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任务,生死使命!!
我和一大堆兄弟,全副武装地冲入了鬼城,就在不久之前,它还不叫鬼城,这里只是一个古墓。
考古人员陆陆续续地进去了几批,至今无人能活着走出。于是军队接到了救援命令,我们便来到了这里。
我们是军人,不信鬼神,但这并不意味着还存在有希望能救出一人,听说古墓内部结构复杂,十分幽深。致命的缺氧、毒气、机关甚至毒虫,都可能已经要了考古队员的性命。
即使是全副武装的我们,进去之后,也会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因内部过于凶险,暂时已被封上了石门。现在被徐徐打开,我们冲入了一片漆黑的地下墓室。
如传闻中的那样,墓室内空间果然非常巨大,内部空空如也。每面光滑的石壁上都有一扇门,穿过任何一扇门,前面是一个外观几乎完全一致的空空如也的巨大墓室!!
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迷宫,难怪考古人员会全然失踪,我们现在的判断是他们迷失在某处了。这就让我们加强了警惕,这种地形中我们自己也可能会无法全身而退。
就这样瞎摸瞎闯,时间飞逝,我们还是在几个相似的房间中,穿来穿去,丝毫没有任何突破的迹象!
我知道此刻,巨大的恐惧和焦躁感正在队员们心中生成,这是我有生以来从未见经历的诡异情况,如原地踏步般,在一个死人的住所里毫无方向感的徘徊。
突然间前方有一阵骚动传来,那边的队伍瞬间加速了,许多队员冲入了不远处的一间墓室。有情况!!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我走在队伍的靠后,而本次行动的指挥官,也是我的好友,他就走在队伍的靠前段,正大声命令大家冷静,放慢速度。
不过就这么一会,已经有很多人冲到了骚动的源头的那间墓室里。是指挥官用身体强行堵住了后面队员的去路,后面的那些傻呵呵的只知道往前冲的家伙这才停了下来。
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家伙!若是在危机时刻,那还了得!我熟悉他,看他的脸色,是火气上来了,换在平时的话就马上要开始骂人了。
但职责让他强压下火,换上低沉的声音,对大家说:“你们这些菜鸟!要想完成任务就要镇定,不要急躁。我们是团队合作,给我注意点纪律性!听好我的命令!!不准头脑发热!擅自行动!!”
不错,是个像模像样的指挥官,不过他也是个菜鸟,升任指挥官才不久。
于是我们整齐地跟在他后面,进入了那间墓室,非常诡异的是这里竟然没有任何响动!!先于我们冲进来的队员们,现在都围在一处墙角,背对着我们,杂乱而站,一动不动,没人说话。
这诡异的场面让大家心里都不由地发颤,指挥官做了个“镇定”的手势,示意我们停在原地。
然后他自己走上前几步,命令着墙角的那些人回报情况。
没人回答,甚至没人回头看我们,他们只顾看着墙角,而墙角被他们围得死死的,那里有什么,我们看不见。
情况不妙,胆战心惊的我们,宁可不想知道他们到底看见了什么。恐惧在空气中蔓延着。
指挥官对大家做了一个“跟上”手势,我们就提心吊胆的跟着他,慢慢接近墙角的人群,挨个拍他们的肩膀,手上却只传来一阵硬梆梆的感觉!而他们,还是没反应!!
仔细一看,顿时大惊!!这些家伙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副副石像,外面的衣服倒还穿在身上!!
