言，无疑当下这种烈酒与嘈杂的不沾一点阴暗的几个军汉的聚首才是最令他感到轻松惬意的，纵然他十分清楚大敌当前。
“这个故事呢，嗯，也是别人告诉我的，说起来还真是缘分，那家伙，也是四月的人——”
“是嘛！”林彤道，“那肯定也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了。”
“你讲还是我讲？”宫如静板起脸，佯装发怒。
林彤只好悻悻道：“你讲。”
要说这四月军团里面，林彤怕谁，那肯定是宫如静，林彤甚至不怕破军李千越，但是宫如静不同，当年九川峡大战之时宫如静的绝代剑诀可是让林彤吃尽了苦头，至今宫如静一身黑衣如滚墨手握长剑凌空而立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影子还时刻飘荡在林彤心中，成为一柄标杆，虽然此刻已经是友非敌，但林彤心中总是对宫如静带着那么一丝惧惮，哪怕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很好了，但是有些隔阂，并不是那么容易抹除的。
……
等到故事讲完，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这一夜风平浪静。
“额，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面色酡红的宫如静又喝了口酒，满意的咂吧着嘴，看不出半点悲伤。
“太假了，哪儿有这样的事。”姬明雪不服气地说。
林彤也深以为然地点头，云归不紧不慢的喝了口酒，一向沉稳老实的秋弓破天荒的调侃了一句：“是个童话故事啊，挺不错的，这个故事。”
“信不信由你们！”宫如静双手一摊，表示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我可是号称碧荒旅人啊，宫如静心想。
李千越敲了敲桌子，发出沉闷地声响，众人都看向他。
“这故事，是真的。”他说，“我就是故事中的那名白鸦，那时候，我也像现在的如静一样，在四处闯荡——只不过，我所到过的地方，肯定没有如静多——只是，那名告诉你这个故事的人，有没有告诉你他姓甚名谁？”李千越看向宫如静。
这时，就连云归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就更别提其他人了，包括宫如静。
整理了下表情，宫如静平静地道：“对于那人，我一点也不了解，我和他的交情，也只在于这个故事，嗯——他那银色的眉毛和狭长锋利的眼睛倒是令我印象深刻。”然后宫如静环顾四周，“我没说错吧，这确实是个悲伤的故事，当然，也仅此而已。”
“是他啊，真是苍天庇佑。”向来从容自若的李千越面上竟然浮现出激动的血色，“世事难料啊。”
林彤惊奇：“此人是谁？又有什么大神通？”
“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再慢讲吧。”李千越显出一点想起诸多往事的疲倦之气——这是除了当下几人，其他军中之人都不曾见过的。
毕竟，一军主将，绝不能露出这种弱态。
见状，林彤也不再多问了。
秋弓接茬道：“原来世上还有冰雪而成的国家啊。”
“碧荒太大了……”宫如静深有感触地说，脸上瞬间好像多了无尽的沧桑……
林彤看着宫如静，越发感觉到看不透，这故事既然是真的，那确实是太悲伤了，而这家伙却还能这么淡然……就像活了太久经历太多而麻木。
“哼？我刚反应过来——都信李帅，都不信我是不是！”宫如静陡然换了副气呼呼的嘴脸道。
众人立刻打起哈哈。
酒至尾声。
“四月分裂太久了，是时候统一了。”李千越稳稳地道，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激动。
听到这话，除了宫如静外，就连云归的脸上都涨满血色，四月一统——这确实是了不起的功业！
林彤看着说出这样一句话且无比镇定的李千越，脑海中突然浮起一个念头——越哥这模样，比皇帝还要像皇帝！越哥那种我主沉浮的王者风范，分明更像帝国的统治者嘛！
可是他没说出口，他看了看四下面色亢奋的众人，隐约觉得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这时候，众人都开始议论纷纷表达自己对于此战的观点。
唯独一丝莫名的惧意充斥于林彤的心脏之中，这时候他看见宫如静一脸冷静。
宫如静扭过头来也看向他，小声说了一句：“嘿嘿，你知道的，我对这种事情，不是太关心的。”
这种事情？是什么事情？林彤也笑笑，却没有扯开大嗓门说点什么，他知道，有些话理解起来，并不只是包含一种意思，这也就是所谓的一语双关或者多关了。
不知怎的，他为李千越捏了一把汗。
“真的，其实我是不太在意这些的。”宫如静再次郑重地对林彤说。
他一定也感觉到了什么，或者说发现了什么，林彤感觉到宫如静像是个可怕的陌生人。
可能是面对危险，武者的血气勇气都被激发，忽然间，林彤的心神定了下来，他甚至听到外面细小却不停歇的如刀晨风刮过的丝丝声响。
“我也不太在意这些。”他说，“我认定了什么人，就是一辈子的事。”千年烛的光芒陡然晃动了几下，林彤的眼睛里也闪烁几下光彩，却是坚定不移的盯着宫如静。
“风，起了。”宫如静说。
次日黎明，四月军团在风中疯狂摇曳的饮风草的注目下拔营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