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的忠心天地可鉴!所以我从来不会和你隐瞒些什么!我就是魔鬼,我是你全部生命的主人!”女孩子的声音稍显冷酷,“但终有一天,我也会沦落到需要将性命完全寄托给你的地步!事实再一次证明,你对我的无以伦比的忠诚,我又一次将希望托付给了最正确的对象,你无愧是我万年多来的最可靠的依靠!”
这些话一出口,我的大脑突然有点混乱,我完全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成为了她“万年多来的奴仆”了?
女孩继续着:“数百年之前,天庭与地狱的战争终于有了结局,人间的势力倒戈在了天庭的那边,所以我们失败了!我被封印在了这个漆黑狭小的空间中,也就是这个被愚蠢的人类所命名的‘封印之墙’里!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我们被中断的舞步,终究还是会继续。天与地的较量,在没有最终分出胜负前的那最后一刻,绝对还要继续!为了有朝一日的卷土重来,我将生命寄托给了你,让你转生成人类,到地上世界之中去寻找破解封印之法!”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并不知道她说的这些?
“你跟随着我的过去,已经再也不能回想起来了的。因为为了计划的完成,你主动割舍了自己万年多来的所有记忆。这些无数我俩之间的故事的记忆,对你来说,比生命还要宝贵的东西。这点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我非常地感激!但为了拯救我,挽救我们的大业,你做到了!没有回忆包袱的你,可以轻松地混迹在人世间,完全融入进他们的生活,最终找到拯救我的方法。”
“如果我什么都忘了,又怎么能执行我的任务……”我原来……不是我自己……怎么会!我是谁?我的过去是怎样的?我做过些什么?
“没有我的介入,你会一直循环往复地在人类之中转世,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更换一张又一张不同的面孔;直到我的出现,将你的宿命激活!”女孩说。
“可是妳被封印起来了!”我说。
“我正在等待时机,几百年之前,我的部分意识挣脱出了牢笼,潜入到了人间。代价就是能量耗倾,我的主体也因此陷入了沉睡,如果我们的计划失败,则一了百了,我们将永远都没有明天。那时才是永世陷于黑暗!”女孩说着,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不过,我们成功了。不是么?我做了许多秘密的安排,最终引发了一系列的事件,才让你的宿命最后醒来。尤其是找到了至关重要的棋子,就是那个小女孩……”
“等一下!”我身上突然一颤,“棋子!!??”她竟然说自己是‘棋子’,这是什么意思?
“对!”女孩的声音异常冷酷,“最完美的棋子,她一生的不幸,全部都是我施加于其的。但她从不抱怨,她了解我的痛苦,也只有她,才能了解一个被关于囚笼的人的痛苦!”
“我以为妳就是她,她就是妳!”我的声音有些抖。我爱的人,不是眼前这样面孔,不是眼前这副躯壳。我爱的人,是帮助了我,陪伴了我,向我倾诉了自己全部的那个女孩!
而不是女孩的那副样子!
“对!”女孩继续,“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们现在已经融为了一体。她有个愿望,作为帮助我的条件,她希望永远能和一个深爱自己的人在一起,如果你是那个人!我告诉她,能够永远陪伴我,也就是将来的妳的,只有一个人选,那就是你!我的仆人,我永世的随从。所以,她的选择不多。未来,她能爱上的,能伴随她的,只有你,就看你是否也会爱上她了!”