到底出了什麽事??这里存在什么诡异??惊恐正在大家心中迅速蔓延。
这还不算,一声怪吼从远处传来,大家神经立刻紧绷到极点,手上所有的武器都对准了怪吼传来的方向。
惊天动地之后,我们面前的墙壁破开了个巨洞,一个三米多高的黑影站在了我们面前。它身批重甲,手里拖了一个巨大的流星锤,浑身带刺。流星锤拖行在石质的地板上,嘶嘶做响。
马上队员们的神经已经奔溃,还没等待指挥官下命令开火,杂乱的枪声就响了起来。数十条火舌从枪管中吐了出来,无奈那家伙皮糙肉厚,子弹只够给它挠痒痒。
而我身边的指挥官,这位菜鸟,则已经接近崩溃。他一脸惊恐地望着那怪物,竟然将他指挥官的身份和职责都抛在了脑后,只是呆立在那里、呆立在那里。
怪物受到了攻击,又是一声怪吼,手中的流星锤飞向我们这边。大家一起弯腰低头躲闪,流星锤就从我们头顶飞了过去,只差一点我就挂了。因为力量过大,流星锤飞过我们这边之后,又砸上了墓室墙壁,马上又是一个大洞。
我拉起趴在地上的指挥官,带他从那个砸出的洞里逃生,对于其他的兄弟,不管死活,只是喊了一句:“大家分开跑。”这样就能分散怪物的注意力,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来。
可惜那些个家伙竟然已经软在了原地,忘了怎么使唤他们的腿脚,好像从来没有学过走路似的。
我恨恨地跺了一下脚,没有办法,来不及去帮他们了,只好一个人拽着呆住了的指挥官先走。背后传来杂乱的枪声、和队员们临死前绝望的叫声。
一会工夫,一声巨响在我们身后响起,巨影撞开了墙壁,直奔我们而来,它是想将我们所有人都赶尽杀绝!!
我和指挥官没命地跑、没命地跑,直冲洞口,它则紧追不舍。
终于跑至洞口,我们得救了!!巨像竟然是一个只可深处于黑暗中的邪影,外面的阳光射入古墓,在阳光的照射下它痛苦万分、大声怪吼,最后破碎成了粉尘。
我们活着走出了鬼城,但之前的几十号人,现在就只剩了我俩。
损兵折将,营救任务惨败,自身虽然捡了条命,但我们罪责难逃。上面不相信我们所说的怪异事件,于是我们便成了替罪的羊羔、别人眼中的为了逃避责任而撒谎的小人。
而又为了安全,也不再派遣人员进入地下墓室调查,只是草草封死了入口。
最终我们都将生活在下半世的耻辱之中,渡过可怜的余生:指挥官被判有罪,三十年刑期;我被撤除一切职务,勒令看守墓穴入口。
这样也好,这座墓原来的主人是谁,我不知道,但现在它里面葬身着我许多昔日亲密的战友,让我用余生为他们守墓,我心甘情愿!
几十年中,我如枯木一般,天天蹲在墓穴入口前的道路上。其实这里几十前年便荒废、彻底与世隔绝了,根本不会再有人知道这里、再有人前来,所以根本无需有人看守。但我还是就这样守着。
突然有一天,我昏昏沉沉的大脑重新被激醒,往日的思绪重上心头。这天,我依旧守在墓穴入口不远处的路边。有一个身影,远远地从路的尽头走来,几十年了,从来没有人再过来此地!!他会是谁??
随着人影越来越清晰,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是指挥官,白发苍苍的指挥官!三十年就这样弹指间过来了,他的刑期结束了,他重获了自由!
不知道这些年他怎么过来的,看上去老的惊人,现在的他,好像快一百岁了。
他是来看我来的,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我想上去搀他,他摇了摇手,继续自己走。
呵呵,没有变,脾气还是那么的倔强、不肯服输。
此时我没注意到的是,路的另一端,又走来了一位同样颤颤巍巍、头发苍白的老人,我仔细辨认,原来是指挥官的妻子!!她一直在苦等着他,这几十年的枯守,也加速了她的老去,使我差点认不出他们。
她来接他回家,几十年未团聚,肯定会有说不尽的话,但此时两人只有对视而泣,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同他们一起走到不远处的一座破桥上,然后目送两人远去。
桥下的河中飘满了身躯腐臭的死鱼。几十年了,我呆的这个地方,仍然是个不祥之地。一直以来,地下的怨气,在大肆地吞噬着路过此地的一切生命。
几天后,凄凉的一幕又展现在我面前,我的指挥官,远远得又进入了我的视野,我原以为他又是来看我,于是冲过去迎接他。
没想到,还是那座桥上,但桥上的不再是夫妻双双把家还,而是指挥官正推着承载他妻子尸体的小车,向我这边缓慢地走来。
天,怎么会这样??我见其妻子尸体已变色,看来已经死去几天了,这么说,上天连团聚几天机会,都没有给他们俩。苦等三十年后,换来的只是短暂一瞬的相聚,然后永远的阴阳相隔。我顿时不知所措。
指挥官的精神已经崩溃,我就站在他面前,他竟然认不出我。稍微停了一下,他抚摸着他妻子的脸,什么都没有说。
然后就这样沉默着,推着小车,向桥那边而去,他的背影逐渐远去,但刚才的情景我将一辈子都无法忘却。
我正呆呆的感伤间,他已走到墓穴入口。突然停了下来,大叫一声,背起了妻子,一头冲向了墓穴!!
