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欠你一辈子,可令你穷尽一生来扰我安宁。”
莫染衣被这根本不算情话的一句话弄的心慢半拍,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最终帮玥王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她默默走出房间。
玥王似乎是也被自己这一句震住,任由她的离去。
月光清冷如冰,影子被踩在脚下,镂花的影壁在月光下越发显孤冷的气息,莫染衣走到边上,伸手扶住它,石壁冰冷的凉意传来。
风吹出呜鸣声,也翻卷着她的群裾,裙摆在脚面上左左右右蹭来蹭去。
她心生叹息,又觉毫无缘由。冬日过后便无大雪,可是空气里的干冷气息让人心慌,她朝玥王的窗子看起,灯火映的窗纸透白,窗子里该是暖若春,而窗外的北风夹裹着冰渣一样的尘屑四处飞荡,撞进她眼中。
眼泪簌簌而下。
接下来几日都很平静。
唯有不和谐的是玥王拒不让曲若烟进自己的房间,像是孩子的固执,这也让让大家闺秀的曲若烟生出许多委屈,纵使委屈又不能多言,只能暗地悲苦。
一日午后,莫染衣服侍玥王喝了药,回房想要小憩,曲若烟敲开了她房门道,“妹妹,这几日辛劳你了……”
莫染衣知道她心中酸楚,便道,“不妨事,玥王的病情已有很大好转,再过几****便要离府了……”她说的是实情,最近几日夜晚屡屡噩梦连连,梦境里多半是回到了故国故土,那些血肉纷飞的场面,以及一些看不清面容的亲人们呜咽的哭声和控诉。
每每醒来大汗淋漓,心跳如雷,她越来越不敢近身玥王,可是偏偏玥王认定了她,若是她不侍奉他吃饭穿衣吃药,丫鬟们肯定是备受责罚,她想要干脆的放任他而自己远远离去,却又担心。
有时她也恨自己的不坚定,像个钟摆,可是感情的事,又太难以说清楚。
玥王看她心事重重,便也没有故意刁难、亲近,只是有一丝怅然。
曲若烟听到她说会离开,先是眼睛一亮,很快便有黯然下来,她不觉得莫染衣在讲真话,她想这个女人真的好阴险,现在只是继续在搪塞自己。
可是纵然莫染衣离去,玥王失了心中最爱,又岂能再去爱他人?
“那,妹妹,今日闲来无事,我们出去走走怎样?反正玥王他已经睡下了……”曲若烟不怀好意的邀约。
“哦……这个……我有些累了!”莫染衣婉拒。
“是吗?云落妹妹过几日会从皇宫中接回来,我还想要买些孩子用的长命锁,听说这个很灵验的,一旦备好,孩子肯定能安全的呱呱坠地……”
云落回来……孩子……长命锁……
莫染衣头晕乎乎的。
对呀,云落有身孕这件事皇后提过,只是玥王不知道,莫染衣心头掠过一丝凛然。
“我没那个福分,没能有孩子,可是云落妹妹这个孩子既然王爷的,就视同己出,真想好好宝贝它啊!”曲若烟垂下头,虽然是在情深意切的说话,掩藏的眼光里却也充满着诡异的神色,明显的昭示着她的言不由衷。
“那好,我陪你去就是……”莫染衣一时糊涂了,这些采买的事原本可以给下人去做的。其实也并非是她糊涂,本身她也想要在离开之前为玥王好好的做一件事。帮他未来的孩子选衣物饰品,保住孩子平平安安出世,也算是她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曲王妃欣喜的抬头,迎上莫染衣的眼眸,道,“那好啊,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莫染衣对逛街的事并不在行,只能跟在曲若烟身后,东走西看。
最终曲若烟领着她走过七歪八扭的胡同,来到一家不起眼也没悬挂招牌的小屋前。
“这是燕都十分有名的一家制金老店……”不由分说,曲若烟已经拉住莫染衣走进室内。
房内迎面一股霉变湿气。
莫染衣心中不觉一怔。
这时一个矮矮的老者低头走出来,道,“你们干什么?”
曲若烟赶快施礼,而后道,“我们是来做金首饰的……请老伯伯一定应下啊!”
老者用力摇头道,“你们快些走吧,小老儿不会做什么金首饰。”老者似乎对此事十分忌讳,多一句都不愿说,直接做出送客姿态。
曲若烟再次施礼,道,“我们是玥王府的……还请老伯伯破例一次……”
老人一听玥王府三个字,脸上变了变色,道,“玥王府吗?玥王府要孩童的长命锁做什么用?”
“王爷的夫人有喜……”曲若烟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名门闺秀,快嘴的像是下人婢女,反而心中充满疑惑的莫染衣定定的站着,带着失足王府夫人的派头。
最终老人应允了此事,并约定十日后来取。
交定金是要写下收受定金凭证,曲若烟扬着右手道,“还是请妹妹代劳吧,我的手指昨日为王爷准备饭食时切到了,握不了笔。”她的右手拇指、食指被层层包裹,此前莫染衣却没能在意到这些细节。
莫染衣便低头写下凭证。
这件事本不算什么,并且是十多天之后,曲若烟又邀约莫染衣一同去取金首饰。直到老者将做工精美、金灿灿的首饰盒子交给莫染衣,也并没意外发生。
莫染衣将首饰盒收好,跟着曲若烟一起离开那个陈旧的胡同。
“好妹妹,燕都最好的点心店‘龙月斋’就在前面,我嘴好馋,我们一起过去怎样?”曲若烟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楼宇,前面果真挂着随风轻浮的招牌。
不好拂了曲若烟兴致,她点头。
她却不知危险近身了。