“那妳呢?”我呆呆地问,“妳想怎么搅合进这件事来?!”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女孩说,“她如果爱上妳,那么我也会!你如果陪伴我,那么就是陪伴她!现在,我和她没有任何区别,我也已经完成了转变,我也已经完成了向人类的转变,和你一样!”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这不对!不应该是这样!“我无法理解!”我大叫着,“我完全无法理解!!”我像一个孩子一样的大叫着,抓着自己的头,来回的转,跺着脚。
女孩子走上前来,挡住了我乱窜的脚步,“啪”得一个响,又是一计重重的耳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又不信任她了,所以,她又生气了:“你以为我愿意这样,看看你自己!一副十足的人类模样,再也没有了往日我所熟知的形象!你以为我会愿意让一个你这副样子的家伙留在身边!你以为我不希望与我相处了万年之久的那个最忠实的相伴的回归?而要一个像你这个样子的白痴??!!但这已经注定了!不可更改,纵使我拥有翻天之力,也只能无奈面对!”
我和她都在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刚刚修复的心,现在又处在碎裂的边缘,我想安慰女孩,但她还是我的天使么?
“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应该留在此地,很好,那就滚回到外面的世界中去!永远都不要回来见我!”女孩绝情的说。
我知道她刚才的眼神为何那么的灰暗,因为她看得见未来,我们的这个结局,早就被她看见了,现在,她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天真和娇气,变得绝情而冷酷,没有半点温柔。
我摇着头,我不想走,但让我留下来?我不知道我还是否应该留下来……
“留下来吧,外面的世界已经开始翻天覆地了!你已经无处可去了!”女孩突然说。
“什么!?”我问道,“妳还是要打算推进妳毁灭世界的计划?”
女孩摇了摇头:“在我没有成为人类之前,我的确是那么想、也那么做的!但现在,我并不在做那种打算了!人类的情况你比我更加清楚,即使我不去毁灭他们,他们也必将自灭,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那么你说的外面已经一片混乱是什么意思?”我继续追问!
“封印之墙已经被你打开,我在孤独岁月中于此地挤压下的怒火、和施下的对世界的诅咒,已经随着封印的开启,泄露到了外面的世界中!所以……”
“不!你不能这样做,你要收回这一切!”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听我说,我们虽然同样憎恨那个无知、无耻的世界,但我们不能那样做!我的仇恨已经化解、我的心结已经打开!我不愿意再理会那个外面的世界了。但那边有多少无辜的生命,就像当初的我们,这些无辜者并不应当受到灭绝的惩罚!我们现在能够团聚,我们未来的幸福已经触手可及了!我答应妳,留下来,永远陪妳,但是妳必须要收回那一切!”
“可能么?”女孩子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我,冷冷地说,“这些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看来你还是这副样子,你还是一心向着人类,割舍不掉同外界的情感!”
“我!……”可是,无论我之前是什么,以后是什么,现在的我,始终还是一个人类,至少顶着人类的身份。
“我是人类!这已经不刻更改了,妳不也同样如此!”我苦闷地说道。
“算了!”女孩真的生气了,“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实现你的要求!那就是,把我重新封印起来!但这样的话,这个封印将是永恒的、再也不可逆转!你舍得么?”
“那就把我们俩永远封印在这里好了!”我回答说,“我没有一丝可犹豫的!我愿意和妳永远的在一起,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哪怕是困在这里,永远也不能出去!”
“你说得倒是很大方!”女孩冷冷地回道,“封印必须从外面重启,而我必须留在内部,所以,重筑封印必须由你去完成,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听了,呆在了那里。
我怎么不明白!
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俩将永世相隔,再也不能相见。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不!”我突然开始大声的吼起来,“妳骗我,一定还有其他的方法!”
天,我竟然开始对女孩发火,我竟然开始这样和她说话,我怎么可以……
女孩的心被我伤透了:“我没有骗你!我永远都不会骗你!”然后回过头去,不再理会我。
我的心又恢复成空荡荡的那个感觉。
我不是人类,但却有一颗人类的心,却在做着人类的梦,迷失在人类才有的爱恨情仇之中。
回想那个过去,我狠下了心,为了人类的其中一部分情感,扔下了另外一部分。
现在,我还会那么做么?
我的过去呢,他是怎样的一个角色?