我大吃一惊,却已来不及阻止,目瞪口呆间,一声轰然巨响!奇迹出现了!我远远地看见,他们两个正欢声笑语地从里面双双而出,不再是老态龙钟,而是我回忆中的他们新婚时的样子!他们向我这边招手微笑,然后双双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我泪流满面地站于原地,心中,正默默为他们祝福,同时祝福自己,三十年的煎熬后,现在我终于解脱了。
这里早已被遗忘,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来到这里,我也失去了守卫这里的必要,其实这里很多年前便不再需要守卫,世界早已把我忘却,很早前我就可以离开了,但我没有。
可是,今天我解脱了,我要回家了,三十年了,我的家怎么样了,会不会像指挥官那样,早已物是人非,与我阴阳相隔了??
回家的路上,我走过一片熟悉的田野,远处芳草之中,中出现了两个血肉模糊的身体,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决不分开。
我知道这是他们,或是和他们一样的为爱而死的情侣的化生。他们出现,又消失,是在为我送行。
我走了很长很长的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前方就是我的小村庄,离我的家,只剩下不到一百米的距离。
但奇怪的是,这里以前原本应是条小路,今天却成了一片沼泽,我脚踏刚上去,就一下陷的很深。但家就在眼前,我又怎么能放弃??
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继续冒险向前,但我马上就寸步难行了,脚陷的太深,根本迈不动。
我非常沮丧,突然,那对紧紧相拥的血肉模糊的尸体又出现在离我不远处!
而与此同时,我的脚下竟然产生出了一股托力,一直托着我,让我走出了泥潭,跨上了坚硬的地面。
我激动万分,向着刚才他们出现的地方,深深地敬了一个军礼。
其实我所期盼的“走出迷途的孩子三十年后终回家”的感人画卷,它并不存在、并未上演。
面前所迎接我的,没有亲朋和好友、没有拥抱和泪水,只有破败不堪的屋门。
看不见家人的身影,听不到邻里的乡音;只有满地的杂草,和从屋顶破窟窿那涌入的风声。
我的残破的家已经面目全非,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年。
时间相隔30年之久远。跨过早已经倒塌了的门板、从腐烂的空门框中走入,这里的一切,已经天翻地覆。仅棱角和轮廓还是依稀保持着反复在梦中出现的原有模样。
再也激不起那让人无比熟悉、温馨的感觉。有的只是无限之哀伤。
眼前的空间全部被不请自入的各类活力充沛的野生动植物所占领,让我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
一只受到了惊吓的野兔子,从阴暗的角落里刷一下窜出,转眼就跑得不知所踪。
不可置疑,这里曾经是我温暖的家,但我迟到了30年;我眼中的这些闯入者,它们的祖先为了给自己寻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于多年之年就占据了这片空置不用的无人之所,世代的安详生活于此地。所以今天,当我这个名义上的主人回归时,在它们的眼中却成了事实上的入侵,打破了这里的安静和祥和。
时间是一种多么的微妙的东西,对于你一直所关注的周围,你几乎发现不了什么变化;但你将目光突然转移到久未谋面的某件事物时,即使是充满亲情、一辈子也无法被忘却的家,你也会发现,它彻底的变了。
它变得如此的陌生,好像我来错了地方。
家永远是避风的港湾,家是给人问暖的地方,但它现在却四处透着凉意。再也不能给我提供往日的安全感,站在这里、阴暗中,反而给人以一丝莫名的恐惧。
我拨开杂乱的植物,在曾经熟悉的屋内四处乱转,我不知道自己一片杂乱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者,它想要去找寻些什么。
那份温暖被我丢失得太久,它消失在了30年前的时空中,回忆带来的只有酸楚。
我哭了!真的!眼里流着泪,心中滴着血!