他碰到了现在的情况,会如何处理?不用说,肯定是丝毫不犹豫地,坚定地站在女孩身边,不管她是天使,还是魔鬼。她是我生命的一切,仅此一条就足够了。
为什么我却好像下不了那样的决心?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任眼泪狂流。
我希望,我从来没有活过……
停!
不能就这样认输!不能就这样什么也不做!脚下的这条道路,哪怕是充满荆棘、哪怕时刀山火海,只要坚持,走下去,便就是通往成功的道理。
不要怕、不要犹豫、不要回头!
我疯狂的挠着自己的头的手,停了下来。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一直以来,每当我越是犹豫不决之时,如此就越是只能收到最悲惨的结局;而当我放开了一切,前方却反是一片柳暗花明。
我悄悄地向背对着我、不肯再看我一眼的她走去。风儿正在轻轻地微抚着她的秀发,捉弄着她的裙角。
站定在她的背后、几乎够得到她的肩的地方,手伸了出去,却又缩了回来。我是那么的笨,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懂得如何来哄女孩开心。
眼前就是无限的美丽!但在无限的美丽中也夹杂着无限的哀伤,深深地自责自己为何不能给她带去欢乐。
“我有办法!一切都交给我!我一定会有办法的!”我鼓足了勇气,这样对着她说道。
我其实在骗她,但我并没有骗她!
我要离开,暂时离开此地,我要阻止外面的那个世界中正在发生的悲剧。我暂时没有想到想到我该去做什么,我该怎么仅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去扭转整个世界的历史车轮,所以我那样说,其实是在骗她。
但我没有骗她,我会想尽一切方法,用尽一切手段,我会挽回她对外面的那个世界,施下的一切错误的诅咒。我会去收回黑暗之力,我会让那个世界,重新回到它原来的样子。
那个时候,它接下去再如何发展,甚至可能如她说的,那个世界就算是没有黑暗力量的参与搅合,它自己也会迟早灭亡。人类根本不需要魔鬼的鼓动和诱惑,他们自己的堕落的心,就是阴暗和邪恶滋生的最佳温床。
我是人间世界浮华腐朽的亲历者,她说的那些,我都见证了,我相信她所说的。地狱的黑暗虽然被封印了几百年之久,人心的邪恶却始终没有消除,而是遍布在了大地。
我并不能改变这一切,但那就是它自己的事了,届时我的心才会平静地接受。
她却并好像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只是轻轻地一句:“我看的见!”
还是带着那股哀伤的调子。
哎,果然是个从头到脚都充满了神秘和悲剧的女孩。
对人类来说、对我来说,未来之所以称之为未来,未来之所以让人举得非常的神奇和令人期待,那是因为它是未来,充满了未知、充满了期待。
如果事情还未发生,就已经完全地知晓,那未来还有何意义?活着只是在傻呵呵地等待一件自己心知肚明并且肯定会发生的事情。这样的活法实在是累人……
但没办法,谁叫她天生不一般、天生宿命如此。
我没有她的那项本领,所以无法理解她的痛苦,我很惆怅。而她此时现在正在伤心处,但我帮不上忙,我很痛苦。
我肯定会离开,发誓必定将回来。但在此之前,我先要她安定下她忧伤的心。这将如果做到?我焦头烂额。
但如果这点我都做不到,那如何去提扭转世界?
我要大胆地去尝试!
再给她一个吻,让她感觉到我的温暖?让她看到我的决心:“我会回来!”、“我一定会回来!”心里面这样想着,一只脚踏了出去,手臂也温柔地抬起,伸向她的柔滑的肩头,想一把抱住她,想把她再一次拢在怀里。
想看着她的眼睛,让她也看着我。
但女孩子已经生了我的气,一时之间再也不让我靠近其了……我对此竟然还没知觉。
直到,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幽怨的盛怒,转化为强大的力场,从女孩的身体中释放而出、向我压迫而来。我迈出的脚还在空中,就撞到了一面透明的能量墙,结结实实地将我整个人撞飞了起来。
力量如此之大从未有过体验,撞得我浑身上下都是一震,是从骨架处传来的震感!我被撞飞了好远好远,身上的力量也突然之间消失了。在空中的我还要想妄想控制身体的节奏,调整摔下时的姿势。但我自己的身躯,竟然丝毫都不听自己控制了!
这是怎么回事?
是天使女孩!她剥夺了我的黑暗之力!还要将我再次痛扁。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性情变得也太快、太离谱了。
那个在过去的一万年中,她允许并愿意始终跟随的她的人,确定是我么?
我的待遇怎么老是来充当沙包呀?!
我非常难看地摔倒在了地上,乱七八糟地又滚出很远,将花丛里的花朵,压瘫了一大片。
爬起来时,眼前一黑!
女孩的身体中释放出来的光芒,正在忽明忽暗地起着剧烈的变化!不再温馨,只有阴冷!
黑气成波浪状,一阵汹涌一阵地从其体内溢出着。
她这是怎么了呀?我又把她的心伤透了……
头顶的天空,脚下的大地,全都振颤了起来,眼里面所有的景物,都是一片晃动。
随着女孩身体中黑气的暴涨愈演愈裂,这个天堂般的世界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
五彩缤纷的美艳花朵们,纷纷枯萎、死去。大地一片凋零,它生动的色彩转眼间就被染成了带有强烈死亡气息之灰黄。
我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艰难地、摇摇晃晃地向女孩那边走去,向她喊着:“等一下啊!不要抛下我,不要放弃自己!!”心里想着:“我们的爱,就这样脆弱吗?”
女孩一直都背对着我,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回答道:“真得是这样么?那如果我的样貌本来就不漂亮,甚至我本来就丑陋不堪呢?你还把我当成天使一般的爱慕么?人类!?”
糟糕!她管我叫“人类”,她是不是想要抹煞掉自己身上的人性?彻底让自己重现魔鬼的真身。
一定是这样,以她的力量来说,这种轻而易举之事,肯定可以做到!
能活一万年之久,还活不腻,人类的话是绝对承受不了!只有没心没肺的神魔,才会不厌其烦地这么活下去。
人类情感是一般双刃剑,它让心灵不再空虚。但随着情感的日积月累,痛苦、欢乐、仇恨、爱,如同一个个大包袱,记忆会变得越来越沉重,迟早会压垮自己、压碎自己,所以人类的寿命从来都不长。
人类的心根本没有那个承受极限。
她以人类的身份,只不过才活了十几年而已,就已经撑不下去了么?就要急着抹掉自己的这段回忆,让心灵不再有多余的负担。才十几年而已……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瞬间。
不要啊,女孩,妳可千万不要如此!妳这样做我就一无所有,从此没了活下去的意义了!
我心急火燎地向她那边挪去,我想阻止她。但整个世界的振颤幅度越来越强悍,而我却虚弱得像是个将死的老人,双脚注满了铅铁。寸步难行!
“你知道么?人类!你眼中所看见的这个空间,实为虚幻,皆由心生。我希望它变得美丽,它就会有多美丽;我希望它变得堕落,那么它就会有多堕落!这里一切从属于我意识的支配,这里就是我的心!我原本还愿意将你留在此地,留在我的心里面!但现在,我要剥夺这项授予你的恩赐!这就把妳永远地驱逐出此地,绝不任由你的双脚,再玷污这里!”她的这些冰冷的话刚一说完,我就马上感觉到了一股从天而降的抓力,将我轻易地提起与空中。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只蚂蚁一般地随便就将我提拎而起。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同时,这只大手,它正越来越使劲地在将我越捏越紧,像是要把我生生捏碎方才罢休,让我的骨头都开始一齐咯咯作响起来。
我痛不欲生,但再也发不出一丝的声音,胸肺都被挤压得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