沉默地大哭起来。
我活该!
当年是我自己执意要抛弃它的,始终不肯原谅自己,始终不愿意回来。满脑子只想着为战友们守墓、为自己赎罪。从来没有想过风雨飘摇之中,我远方的家,是多么需要我;风雨之夜中,望眼欲穿地等待着我回归的她们,是多么的需要我!
我一次又一次的让她们失望了,我背叛了我的家。
人的心,是由一丝丝或无比刚强、或无限脆弱的神经组成,时间煎熬着它,将它们一根根地碾断,最后心如死灰。
她们走了,当脆弱的心再也承受不起什么,离开是最好的选择。这个选择,无可指责。
对,我完成了我的承诺、至始至终都坚定地坚守,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有哪些方面的品格高尚,而选择离开的她们则将受到道德的起诉。
不,不是这样。
事实上,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之中,一个人木头一般地枯守,仅是因为我始终都不肯原谅自己。
我藐视上面为了推卸责任,而强加于我头上的审判;但同时我深知自己没有履行好肩头的责任,最后关头,的确是我抛弃了那些孩子,让他们在绝望与黑暗中一个个痛苦地死去。
我并不擅长为自己着想,那些已经化为冰冷尸骨的年轻人,他们谁没有曾经的家人?他们谁没有昔日的幸福?
我知道,我可以回去,没人会真的来管我是否履行那份判决。
但我就是不能……
我不能独自回归到光明中温暖的家里,独自去享受那份奢侈的幸福;而他们残缺家庭,却正于黑暗之中沉沦。
我狠毒的心,毫不犹豫地疯狂惩罚着自己,认定自己是一个再也没有资格享受幸福的罪恶!
即使那份罪,可能不是我的全责。
即使需要幸福守护的她们,绝对不应该为了我的错误,背负我所应当承担的罪责,从此与幸福决绝。她们需要我,而她们,是无辜的。
但我无法做到原谅自己,始终不肯把心中的石头放下去……
这是一个黑色的漩涡,一旦掉入其中,再无法逃脱,只会越陷越深,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如果不是再次遇到指挥官夫妇的话,我这辈子都只会沉浸于黑暗之中无法自拔。
现在,我终于又回来,回到了空空荡荡的这里。
但是,她们离开了,去往的,是我将永远都不可能找到的未知之所。
如同一个空荡荡的灵魂,漂游在空荡荡的家中。快乐的回忆由景而生,不断浮现在眼前,但此时此刻,它们所勾起的却只有悲伤。
是我有错在先。我残忍地割断了自己与世界的联系。冷落了她们。
我有什么脸面去喊:“为什么不肯等我回来?”
一闭上眼睛,幻觉就丛生,她们正站在那边,双眼挂着血红色的泪痕,用失落、伤心、低沉的声音问我:“为什么你不早点回来?”
是啊,为什么?
我该怎么回答?
“为什么你现在又肯回家了?”那个不存在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为什么……
我头脑昏昏沉沉的,走出了房间,来到长满苔藓的阳台。
室外的阳光异常明媚。
照耀在我的身体上,却丝毫没有温暖的感觉。反而是一股逼人的凉意。
站在这里,四下环顾,是一片破败的我的村子,不知道多年之前的这里,遭遇了何种变故,所有人都离开了此地,再也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